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坐在床头发呆。
也不敢入睡,就盯着那扇木门看。
总感觉这木门并不怎么结实,随时会有不认识的男人破门而入。
就像那晚在村东的小木屋中一样。
这个村子实在是不能呆了。
她想。
可是如果不在这里呆着,她如今又能到哪儿去?
到了别的地方,也会有这样的男人,并且可能比之更恶劣的都会有。
她身无分文,又没有自保的能力。
她现在连走出这个村子的能力都不具有。
这实在是很悲伤的事,陈知许靠在床头,一时觉得十分疲惫。
她也不知道时辰,只知道天黑了没多久,有人敲她的窗。
这原本用来养牛的屋子,开的窗户很小,也就两个巴掌宽,中间竖着两根两指粗的木头。
窗户没有门,只用一扇薄薄的木板挡着,还是后来加上去的,木板上钻了洞,就用绳子虚虚的绑着,外面的人敲没两下,木板就斜斜的滑下来。
露出老三那张脸。
陈知许:“......”
这人还阴魂不散了。
对了,这个人说他就住在后面,那看来是避不开了?
陈知许站在角落里,没去搭理老三。
老三却往窗户里递东西:“我知道你在,下午是不是被吓到了?别怕,不管我们怎么打,总之不会打你就是了,我给你送了点吃的,你先接着。”
等了一会儿,没人过来,老三就把手里提着的一大串金黄的枇杷一个个摘下来,从窗户缝隙中丢到了屋里。
丢完后,他才道:“你好好休息,我先走了。”
然后,便是脚步声离去的声音。
陈知许咬牙,坐在那半晌没动。
过了不知道多久,总之天色是黑的沉了,她这两天担惊受怕的,实在是太累了,不知不觉就睡了过去。
钱长锋来了之后,在门外敲了一会儿,见没有动静,心想对方可能是睡下了。
他跟着村长去看水田,又去茶山,最后在村长的坚持下,又商议了一下茶山开采的事,出来就很晚了,村长留他吃饭,他拒绝了。
回家拿了些东西,准备给陈知许送过去。
其实他本可以不跑这一趟,毕竟钱刘氏已经送过了,这事他知道。
眼下天又黑了,对方说不定已经睡下了。
再说了,他一个大男人,深夜去敲一个小姑娘的房门,那像话吗?
还是得避嫌。
但是他既然留下了话,说自己会过来,那就必须过来。
男人说过的话,那必须得当回事。
他敲了一会儿门,见屋里没有声响,却又有灯光从门缝里透出来,猜测对方可能是真的睡下了。
他站在门口,犹豫了一下。
篮子里装着些吃食,以及换洗的衣裳,这衣裳本就是给他前未婚妻准备的,如今他留着没用,还不如拿去送人。
还有被子,他也给卷着提了一张过来,柴草倒是没拿,这个不急,他可以明天给送点。
既然对方睡了,那他明天再过来便是。
*
陈知许在屋里睡了一夜。
天刚蒙蒙亮的时候就惊醒了,醒来,看到周围的环境,她还有些茫然。
而村里鸡鸣狗吠的,逐渐热闹起来了。
门前不时有男人牵着牛路过交谈的声音,后来又有一些妇人提着装着脏衣服的木桶,说笑着往河边走去的声音。
这是他们的世界,他们每一个人都在自己熟悉的环境中自在又规律的活着。
唯有她这个外来者是个异数。
她好像被世界隔离在外,全世界好像只有她一个人茫然不知所措,举步不知前途。
等太阳升老高了,她才从床上下来,看到一地的黄色枇杷,她心中涌起了一股怒气。
气汹汹的把地上的枇杷一个个捡起来,然后用力丢出了窗外。
足足捡了有十几个,全被她丢出去了。
然后她‘啪’的一声,把窗门关紧,再把绳子拆开重新缠了几圈,确保窗户不会被敲一下就打开,这才松了手。
钱长锋又来敲门了。
现在天亮着,门外那么多村民,那些男人应该不敢乱来。
陈知许鼓起了勇气,走到门边上,气汹汹的问:“你是谁?”
钱长锋挑眉,道:“我,钱长锋。”
陈知许愣了一下,随即道:“你等一下。”
她便开始搬凳子,又把桌子推开,好一会儿后,才打开了门。
钱长锋听到她挪动桌椅的声音,在门外问她:“怎么了,这么久。”
陈知许犹豫了一下,问他:“你昨晚怎么没来?”
钱长锋一边把带来的一捆干柴提进屋里,又回头把带来的锅碗带进来,说:“来了,你睡下了,我就又回去了。”
陈知许想到昨晚老三走后,迷迷糊糊间好像确实有人敲门的声音,不过她当时实在是困极了,没醒。
原来是钱长锋。
钱长锋比钱刘氏心细,还给她带了碗筷啥的。
屋里没有灶台,只有之前的人用石头临时搭建的简易灶台,勉强可以煮点东西,但是烟火气肯定大,烧火的时候得开着门窗通风才行。
他把东西放下,蹲下去仔细看了会儿那个小灶台,看了好一会儿,又去门外找来几块砖,重新搭了一下,这才稳固了些。
他把带来的锅放在灶台上,对陈知许道:“往后,你也可以自己煮点东西。”
不过他又想到陈知许连烧火都不会,上次是差点烧了他家厨房,这次要是再不当心,烧掉的可就是整个屋子了。
于是他又说:“要不要我教你生火?”
陈知许抱着被子站在门口,看他忙活,闻言一愣:“啊?”
钱长锋就看着她。
陈知许:“......”
她有些不好意思的说:“不用,我上次已经学会了。”
上次差点烧了厨房之后,她就长了记性,钱长锋生火的时候,她就在身边看了,其实也不难,她想。
其实她有点不想在钱长锋跟前显得自己太笨拙。
钱长锋便没说什么,他还给带了些米过来,反正这姑娘也呆不久,他就没带多少。
等把一切收拾妥当后,钱长锋问她:“会记账吗?”
陈知许点头:“会。”
这个她在行。
钱长锋也猜她会,于是说道:“我的茶山两日就要开采了,这两日都会大量招短工,你可以去帮我做总账,工钱的话,一日二十文,怎么样?”
二十文已经很好的工钱了,普通记账的也就是十五文。
钱长锋是有心照顾她,所以多给了一点。
当然,陈知许是不知道的,她有些意外的说:“你经营茶山?”
钱长锋点头:“祖上传下来的,以前都是包给别人。”
陈知许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钱长锋又问:“帮我记帐怎么样?”
陈知许忙道:“好啊,这个我会,真的,我一定帮你把账做好。”
钱长锋点头,这个一看就很有教养的姑娘,她可以不会烧火做饭,但认字记账肯定是没问题的。
考虑到她和村里人可能语言交流会不方便,所以都是其他人把各个小组的数据登记好了,才汇总到陈知许那,她来登记出入总账。
然而即使钱长锋把事情考虑的很周到了,他也没有想到,还是出了岔子。
茶山开采那日,钱长锋在村长的帮助下,招了上百个工人,细雨绵绵的天气,山路不好走,众人顶着春雨上山采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