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长的眼球再次出现,从地漏中涌出,如窥视猎物已久的巨蟒,盘旋在罪的身后。
完全被凯丽所吸引的蠢货似乎根本没有注意到问题它的存在,还是在不断敲打着镜面,墙面,即使连墙上的砖头都被敲了下来也无法穿越,更无法穿过墙面。
有形的墙面之后和镜子里的房门一样,是深不见底的黑暗。
几只细长的触手顺着马桶中溢出的水流向外钻出,肆无忌惮地在空中舞动,凯丽也只是撇了一眼,又将注意力放回了罪的身上。
当它注意到身后的异变,触手早已顺着水流缠在了它的身上,独眼也挂在了房顶。
纵使罪有着强大的力量,没有武器的它自然也无法斩断这些沾满了黏液的触手,顺着它的四肢向上缠绕,将它从地上吊起,拉向空中。
触手的智力很高,但是每一根却有单独伸长,绝不缠绕在一起,就连缠绕手臂的触手也只是从腰部移动,顺着脊背缠住胳臂与小臂。
在凯丽看来,这样的方法不仅可以抓住它的身体,还可以很好的避免接触罪的手掌,一旦被抓住,恐怕只有被捏断的结果。
“啊!!!”
罪无能地吼叫着,即使用尽全力也只能在空中摆弄手脚,顶多是让膝盖和手肘相互靠近,他能做的,也仅此而已。
一旦发现它想要将双手汇聚在一起,立刻会有更多的触手从马桶中涌出,抓向他的双手,将它们牢牢地控制在一起。
“为什么?为什么?”罪吼叫着,脸部也变得狰狞起来,“活着,难道就这么难吗?”
愤怒,惊恐让它的脸部发生扭曲,遍布其中的孔洞也在散发出一种诡异的气息,紫褐色的液体从它的脸部流出,此刻,它也尽量长大了口鼻。
一坨坨如同果冻一般的黏液向下掉落,它的脸部也不断地在肿胀与萎缩之间反复,它的手脚变得纤细,直到只有一层皮肤将骨骼所包裹,直到触手再也抓不住那副皮囊。
它们也尝试着抓住那些粘稠的液体,但是每当触手从果冻的表面略过,就会像是受到了什么刺激一般,立刻收缩,即使勉强从里面穿过,也仿若无物。
罪,似乎在此刻,化作了一滩烂泥。
“它这是被消化了吗?还是说,死了?”
凯丽隐隐的感觉有些不对,伸出手指,在镜面上戳了戳掉落在地面上的皮囊。
大眼仿佛听懂了似的,将它从地上卷起,仔细查看,那只不过是几件衣服套着皮肤和骨架,并没有什么特别的。
“这就奇怪了,如果说刚才它是被抓进去的,那现在呢?”
凯丽猛地环顾四周,好在自己的房间里,并没有什么异样的声音,也没有怪异的现象,就连房门都大开着,漏进窗外的月光。
‘还是先将它拉出去好了,给我留个门。’
说着,凯丽将杜桑抬了起来,扔在门口,上半身在门外,下半身则是在门内,如果他不离开,那么厕所的大门,就无法关闭。
“我不要,我不要,我不要!······”罪不断地呢喃着凄厉的叫声,无法陷入沉睡,又无法死去。
整个房间开始震动起来,镜子里的世界变得困惑,异常,原本洁净的镜面布满污泥,粘稠的液体将镜面遮挡,无法窥探。
异变同样开始渲染现实,光洁的墙面上布满散碎的纹路,暗红色的细纹从底部爬出,玻璃表面出现轻微的细纹,一点点地向外扩散。
“糟了,出事了。”
凯丽没有多想,一步跨出厕所,将杜桑拖入一旁的房中,仅仅片刻之后,腐朽的酸液便顺着马桶向外涌出,流尽深不见底的楼梯。
将杜桑扔在一旁,凯丽则是倚靠在门旁,透过缝隙窥探,没有人能够拒绝主人的邀请。
此时,一个胶状的身体从厕所爬出,无法看清它的容貌,身体各处完全透明,只能通过轮廓看出它大致的形状,唯独额头上的字迹格外清晰。
“你是谁?你是谁?”
罪极力哭喊着,像极了在深渊中挣扎的幽灵,整个上半身匍匐在地上,抓住了楼梯的第一级台阶。
“死者,应当离去,这是不变的规则,无法改变,如果所有人都活在这个世界上会怎样?只会变得越来越多,世界也变得越来越混乱,
灾祸到来之时,正是如此,为了不让蠕动之物再次飞过头顶,为了灾厄不再降临,卡兹也是煞费苦心了。”
声音从它的身后传来,那只独眼漂浮在罪的身后,一阵银灰色的雾气包裹在它的周围,像极了某个熟悉的面容。
雾,凯丽似乎也曾经在哪里见到过。
“嗯?”
转眼,凯丽连忙转过身子,贴在墙上,闭上了双眼了,现在的她甚至能够凭借着气流感受到某种东西正在靠近她的身边。
躺在地上的杜桑也无意识地颤抖起来,关节与地面相互碰撞,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声。
“原来是昏死过去的老鼠。”
独眼的影子略过缝隙,并没有选择进来。
“就给我一天时间,不,一个小时就足够,一个小时。”
罪哀求道,就连罚也似乎与它合二为一了,或许它们两者在一起,才是一个完整的个体。
“呵呵,你觉得这可能吗?”
独眼并未做什么,只是默默地看着它,看着这个曾经不可一世的傲慢之人。
“不,不,我还有机会,对我还有机会。”
只有上半身的罪看着身后漂浮在空中的独眼不寒而栗,连忙向着楼梯下方爬去,身后的眼睛也不做阻止,只是默默地跟在它的身后。
一次,又一次,无尽的阶梯一直向下延伸,周围也变得晦暗,布满阴霾,可见度也急剧下降,如果不仔细观瞧,独眼,仿佛凭空出现,独立于阴影之中。
“跑啊,跑啊,你还有的是时间。”独眼不紧不慢地说道,“我可以给你一个机会。”
“什么机会?”罪惊恐地说道,停下了双手。
“你告诉我,永恒,有多久?”它的话,亦如钻入心底的冰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