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村的夜晚不是万籁俱寂,田间虫鸣蛙叫,偶尔还有什么东西穿过草丛的声音,略微湿润的空气弥漫着土地芳草的芬香,一切都归于自然。
安谧的环境让枫杨的心境开阔许多,与此同时一旁的陆忍冬令她感受到内心深处被自己忽略和隐藏的一种感情正在慢慢苏醒。
陆忍冬身子往后躺下,双手枕着后脑勺,舒适地“嗬”一声望着天上的星星,而枫杨不停地往嘴里塞东西企图忘掉刚才的感觉,那种抓不住,摸不透的感觉,不知道是好是坏?
枫杨胃口本来很好,但陆忍冬带来的东西没有吃完,她收拾完残渣之后对陆忍冬说:“我想洗澡睡觉了。”
“好吧。”陆忍冬起身把剩下的东西拿上,包括枫杨带来的几块鸡肉,“你刚回来也累了,休息休息明天一起去小枝沟回忆一下童年。”
“好。”枫杨欣慰地笑了笑,她虽然不想抛头露面,但也不愿意一直把自己憋在家里胡思乱想,和陆忍冬约好时间后起身下了楼。
奶奶已经睡着了,客厅里的灯还亮着,等枫杨从另一边房子洗完澡出来的时候已经十一点了,躺在从小睡到大的床上,枫杨很快就闭上眼睛,今天累是累,不过这样难得的放松让她一沾枕头就想睡。
枫杨做了一个梦,梦里她一会儿在出租屋里煮泡面,一会儿在公司挨主管的骂,同事对她意味不明的眼光让她如芒在背,周围的人都在疏远她,她不知道做什么才能改变现状,只是每天带着疲惫的笑容应付每个人。
枫杨醒来的时候头就像被碾过一样,等她看清周围环境的时候才知道自己是在做梦,可是,那真不是梦,她回来之前就是如此,人真的能和梦中的自己共情,那种压抑麻木,根本不像是做梦。
枫杨不敢闭上眼睛,怕自己睡过去又继续做刚才那个梦,她眨了眨眼睛,在被窝里伸个懒腰,掀起薄被起床。
后院有个水龙头,在水龙头下洗漱完之后她没有马上回屋,而是坐在碎石砖上发了一会儿呆,随后走向那棵龙眼树,它完全长开了,粗壮的枝干即使是成年人爬上去也不会断,有一部分树枝伸到了围墙外面,看着这棵龙眼树,枫杨对时间流逝有一种实际感,原来真的已经过了很多年。
后院有一个小门,走出一步便是田地,有一部分田间小道已经用水泥重新铺好了,枫杨脚下的就是,两条小道之间流着灌溉田地的水,除了冬天,这水是源源不断的。
沿着小道往左走,便是陆忍冬家的后门,他家后门只有一小块长满杂草的地,枫杨看到了昨晚陆忍冬说的野蔷薇,一小棵矮矮的,只开了三朵花,还有几棵花苞。
枫杨凑过去闻了闻,香气让她想起了小时候的一幕幕场景,多好的时光,再难也没有现在难,人为什么要长大,为什么会把日子越过越糟,枫杨想不通的时候,都会用一句世事无常安慰自己。
摸了摸那几朵小花,起身离开的时候看了一眼陆忍冬房间的窗户,和她一样,陆忍冬的窗户也是朝北的,如果他没起来那窗帘就是遮着的,但现在窗帘收起来了,陆忍冬已经起床了吧。
这时枫杨才想起陆忍冬说他在小学食堂工作,那他应该去上班了吧,枫杨很快就把这事放下,她回到自家后院,锁好门之后回房间换了一套衣服。
她走出房间,听到在剁东西的声音,枫杨知道这是奶奶在剁那些老菜叶喂鸡鸭,看到她走过来,奶奶脸上的笑容越发灿烂。
“饿了没有,要不要现在煮饭。”
“没呢,奶奶等下你要干嘛去?”
已经过了冬季,很快又是一轮农忙,枫杨想帮家里做点什么。
“等下我去看看秧苗,再到下家坡看咱家的玉米怎么样了,张苗了没有,还有村庙旁的那块地水够不够,放了一晚了,够了就要堵上。”
好吧,这些枫杨都插不上手,她奶奶的脾气她知道,对于种地,她不放心别人,必须得一而再再而三确认,就算她去了想必奶奶也会再去一遍。
回到房间枫杨打开了她的笔记本电脑,家里有WiFi,昨晚她就发现欠费了,当时就用支付宝把宽带缴了,现在家人只有她一个人用。
工作这些年枫杨存了一点钱,但不能坐吃山空,但找个赚钱的法子,农忙才刚刚开始,还用不上她,其他活她又干不好,白白干只会添乱,所以还是得找个工作。
小镇没有多少办公室类的工作,而且前一个工作给她的阴影太大了,她不想再继续做这种类型的,而轻松点的甭管学历如何没个亲戚走后门还真不行,想来想去她现在只能赚点外快了。
大学的时候她自学过日语,现在在网上做个有偿生肉翻译没问题,钱是少点,但买块猪肉是可以的,农村人家里种菜又养着鸡鸭,只有猪肉要花钱买。
枫杨花了三个小时翻了几个视频,除了吃午饭就是坐在电脑旁边,校对等有空了再做,小学快放学了,陆忍冬很快就会回来了吧。
奶奶出门前叮嘱她到时间了就把晚饭蒸上,把菜洗好等她回来再做,枫杨知道自己的厨艺,也不敢上手,心里更加坚定要学好做菜,一定要帮奶奶分担一些家务。
陆忍冬是骑着自行车回来的,枫杨正在把她以前的衣服洗好晾晒,他直接拐个弯到枫杨家门口。
“这个给你。”
枫杨接过陆忍冬递过来的袋子,里面是一个铁的椭圆形饭盒,她打开盖子,被里面的东西惊喜到了。
“我的天!是大米糕!食堂居然还在卖这个!”
“对啊,特意留给你的,你尝尝味道是不是和以前一样。”
枫杨迫不及待地拿起一块塞进嘴里,是她记忆中的味道不错,她可喜欢吃这个了,没上学前,隔壁上学的表姑时不时从学校食堂给她带这个回来,对小时候的枫杨来说,地位等同于现在的慕斯蛋糕,喜欢又不舍得吃。
后来表姑小学毕业了,她也上了小学,但是食堂又规定只有内宿生才有资格吃食堂的菜,而且她那时候每天的零花钱只有两毛,根本吃不起食堂的东西。
小学内宿生越来越少,还没等枫杨毕业,米糕这东西已经从食堂菜谱中剔除了,而且当时她不知道这个东西叫什么,即便后来零花钱多了去镇上玩也找不到这东西。
这件事她和陆忍冬一起分享零食的时候提过,他还调侃自己连喜欢吃东西都不知道叫什么,直到外卖普及,她才在早茶店吃过这个东西,虽说味道不是十分像,但口感差不了多少,那时她才明白,原来这个叫米糕啊。
“味道简直一模一样!好吃!”枫杨舍不得咽下去,怎么说呢,这种感觉就像久别重逢一样,怀念和欣喜因为这个味道在心上炸开,用有生之年形容也不为过。
枫杨也没忘了给她带吃的人,拿起一块喂给陆忍冬,陆忍冬张开嘴接了这块糕点,面带笑意地嚼了嚼。
“下次食堂再做我给你留一份。”
“好啊!那说定了!一定要记得给我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