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朝着山上一直跑,漆黑的森林逼近而来。他来到林子的边沿。身后,那头野猪没有赶上来。
野猪就在身后,保持着一段距离。
甜妮转过头,停下来张望。那头野猪也停了下来。
甜妮心里发毛,不知如何是好。
林子里,传来了各种动物的啼叫,空气里有野兽的气息。
林子里也有野猪?很可能有一群野猪。
甜妮不知如何好,机械地一步一步靠近黑森林,脚步迟疑。现在进退两难。
林中起此彼伏的风声不绝于耳。他在一棵大树下张望,隐约能见到几团黑影晃动。显然,林中的野兽更多。
相比而言,身后的野猪形单影只,威胁小多了。
这么一想,甜妮就向后退去,转过身回去。
尽管害怕,甜妮依然迎面走上去,与独耳的野猪遥相观望。
那只独耳猪就伫立在小径中间,一动不动。早料到甜妮会回头似的。
回家的路被这头野兽堵住了。身后,野兽的啼叫不绝于耳。
甜妮走投无路。
他冲过去。
他想将独耳猪撞开,夺路而逃。
他跑得飞快,像离弦的箭一样,向山下俯冲,陡峭的山坡,他如同滚落的巨石,呼呼而下。
那头独耳猪没料到甜妮会向他发起冲锋,于是做出迎战的姿态,前足着力,身体前倾,迎面冲上来。甜妮却侧过身子,绕过独耳猪健壮的身躯。
甜妮没刹住脚,一骨碌倒在地上。
他在地上翻滚,滚向路边幽深的山涧。山涧深不见底,能听见下面流水的哗哗声。如果滚落下去,甜妮一定摔得粉身碎骨。
山涧有棵倾斜生长的松树,树枝托住了他的身体。他的大半个身子被两根枝桠托住了。他想挣扎,只是一动身体,就有掉下的风险。
他陷入这种困境,只能一动不动,眼睁睁地看着独耳野猪逼近。
“这样冲过来就是自寻死路。”对方双目圆瞪。“你难道不知道从地势高的地方向下冲,会有坠落的风险吗?看看你把自己弄得。我只要动动脚,就把你踹下山谷。你这一头蠢猪!”
甜妮呜咽起来。
“让我要回家”
“哪里是你的家呀?”独耳野猪哈哈大笑。
“我要回到主人那里。”甜妮可怜地叫唤。
“唉,你和我,同样是猪,却多么不同啊。你是有主人的猪。我可没有。我把你推下去,你就会落入奔流的河水里。用不了一天,你就在这条河的下流浮出水面,肚子鼓得老高。你的尸体会腐烂发臭,一大团苍蝇围着你嗡嗡乱叫。”
甜妮差点要哭了。
“你竟然哭?一头没用的猪,真是猪族的耻辱。”独耳野猪轻蒽地吼。
“放了我吧。我只想好好在主人家呆着。”甜妮再次乞求。
“你不配做我的对手。那恶狗才是我的目标。”
“狗是个狠角色。他撕下我的耳朵,然后躲起来了,不敢出来。我一直在附近等他出现。他一出现,我要撕开他的肚子!”
独耳野猪语气充满愤恨。
“他没有躲起来。”甜妮说。
“是吗?那你对我说,他为何几天都不出门?我知道他的主人是位猎手。真是一个很坏的老头子。他去年冬天在山里打过猎。结果什么也没打到。”
“来旺是世上最勇敢的猎狗,他不会躲起来。”甜妮嘟哝说。
“看来,你和他的交情很深呐。现在你已经自身难保了。我希望你知趣一点,告诉我怎么才能引诱他进入森林。我们要在森林里一决高下。”
“他…..”甜妮欲言又止。
来旺受了重伤,估计独耳野猪毫不知情。甜妮不能告诉他真实情况。这会对来旺不利。
说不定他会趁此机会偷袭来旺。
“猎狗迟早会出来,你等着吧。”猪崽甜妮最后说。
“我们做笔交易怎么样?”独耳野猪低沉的嗓门。
“你想办法让他出来。你答应了我,我就放过你。”
独耳猪急于复仇,想出这样的诡计。
“当然啰,那只猎狗不是傻瓜。他不会上当。你可以直接对他说,有头野猪想找他报仇。如果他不出现,野猪会攻击这一带的所有家禽,甚至攻击这个地方落单的人类。”
甜妮目瞪口呆。
“为什么一定要报仇?大家好好相处不好么?”
“我和猎狗都可以做你的朋友。如果仔细一看,我们长得如此相像,都有共同的祖先,何必互相残杀呢。”甜妮不禁感叹道。
哼,独耳猪冷笑。
“猎狗是我们野猪家族的死敌!”
“我和你也完全是两种生物。人不能和猴子比。我也不能和你比较。”
“当然。我这次受了伤,我的伙伴都视我为耻辱。他们排济我,将我驱除了野猪的大家族。我现在孤身前来,就是要将咬坏我的猎狗抓到。只要一洗前耻,家族成员才能接纳我。”
“真太可悲了。”甜妮叹道。
他在树桠上吊着很久,向下滑了一下,他发出一声惊呼。
“再不上来,你真的落入深渊了。”独耳野猪提醒他,好让他同意他的坏主意。
“你们要好好相处.。大家为何不能和气地过日子呢。”甜妮死到临头,还是不愿意。
“告诉你,野猪和狗永远不会好好相处。不过,你这样的猪崽,倒是可以交个朋友。来,咬住我的一条后腿,我拖你过来吧。”
独耳猪对眼前这头家猪萌生出好感。
说完,真的用两个前肢抱住了另一棵树,将一只后腿伸了过来。
“咬住我的腿别松手,我拉你上来。”
甜妮小心翼翼地咬住了那只黑色的,粘满泥土的腿。对方猛地向前拉,力量之大,让咬着后腿的甜妮松脱了口。
“死死咬住呀,你的牙齿这么不中用啊。”独耳野猪不满地吼。
“不,我咬得太用力了,会把你的腿咬断。”甜妮怯怯地说。
“不可能,你的牙都是平齿,一颗尖牙都没有,不会咬断我的腿。大胆地咬,别磨矶了,你一用力咬,我猛一使劲儿,就能把你拉出来。”
甜妮只好死死咬住。
有力的后腿向前猛一收缩,将甜妮拉出了树桠。两头猪一块儿倒地路边的陡坡上。
甜妮的嘴里有股咸腥味儿。他吐出一口唾沫,原来血沫。
月光之下,那条被他咬过的后腿皮肉已破损,渗出血来。
“哎呀,你流了血。太对不起了,我把你咬伤了。”
谁知那头野猪满不在乎地把伤腿在泥土里擦拭,将伤口抹上一层泥巴。
“好了,一点问题也没有。在我们野猪来说,这点小伤根本不算个事。”
两只猪我看看你,你看看我。
你的牙齿真的瘆人呀。甜妮打量着这头失了一只耳朵的野猪。他长长的獠牙在月亮下分外锋利。一身棕色鬃毛,又硬又长,象一根根钢针。满身泥土,浑身散发出臭烘烘的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