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6章 落水

这一口直接咬掉了半块肉，殷红的鲜血喷涌而出，很快就染红了一大片船舱。

徐娘子依旧一脸木然地站在那里，仿佛这一切都与自己无关。姚小谷扯起她的裤腿一看，发现她的小腿以下布满各式各样的咬痕，每一个都深可见骨。

林世显几步冲上来，对着这个冷血无情的男人一阵怒吼。

“你是不是疯了？徐娘子辛辛苦苦撑起这个家，你非但不心存感激，还这般虐待她，你到底还有没有一点人性？”

由于长年累月的幽居生活，男人的语言能力严重退化，张着嘴发出一阵沙哑的嘶鸣，最后才勉强说出几个晦涩难懂的句子。

“贱……贱人，不，不配……活着！”

姚小谷拿出消毒水和纱布替徐娘子包扎，她实在想不通这个男人为何会对辛苦照顾他的妻子满心仇视。

徐娘子扭过头，连看都不愿意再看他一眼，夫妻俩的关系已经到了割席而坐的地步。

“自从他断腿之后，整个人心性大变，我每日在楼上忙忙碌碌，他却怀疑我早已背叛他。但凡听到一点男子的欢笑声，他就觉得是我在行苟且之事。一开始我还耐着性子向他解释，如今却早已麻木，这样的日子，简直是生不如死，我真不知自己是如何撑到现在的！”

林世显本就是个心软之人，徐娘子的遭遇让他无比痛惜，他恨不得抡起拳头将眼前这个男人一顿胖揍。

“这样的人不值得可怜，娘子让人一天给他送两顿饭就得了，其他时间根本不必理会！”

徐娘子满脸苦意的摇摇头，这个男人存心想要折磨她，每天夜里到了时间自己若是不来，他就会发出杀猪般的嚎叫，惹得全船客人都睡不安宁。

林世显气的直跺脚:“该死！真的是该死！难道就没人能治得了他了吗？”

姚小谷飞快的替她包扎好伤口，站起身一脸凝重的望着徐娘子。

“你请我来并不是给他治病的，你到底想做什么？”

徐娘子浑身一颤，眼中闪过一丝冰冷的寒意。

“只要他能安安静静的躺在床上，哪怕吃喝拉撒都需要我亲自动手，我也愿意尽心尽力的伺候他一辈子。我听说姚大夫擅长针灸之术，你能不能……”

徐娘子的声音越来越弱，在场的三人已然领会她的想法，不由得心中一凛。

“你想让他做个活死人？”

林世显虽然觉得这个男人可恨至极，可这些话真正从徐娘子的嘴里说出来，他心里还是有一种不舒服的感觉。

“贱……人！贱……人！”

男人黑洞洞的眼睛绽放出凶残的光芒，如果可以，他恨不得立刻扑上来咬死这个狼心狗肺的毒妇！

“娘子的遭遇的确值得同情，可此事恕我无法相助。一个大夫若是失去了底线，那可比杀人如麻的刽子手还要可怕百倍！”

徐娘子终于忍不住落下泪来，她猛地转过身，似乎不愿意在任何人面前露出软弱的一面。

“其实我早就料到你不会答应，可我实在没有别的办法。再这样下去我真的会崩溃的，我死了不要紧，孩子们怎么办，他们日日都在家中盼着我呢……”

莫经他人苦，莫劝他人善，姚小谷实在不知该如何安慰，只能走上前轻轻的拍了拍他的肩膀。

“我知道你根本下不了这个狠心，否则这么多年你有无数次机会可以下手，何必非要等到今日？你只是憋的太久了，需要一个发泄的机会而已！”

姚小谷的话说到了徐娘子的心坎儿里，她一下扑进她的怀里嚎啕大哭起来。

林世显一个大男人见到这样的场面都忍不住鼻子发酸，他扭过头想要继续斥责这个始作俑者，谁知他面色突变，眼神之中竟然流露出一种无法言说的悲怆。

姚小谷重重的叹了口气，将徐娘子带回自己房中。

徐娘子实在是太累了，哭着哭着竟然倒在软榻上睡着了，姚小谷帮她盖好被子，轻手轻脚的退了出去。

一觉醒来，码头遥遥可望，徐娘子一脸局促的向姚小谷道谢，便匆匆起身准备继续忙碌。

正在此时，甲板上突然传来一声重物落水的声音，紧接着便是客人的尖叫。

徐娘子的心瞬间沉入谷底，就连脚下的步子都变得虚浮无比。

她挣的本就是辛苦钱，若是有客人死在她的船上，那往日所受的一切苦累都将付诸东流。

姚小谷知道此事非同小可，赶忙扶着她的胳膊朝甲板上奔去。

此时甲板上已经聚集了很多客人，大家不约而同的伸手指向不远处的江面。姚小谷定睛一看，一个黑色的身影正在翻涌的江面上上下挣扎，随时都有被吞没的危险。

“怎么会是他！”

林世显惊得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水中那个黑影竟然是徐娘子的丈夫，那个失去双腿的蜘蛛人。

“不！”

徐娘子哭喊着推开众人，不管不顾的朝船下扑去，要不是有眼急手快的客人死死的将她拉住，只怕她早就跟着坠入水中。

此刻水流颇为湍急，眨眼的功夫男子就被急流冲出去老远，众人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那个黑点渐渐地消失不见。

徐娘子神魂俱碎，一张嘴竟然吐出一口殷红的鲜血。

“这么大的水，根本不可能救回来了。徐娘子节哀，就算是为了孩子，也要保重好身体呀！”

围观的客人忍不住摇头叹息，姚小谷紧紧的搂住徐娘子的肩膀，发现她整个人都在剧烈的颤抖。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我从来没想过让他死，我真的不想让他死！”

“我知道，我都知道的！他的死并不是因你而起，只是他自己想要求一个解脱而已！”

姚小谷和花婶一左一右，强行将她带回房中。此时客船已经靠岸，客人们哀叹了几声，便收拾行李先后下了船。

姚小谷擦掉她嘴边的鲜血，又取出一颗护心丸塞进他的嘴里，徐娘子哭到浑身脱力，终于渐渐地平静下来。

“他真的是自己跳下去的？我明明上了锁，他根本不可能有机会爬到甲板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