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干政

姬万一回到曹贞寝宫，马上就被曹嬷嬷迎了过去嘘寒问暖，跟着去射箭场的其中一个宫人立马便去曹贞跟前报告。

「公子今日射箭的表现得很好，刚刚在场子上，国君还亲自教导公子，大夫人也在，也一同指导公子。」宫人说道。

曹贞今日心情很好，听到万儿表现不错也挺高兴的，「芮姜也在?她凭什么教我的万儿?」不以为然地说道。

「国君还让...，还让...」宫人支支吾吾，不大敢说。

曹贞没好气的说道，「吞吞吐吐的做什么?有话直接说。」

「是是，国君要公子每隔一日就去练箭，还让大夫人做公子的射箭师傅。」宫人赶紧一口气说完。

果然，宫人的担心是有道理的，曹贞脸一沉，刚刚的好心情荡然无存。

「国君让她做万儿的射箭师傅?」曹贞闷声有点喃喃自语的说道。

宫人赶紧回答，「是，具刚刚一旁国君的服侍宫人说，大夫人的射礼和能力几乎与国君不相上下，所以才找得大夫人教公子。」

「哼，若是真要好好让芮儿学箭，怎么不正正经经地认真给他找个军中高手做师傅，反而找芮姜一个女子做我万儿的射礼师傅，就是笑话，我看根本不安好心，想抢我儿子，休想。」曹贞极为不屑又多疑地说道。

「让万儿过来。」曹贞吩咐道。

侍女赶紧把姬万带到母亲曹贞跟前。

「母亲会去同你父亲说，给你找一个高手做射礼师傅，万儿不用跟她学箭，听到了吗?」曹贞这样跟儿子交待道。

万儿一回到母亲曹贞处，整个人就变了，恢复他本质的心性，不再谨慎掩饰，恣意放松放肆，他虽是小童也知道利害，知道若是跟着大夫人学箭，他没得偷懒耍赖，但若是其他师傅，他便可以耍耍公子的脾气威风，

所以姬万立刻回道母亲，「知道了，母亲，我再等母亲给我安排其他师傅，不会跟她学箭的。」

「好，很好，万儿真乖真聪明。」曹贞很安慰地摸摸姬万的头说道

第二日，曹贞还没去找姬昊说射箭师傅的事，姬昊不想拖延，就为了姬万的培养计划来找曹贞商量了。

「国君。」

「平身。」

「贞儿，昨日同万儿射箭，发现万儿大了，不再是学步幼儿，我今日想找妳聊聊万儿的教养安排，我会赐给万儿一个自己的宫殿，同时给万儿找师傅，正规地教授万儿礼乐射御书数六礼与军事布阵等等，好让万儿将来能堪我芮国之大任，这师傅可以从我芮国的德高望重的治世良臣中找，也可以有其他安排，像昨日我便请芮姜指导万儿射礼，贞儿妳看如何?」姬昊说道。

「国君，小童正想同你谈论此事，万儿的射礼师傅找旁人担当较为妥当，她算是什么，凭什么能教我们的万儿。」曹贞先抓着这件事，含着敌意发作说道。

「芮姜自小即习射多年，是宫内能与我匹敌的的高手，有时连我也会败下阵来让她三分，万儿能跟她习射礼必会收获良多。」姬昊说明着。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曹贞听着觉得姬昊在称赞芮姜，讥讽她学无专长，没办法教导自己的孩儿，自卑之心又开始作祟，恼怒难忍。

「她若是如此厉害，有本事她便自己生个国君的子嗣，教自己的孩子去，不要来抢我的万儿，我的万儿要正经找军中高手指导，不必找她，也不想同她有什么瓜葛，我是不会让万儿向她习箭的。」曹贞气愤刻薄说道。

「贞儿。」姬昊斥喝道。

这几年下来，芮姜一直未能怀上姬昊的孩子，芮姜与姬昊两人都感到非常遗憾，姬昊也知道芮姜难过，所以从未跟芮姜提起过这些事，不想惹她伤心，而他自己对此其实期望甚高，至今迟迟不立太子，就是因为姬昊私心希望若是芮姜能为他诞下子嗣，他应该会立芮姜的儿子为太子，可惜事与愿违，因此目前他对立太子一事，是能拖多久就拖多久。

「贞儿为何要如此刻薄说话，万儿不是妳的私产，他也是我芮桓公的儿子，万儿不是属于一人的，他是属于我芮国万民的芮国之子，是我夫人们的孩子。」姬昊说道。

曹贞像是抓到什么把柄似的，冷笑一声，凉凉说道，「我就知道，她不安好心，处心积虑要来抢我的儿子，当初她费尽心思，用尽手段把你抢了过去，她是成功了，但老天有眼，她得了报应，落了个无子无后的下场后，就怂恿煽惑国君来抢我的儿子，刻薄恶毒之人究竟是谁，国君你说呢?」

「曹贞，妳怎会越发偏颇，越发乖离正道，尽是些臆度揣测之词，皆源于狭隘妇人心思，这就是我为什么希望万儿能多与其他师傅学习相处的原因。」姬昊气得忍不住将实情真心说了出口。

「哈哈哈，这就是国君的真意，国君要拆散我和万儿，让万儿认贼作母。」曹贞也气得口无遮拦说道。

「不可理喻。」姬昊说罢拂袖而去。

「我不会让她得逞的。」曹贞还在殿内抱着出来安慰她的万儿泣诉着，姬昊从殿外瞧见，闭眼摇头，最终加快步伐离开。

姬昊这几日下朝后常常待在书房沉思，想着该如何处理安排万儿的事，还有芮姜。

曹贞也没闲着，当她抱着姬万哭泣时，她心里暗暗发誓要将她最大的资产万儿护好，现在虽然万儿看似稳坐太子之位，必会是芮国未来的国君，但这是有可能一夕之间变色的，只要芮姜突然怀上姬昊的儿子，那她和万儿就万劫不复了，所以她要确保就算芮姜有了孩子也不能动摇她万儿的地位，曹贞开始推动，要将她的万儿正式推上太子之位，受封为太子。

芮国的前朝从来没有外戚的势力伸入上下其手过，芮国的国君们向来防的紧，也是当初姬昊先后娶夫人曹贞、芮姜的考虑，但是人算不如天算，原本以为最没有威胁的邾国曹贞开始拢络国中重臣，耸动一些心术不正之臣不断上书，或是在朝中鼓动立太子一事，并不吝承诺将来的好处。

是日姬昊遣人唤来芮姜，其实近期芮姜越来越常在书房与姬昊讨论国事，谈论天下局势，所以芮姜不觉得奇怪。

「国君找我?」芮姜问道。

「嗯，前几日我找曹贞讨论了万儿的教养，她这些年也过得辛苦，总是存着莫大的疑虑过日子，看事情也就越来越偏颇，只想着抓住手中有的，控制能够操纵的，结果适得其反，所以她总认为我对万儿的安排是要拆散她们母子，想要抢走她所仅有的，她也将这莫须有的想法强按在了妳身上，只是苦了妳，总是成了她针对的目标，妳别怪她。」姬昊简单同芮姜说道。

将那日与曹贞的情况毫无保留的对着芮姜分享，即使是曹贞对芮姜的误解与愤恨，这是姬昊对他与芮姜关系的信任，更是对芮姜这个人的信任，信任芮姜的理解理智，信任芮姜的心胸气度，信任芮姜对他的感情。

「我明白，我明白曹贞妹妹的心结，不会同她生气的，若是有机会我会慢慢尝试让曹贞妹妹了解的，她担心的那些事都不存在，国君也别过于伤神，身体重要。」芮姜体己地说道。

姬昊很欣慰地说道，「好在身边还有一知心人，我想了很久，关于万儿学习的事还是要推动，我会立万儿为太子，赐他太子宫殿，独立住出来，再让大司徒做万儿的师傅，教导万儿，妳先无需指导万儿了，让曹贞先放下心来，不然再这样僵持下去，生生耽误了万儿，耽误他养成良好的秉性，耽误他修习六礼，耽误他学习做一国之君，虽然我想让他同妳亲近，但先缓缓吧，妳别多心。」

「国君的一片苦心，芮姜都知道，怎么会多心呢，让大司徒做万儿老师再好不过了，相信万儿必能得其教化教导，我也希望万儿好，芮国好。」

「我现在立万儿为太子也是有许多考虑，首先太子为虚悬多年，我也年近四十，该是要立太子的时候了，太子能多铺垫数年，将来一旦即位才会顺畅无虞，治国治事没有阻碍，立了太子这样也是顺理成章地让他搬出他母亲的寝宫，有自己的地方养自己的习惯，管自己的宫殿，也是学治家。」

「国君想得周全，再给万儿每日功课，让他每日还是要去问候他母亲，如此曹贞妹妹见万儿成长，才能感安慰。」

「好，会让万儿尊敬父母，每日都要同我们三人问候，立太子最重要的是，我要让万儿从小认识到他身为储君的身分与责任，现在他没有这样的重责大任，所以意识不到自己该学习该提升的迫切，但大家都看着、倚靠、仰仗、对他有所期待时，万儿自会有所体悟，现在他没有这样的机会，他母亲甚至不希望他懂得多，只需魁儡般听她操纵就好，将来芮国交到万儿手上，若是他做得不好，百姓可以辛苦苟活，但他便是生死之别，怎么能不努力呢。」姬昊身为国君，还是要把芮国放在第一位，他的儿子是芮国的。

芮姜静静点了点头。

姬昊见她表示赞同，继续说道，「但是我必须做另一个准备，我对万儿还是有一定的忧虑，我们都看得出来本质上的问题，然而我毕竟是芮国的国君，是芮国人民的仰望，我要对他们负责，若是我的儿子终究无法担此大任，我要妳替我做到，我要妳扛起这个责任，治理芮国，让芮国存续下去。」姬昊语出惊人地说道。

芮姜再如何同姬昊心灵相通，但姬昊这样的想法还是让她大吃一惊，不禁问道，「国君的意思是?」

「我亲族的子嗣皆薄且年幼，我要妳在必要的时候，当万儿危及我芮国存续，人民安危时，芮姜妳要取万儿而代之，辅佐新君，莫让我芮国传承百年来的基业因一人之失消失殆尽，我将无法面对先祖，这更大的责任我要强加于妳了。」姬昊双手紧握着芮姜的手说道，眼中露出深切的嘱托，但最后一句的语气中尽是坚定的愧疚。

防外戚干政上，又是一个人算不如天算的发展，当初最想防范的是齐国仲姜，现在反而将芮国拱手奉上，要寻求仲姜的帮忙。

「国君...」芮姜这一时说不出话来。

姬昊将芮姜拉近，温柔地将她抱紧，在她耳边说道，，「我知道妳懂得我，也相信妳会帮我做到，我真的心疼妳为我做这件事，但原谅我的自私。」

一会儿，芮姜伸出手回应姬昊，两人静静地在殿中相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