共叔段并没有慌乱,只是右手闪电般的一挥。白光戛然而止,再看段的手里却多了一颗鸽蛋般大小的夜明珠。
与此同时那只“青蛙”已经把蛙头摘掉,却原来是一个身形矮小的优伶。这优伶对着共叔段深深一躬,然后正颜说道:“小民昨日梦到天帝,天帝赐我一宝物,令我今日把宝物送给主公。”
共叔段指了指手里的夜明珠一本正经的问道:“莫非是此珠?”
“正是此宝珠,此珠名叫太白珠,天帝知您是太白星转世,故而命我把您的法器带来”优伶说道。
听了这番话后,段“哈哈”大笑,连声说好,并起身向天躬身施礼。
众宾客这才反应过来,齐声喝彩。
此时位次居于末尾位置有两位宾客开始嘀咕,其中一位胡须较短的青年正是郑国西鄙的邑宰高大人,另外一位长须的中年人是郑国的北鄙的邑宰蔡大人。因这两邑紧挨着京城,今日太叔开府,这两位也应邀前来。
西鄙的邑宰怔了一下,小声的跟北鄙的邑宰说:“蔡大人,您看明白了么?”
“明白什么?”,蔡大人一副不明所以的样子回答。
“您可知道君太后为啥偏爱太叔?”,高大人继续问道。
“嗯?”,蔡大人继续作迷茫状。
高大人接着压低声音说道:“据说当年老君上和君太后大婚后好几年都无子,有一年一齐国方士云游到我国,献上仙丹一枚。太后服用后不几日就做了一个噩梦,梦里一对巨大的青蛙在湖畔玩耍。那俩巨蛙玩着玩着便开始抱在一起交媾,太后自然想回避,正要离开,突然那俩巨蛙腾腾的开始向太后跳来,太后当时就被吓醒了。然后没多久,太后就怀上了咋们如今的君上。据说太后正是因为这个,才给君上取名寤生的,并且对咋们君上也是一直不太中意。”
“今日太叔府优伶的这出巨蛙献珠太白是不是太过僭越?”
“高、蔡二位大人有话要说?”还没等蔡邑宰回答,共叔段突然高声问道。
蔡邑宰赶忙站起身来恭恭敬敬的答道:“不敢!不敢!我二人只是在赞叹府上门客的精彩表演。”
“二位此次前来,有何礼物赠送啊?”,段接着问道。
高邑宰接过话来:“我二邑本是蕞尔小邑,地处偏远,物产贫乏。实在没有什么拿的出手的宝物,但是太叔的开府大典,我二人哪敢马虎?特寻得白壁两双,碧玉一双,早已呈与管事,还望太叔不要见怪。”
“这几双破玉璧,我还真是看不上,不若我来索要个礼物如何?”
二宰忙答:“但能做到,莫敢不从!”
“对于旁人恐难做到,之于二位岂不是举手之劳。”段忽然一脸严肃的说道:“我想要你二邑的土地和人口,不知二位意下如何?”
二宰闻听此言,犹如晴天霹雳,没想到共叔段如此胆大包天,连国家的城邑都敢强行索取。
蔡邑宰还是见过世面,顷刻间已经反应了过来,忙小心翼翼的回答道:“我二人只是邑宰,这城邑并非我二人私产,如此大事我等做不了主啊。”
“不打紧,只需你二人先与我交割地图和户籍,之后我自然会去告知母后和兄长!”,共叔段轻描淡写的说道。
二位邑宰不置可否,默默的低头坐了回去。
这庆典从中午一直持续到晚上,待晚宴结束,众宾客纷纷辞去。唯独一神秘客人被段府家宰请进了內院。
大殿之后的一进是封地官员办公的场所,再一进则是段会见重要客人的地方。因为这里是旧都,所以院内亭台楼阁曲折、古树参天蔽日。
段府家宰引着那神秘客人来到会客厅,早有人准备好绢帕和醒酒汤,只待客人落座随即奉上。
片刻之后,共叔段来到会客厅,身上的冕服换成了一袭黑底配以红色团纹的深衣,腰系一条淡黄色的腰带,腰带上垂下左右两组玉佩。本来身材挺拔高大的段配着这身装扮倒透出几分雅致,也难怪太后对其偏爱有加。
宾客起身,双方行礼寒暄,原来这宾客乃是卫国公子州吁的好友石厚,卫国大夫石碏(音同雀)之子。
段请石厚共案而坐,家宰在一旁站立伺候。几番客套完毕,段直接切入正题问道:“先生此来有何事见教?”。石厚答道:“不敢,不敢,惭愧啊,惭愧,实不相瞒,我家公子此次命我前来实乃迫不得已,有事相求啊。”
“我与你家公子自幼相好,有事但讲无妨。”段很认真的回答道。
“我家公子与太叔一样,素来喜欢兵事,所以广交天下侠客,门下聚集了一批门客。平时生活的确也有些铺张。但是先君在的时候,一直是这样,先君还曾经多次夸奖我家公子将来必是国之柱石。可是太子完继位没多久,却要罢免我家公子。说什么我家公子骄奢,僭越图谋不轨。”
“岂有此理!”共叔段听到这里,好像透过州吁的遭遇,看到了镜子里的自己,所以不觉大怒。“但这终究是贵国的国事,我也爱莫能助啊”,冷静下来的共叔段无奈的表示。
“现在新君最是信任我父,我父曾建议先君压抑、削弱我家公子,亏得先君没有听信他。想必过不多久,新君就会对我家公子动手,我家公子为防不测,欲投奔太叔。还望太叔念往日情分,暂时庇佑我家公子,待我家公子来日再起,必当回报太叔。”石厚说罢,恭恭敬敬的一揖到地。
共叔段略一思忖,哈哈大笑道:“州吁与我情同手足,理当出手相助,待先生归国即可准备诸般事宜。”
“如此在下先替我家公子谢过太叔!”,石厚又是拱手施礼。
他们不曾想到此刻窗边的大树上,一个黑衣人正透过窗绫观察着里面的一举一动。这个黑衣人是趁着晚宴散场的混乱潜入内院的,在石厚进入会客厅之前就在树上潜伏了下来。
“谁?”厅内家宰突然大声呵斥道。黑衣人吓的差点叫出声,正要逃跑。却看见会客厅门口不知何时早已站定另外一个黑衣人。
“哈哈,家宰好眼力,太叔今日开府,我家主公特命我前来恭贺公子开府大喜。不速来访还望见谅!”门口黑衣人镇定的答道。
与此同时一帮卫士闻讯前来,早已将门口黑衣人团团围住。家宰出门见黑衣人手中托着一锦盒,并未携带兵器。手只轻轻一摆,卫士们纷纷退去。
“请贵客进来吧!”共叔段吩咐道。家宰随即引黑衣人进入了会客厅。共叔段和石厚正坐在案前,黑衣人走到大厅中间站定,拱手一揖:“见过太叔,在下有礼了。”段和石厚抬手还礼。
“先生何人,有何事教我?”共叔段故作客气的问道。
“在下一介布衣,贱名不值一提。我家主公命我来献礼恭贺太叔开府之喜。”与此同时他的眼睛看向了石厚。共叔段会意道:“先生放心,此乃自家人!”
黑衣人这才微微垂首,双手托起一方锦盒,家宰接过锦盒,先行验看。只见锦盒之中一方锦帕包裹着一块刻有特殊花纹的玉牌。家宰连忙将玉牌恭敬的呈给共叔段。
“此为何物?”段一脸的疑惑。
“此乃家主献与太叔的贺礼,家主不便前来。他会在暗处协助太叔成就大事,待来日太叔南下新郑之时,此物就是辨识我家主公身份的信物。”
共叔段一惊,他虽早有反意,但是这些事都是秘密进行的,至少是遮遮掩掩的,怎么会轻易被别人点明呢?
“大胆!我乃君上的同胞兄弟,怎会做出此等不臣之举?”段忽的站了起来,呵斥黑衣人。
黑衣人并不慌张,缓缓说道:“今日巨蛙献太白难道不是太叔之所想?我此行之前早已安顿好家小,如太叔真无此意,请杀在下于此。”说罢,将头一低,不再言语。
共叔段并没有想到这黑衣人回答的如此慷慨激昂、义正言辞,一时竟楞住了。稍顷,段微微一笑,说道:“真乃壮士也,来来来,先生请上座!”
重新入座,家宰给黑衣人奉上茶盏、点心。然后把段和石厚的旧茶倒入一只洗中,此时外面大树开始“哗哗”作响。正在向黑衣人介绍石厚的太叔多疑地顿了一下,家宰忙拿着那只洗出门查看情况。他顺手把洗里的旧茶泼向黑衣人所在的大树,碰巧那黑衣人被泼了个正着。
黑衣人毫无防备,被这一泼直吓得魂飞魄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