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4章 丧报

洪文堂心如刀割,说到最后竟忍不住流下两行珍贵的男儿泪。

姚小谷只觉得十分荒谬:“为什么?她明明有能力反抗,为什么非要留在柳家忍受这样的折磨,这还是我认识的洪佩儿吗?”

洪文堂悲痛的摇摇头:“她出嫁之前曾经在我和她娘面前发过誓,一定会把自己的日子过好,绝不让我们操心。她一定是怕事情闹大,会连累到我们,连累到伯爵府,甚至于她哥哥的前程,这丫头,实在是太傻了!”

“我正准备问您呢,此事怎么会牵连到洪大少爷?他不是已经进入军中了吗,为何菊霜在信里说他已经被官府收押,择日就要开审!”

“锦城虽然自幼学武,但却心思细腻,对待唯一的妹妹更是爱护有加。前些日子他在军中立下大功,长官奖励他半个月的休假,他思妹心切,来不及打招呼就直奔柳家!”

姚小谷心中猛的一沉,她虽然没有亲眼见过洪大少爷,可从旁人的介绍中能够看出他是一个血腥男儿,若是让他亲眼目睹自己的妹妹在柳家备受欺凌,那他无论如何是咽不下这口气的。

“具体情况我也不太清楚,如今能够确定的是锦城的确在柳家动了手,最受柳甘霖宠爱的小妾也无端丧命,听说她死前已有八个月的身孕!若这罪名真的落到锦城头上,那后果实在不堪设想!”

姚小谷忍不住皱起了眉头,这件事的确超出她的想象,绝非三言两语可以解决的。

“族长打算亲赴江宁?”

洪文堂用力点点头:“马上就走,一刻也不能耽搁!”

“那好,我现在就回去收拾行李,一会儿就在村口汇合。”

姚小谷说完转身欲走,却被洪文堂一口叫住。

“柳家在江宁权重望崇,他们若真想置锦城于死地,我也只能拼了这条老命。无论如何,此行注定危机重重,我不能连累你,你还是留在家里等信儿吧!”

“族长此言差异。”

姚小谷一脸郑重的对着洪文堂深鞠一躬:“我与沛儿情同姐妹,无论何时何地,只要她有需要,我定义不容辞。这几年您和夫人一直把我当亲闺女看待,村里人个个都眼红不已,说我上辈子一定是烧了高香,否则怎会有如此福气!我姚小谷虽是个女子,却却也懂得有福同享,有难同当,您就不必再劝了!”

“好孩子,我没看错你,你的确是个可以托付大事的女子!”

洪文堂满怀感激的冲着姚小谷长揖到底,说实话他对江宁的局势完全不了解,有这个聪慧机敏的丫头陪伴在侧,他多少也能踏实一些。

时间紧迫,姚小谷来不及和三个孩子告别,只是简单的和花婶交代了几句,就背着药箱匆匆赶出了门。

洪夫人虽然身体不佳,可为了子女的安危,依旧坚持上了马车。

姚小谷看着她那张苍白无力的面庞,不由得万分心疼,连忙从怀里拿出药丸亲自伺候着她服下。

洪夫人伸头喘了几口粗气,望着最前方策马而行的丈夫,她突然就止不住的泪如雨下。

“小谷,你知道吗?当初我刚嫁到洪家时,心里是多么的绝望!我虽然是庶出,可也是正经八百的伯爵府大小姐,冷不丁从繁华的县城到一个四面环山的小村,那感觉比流放还要煎熬。”

姚小谷将帕子递到洪夫人手中,这个隐忍的女人竟然也有需要倾诉的时候,实在是出乎她的意料。

“那时候的我,满腔恨意无处安放,只能悉数加诸到沛儿她爹身上。整整两年。我没有给他一个好脸色,没有心平气和的和他说过一句话,我本以为这样他就会将我休弃回娘家。可事实证明,这个男人虽然出身不显,但却拥有比大海还要宽广的胸怀!”

姚小谷点点头表示赞同:“洪老爷的确是个不可多得的好男人,村里的女人嘴上不说,其实心里都羡慕您呢!”

洪夫人悲凉一笑:“这辈子能遇到他的确是我最大的荣幸,他给了我安稳的生活,还给了我做女人的尊严,而我能给他的却少之又少!”

“这话我可不赞同,您给了他全天下最乖巧的一双儿女,洪老爷心里一直把他们当做自己的骄傲。我知道您在担心什么,可我相信因果自有天定,善恶终有尽头,洪大少爷一定会没事的!”

看着姚小谷笃定的眼神,洪夫人如野草般慌乱的心总算是安定下来。

洪文堂顾及夫人的身体,并不敢随意加快脚程,直到第三天晌午,一行人才进入江宁城。

时隔三年,城中的繁华依旧,热闹依旧,姚小谷却没了赏玩的心思。

她和姚夫人商量了一下,还是决定先去伯爵府拜见两位高堂。

然而让他们意想不到的是,马车刚刚驶进芳草街,就听到前方传来四声震破耳膜的云板声。

洪夫人瞬间瘫软在轿内,眼神之中露出无法形容的惊恐之色。

在古代“四”是一个极其敏感的数字,这四声云板就代表着大丧降临。

姚小谷心中一惊,立刻就从马车上跳了下来,几步跑到伯爵府正门。

朱红色的门框上已然挂满了白幡,身穿孝服的侍卫乌泱泱跪了满地,一个个捶地大哭,悲恸不已。

“谁死了?说话呀,到底是谁死了?”

有一个年纪稍长的侍卫一眼认出了姚小谷,整个人哭的越发凶猛。

“姚大夫,您来晚了,伯爷他……已经去了!”

姚小谷整个人如坠冰窖,她实在不愿意相信,那个碧血丹心,满腔正义的老者就这样离开了人世。

洪夫人跌跌撞撞的奔到门口,看着眼前那一片刺眼的白色,终于抑制不住心内的翻涌,一张嘴吐出一口殷红的鲜血。

“夫人!”

洪文堂紧紧的抱住自己的妻子,忍不住对着门口的侍卫大声质问!

“怎么会这样?之前从未听说岳父的身子有何不妥,这丧讯怎会来得如此突然?”

“伯爷从两个月前就彻底下不了床,他不愿儿女为他奔波劳苦,所以一直隐瞒自己的病情。别说是您了,就连我们这些伺候的下人也被蒙在鼓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