只是这门名为‘月灵心经’的内功心法极其耗费精气和内力,加之掌握不精,仅仅五十招过后,曲映秋眉心间和剑刃上的月光白气渐渐变得有些暗淡,随后逐渐消失不见。
没有了月灵心经的加持,那手持宝刀的银袍男子一刀斩去,曲映秋手里的长剑顿时只剩下半截,紧随其后的便是竖砍而来的金骨短剑。
区区一招之内,曲映秋手中的长剑就只剩下一个突兀的剑柄。
内力和真气皆要消耗殆尽,曲映秋无助地站在堂内正座前,面前站着那两个凶恶无比的银袍男子,周围的地上还躺着众位师姐,以及七八具黑衣喽啰的尸体。
“命运是什么……就像娘和终烟师祖那样吗?不顾一切的强求,最后还是要重归于虚无!?”曲映秋心中暗道。
她的嘴里喘着粗气,望着手里光秃秃的剑柄,心想万事休矣!
那两个银袍男子见曲映秋式微,双脚纷纷一踮,欲奔曲映秋杀来,不料两个人的后脚才刚刚离开地面,突然同时被一个人的双手紧紧抓住,当即落回了原地,前后动弹不得。
“师妹快走!!”
伸出那双手正是梅素心,她扬起脖子,冲着曲映秋撕心裂肺地大喊着。
心间有一股炸裂之感,仿佛整个胸膛就要被撕开,曲映秋犹豫再三,却听梅素心喊道:“曲师妹,快走!!你快走啊!!不要回扬州,不要回静月……”
她的话还未说完,那把血刃长刀便笔直地刺穿了梅素心的后胸,她的生命如同天上云朵,一辈子浮浮沉沉、随风游走,任由命运的摆布。人生的最后一件事竟还是为师父卖命,生于斯,死于斯,从未自己做过主。
梅素心香消玉殒之后,那两个银袍男子冷哼一声,眼神冷冰冰地望向曲映秋。
“你大可不必如此伤心,早死晚死,都是要死!只要她的尸骨未寒,白前辈就尚可一用,其他人也会死于蒙汗药的作用之内,只有你!你的精血会被生威剑活活抽干。而你,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亲眼目睹自己变成一具干尸!”手持宝刀的银袍男子恐吓道。
曲映秋的眼角滑落出无数滴眼泪,细数不清,他的心里未曾想到过,生离死别竟然是这种难熬的滋味。
一夜之间,师父出卖了自己,梅师姐惨死在自己的眼前,其他几位师姐也要命丧黄泉,而自己却什么也做不了。
手持金骨短剑的银袍男子摸了摸胸口,从衣襟内抽出一根银针,淡淡地说道:“刘大哥好生残忍,这等如花似玉的姑娘,你怎忍心跟她说起这些……”
男子将银针递向曲映秋,继续说道:“……喏~我这有一根银针,上面涂了一层我亲手调制的毒药,名为‘安乐散’,它会让你一直安睡,直到永远。说来感慨,这本来是为我自己准备的,每日刀尖舔血,指不定哪天我就一命呜呼了,有了这个,便可以让我临死之前减轻一些痛苦,现在我把它送给你,怎么样!?”
曲映秋一边痛哭,一边慢慢接过银针,这银针约有小手指那般长短,在尖尖的针头之上,约有三分之一的面积涂抹着一层银粉,那应该就是他口中所说的“安乐散”。
一旁手持宝刀的男子冷冷说道:“唐老弟,恻隐之心可不是我等该有的东西!还有,你的废话是不是太多了!?”
……
唐门的起源可上溯至南北朝末年,自隋朝之初逐渐壮大成雄踞一方的庞大家族,其兴盛于中唐武周,与一代才女上官婉儿有着千丝万缕的不凡关联。
直至安史之乱爆发,其时门主唐勇心术不正,受安庆绪蛊惑处处与大唐作对,最终遭致大唐名将哥舒翰的残酷镇压,一代豪门望族自此一蹶不振,逐渐衰败于晚唐。
蜀中唐门家规向来森严无比,其门人大多擅长使用暗器,亦有一些刀剑短兵,几乎没有使长兵之人。
早些年间,唐门中人喜欢在暗器上涂抹一些特制的剧毒,暗器本就难躲,尤其是像‘暴雨梨花针’这等毫无进攻死角的绝世秘技。因此唐门的弟子在江湖各派眼中就是瘟神煞星一般的存在,妥妥的邪魔歪道。
就在五十年前,前代门主唐洪秉承了先祖唐简的心性和宏愿,一心整改唐门的江湖风气,封禁了“影罗”、“败血”、“诡心”三堂中以炼制毒药为主的“败血堂”,将堂下八十名宗族弟子悉数纳于其他两个堂中。
唐门自此定下铁律:唐门中人不得擅自在暗器上动用烈性毒药,违命者,门规严惩不贷!
立下这等规矩,唐洪动用了各方江湖势力代为传播,早先也只是众说纷纭,久而久之,禁受住考验的唐家堡族人正式成为了江湖正道。
这等规矩,天下间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此人的真实身份,曲映秋之前还略有怀疑,现在首次听到手持宝刀的银袍男子称他为“唐老弟”,如此就可以完全断定,此人确为唐门中人。
那手持金骨短剑的男子摇了摇手,对另一位银袍男子说道:“哎~刘大哥此言差矣,我等做大事,也不耽误怜香惜玉,你说是不是……”
这银袍男子说起话来声情并茂,未等他把话说完,一个不留神,曲映秋手指凌厉一翻,瞬间将这根银针插到他的胸口上,不多不少,入“木”三分。
“你……”这位唐姓银袍男子懊恼一时大意,此时却已是追悔莫及。他晃了晃眩晕的脑袋,手中金骨短剑“叮铃”一声掉在了地上,他伸出右手欲拔出胸口上的银针,却怎么也使不上力气,最终晕倒在地上。
那刘姓银袍男子一愣神儿,手中血刃长刀顿时一挥,那把血刃宝刀从曲映秋的头上凶猛掠过,一缕乌黑的长发飘落在地。
曲映秋一惊,身上却是使不出太多的力气,这‘月灵心经’实在是太耗费心神,勉强使出,终究累及己身。
“拿命来!”那刘姓银袍男子挥刀再度袭来,电光火石之间,眼看就要劈砍到曲映秋的头上,脚下却又被一只手给紧紧抓住。
“曲师妹,我等……走不了啦,你……快走,快走!!别……别管我们!”
曲映秋低头一看,这个紧紧抓住银袍男子腿的人,竟是同为月脉弟子的杨师姐!
“别……别让我和梅师姐的死……白白浪费掉!走……走啊!!!”
杨师姐说得没错,如今看来,自己的能耐太过渺小,尚且保护不了任何人,就在刚刚,自己已经浪费掉了梅师姐用生命争取来的宝贵时间。
那刘姓银袍眉头狠狠一皱,冲着脚下的月脉弟子大喊道:“老子已经吃过这招儿了,岂能在一条阴沟里翻船两次?!”
“呲~!”
一股鲜血溅出三尺,刘姓银袍男子抬起头,整个人顿时愣住,‘月光步’诡异神速,视线之内早已不见了曲映秋的身影。
他左右扭头看了看,四周皆是寂静如常。
“妈的!!他妈的!!!”
午夜子时,悄然来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