荔枝宴后,邵滕两府似结了盟一般,往来十分频繁。
滕侯爷夫妇原以为邵家在朝无势,不及滕府有二爷身居要职,本来颇有底气,经过几个月走动发现,邵家不光长房财力雄厚,兄弟房各个不差,目前邵国公五位胞弟中有一位闻名天下的书法家,一位宫廷御用画家,两位领了荫袭虚职,剩下一位虽闲云野鹤,却有非凡的工程建筑天赋,这些年多跟工部打交道,手中承办过几项省里有名的土木工程,年纪不大已赚得偌大家业。国公几兄弟各个姻亲显贵,兴业自立,底下儿孙端正成才,手足团结,直叫清楚后的滕侯爷回去惊羡不已。
飞飞随着与娇儿相处渐密,了解到娇儿的生活当真花团锦簇,首先她隔三差五受邀参加宴会,什么茶会、诗会、球会、博古会、赏花、狩猎、品鲜,各种风格的邀请接连不断,平均每五日便有一场高规格的豪门千金聚宴,邀请方皆是王公显贵。邵府也每月举办宴会,来客无不金紫银青。除上类各种大型宴会,还有许多私人小会安排,见面的不是重要千金诰命,就是教授她的国手名家,外加她自己要学习管家,每日鸣珂锵玉,众所瞩目。
会多了,穿戴便少不了,京城几大著名的绸缎铺和首饰店都将娇儿视为顶级贵客,绸铺按月上门展示新出的高级面料,另带裁缝一起上门帮助裁量,珠宝店凡有名品,都会率先送上门供试戴挑选。
娇儿最是人间富贵花,能撑起各种华丽明艳的装扮,她那里各种金玉珠宝,绫罗绸缎,总是源源不断,应有尽有。除了顿顿山珍海味,一般洗个澡,净个面,上个妆,不是牛乳热浴,花瓣汁水,就是外域香料,进贡珍品。对身边人好,出手也大方。
飞飞虽然也是各大首饰店的顶级贵客,却不像娇儿有这么多聚会的机会,这样被各大豪门争相拉拢。见识了几回娇儿的人缘,飞飞都生出不少妒意,不过娇儿老实无野心,颇合飞飞心意,二人处来融洽。
娇儿与飞飞交好了一阵,无奈彼此脾性不投,一旦走近了,免不了生些求全之隙,让娇儿又惦念起在保国公府那段学蜀绣的时光,当时和雅俗好的不行,即便离开后也时常相约一起回去看望高国太和馆主,只是后来人都看得出雅俗与飞飞不和,在她俩之间和谁好,似乎都是二选一的问题。
藟萦大婚前不久,娇典与俗量又相约一起到高国公府找沉宓玩,因娇儿提请,雅俗便答应邀好友们去她家吃个饭,算弥补以前欠下的。娇儿不明就里,也有拉拢联谊之意,之后在飞飞问起时说了此事,经不住飞飞缠,便答应带其一起。到场气氛就不对了,雅俗只请了十来个钟灵毓秀的同学外加沉宓和在坻,压根儿没想请飞飞,虽然都没说什么,张夫人也十分热情,但自那以后雅俗和娇儿就不联系了。
其实若让娇儿选,她宁愿跟雅俗好。在她看来,雅俗不同于普通大家闺秀,分明就是一个顶尖文人,整天泡在书中,不拘百家圣贤,史书国策,地形世族,算术音律,无所不研。闲余时间琴棋马术,管家置业,游刃有余。只要和雅俗在一起,心里总生出一股莫名向上的动力。二人就像权贵千金中的一双巅峰,各掌各的一片天。
飞飞相比娇儿多有不及,却总表现一副傲慢凌人的姿态。现在娇典飞三人混在一起,飞飞总是自诩领导,让娇典都不适应。
时过立冬,这日娇儿穿上新做的衣服,一身浅妃地芙蓉纹锦缎近色三镶领袖长袄裙,外罩绛红地织金联珠对孔雀纹锦面银鼠皮里子长比甲,边缘用金线穿珍珠细细绣出连绵缠枝图案,全是新冬最时兴的款式。髻前正戴一个赤金明珠七尾凤凰,凤翅展平,七条凤尾张开如指,上面嵌的珍珠都有莲子大,凤口衔着两颗南洋金珠镶串成的葫芦状坠子,光闪闪挂在额上,十分灿烂耀眼,侧边一支金点翠嵌宝花卉垂流苏步摇钗,长长的金珠流苏分三层三股垂于脸侧,甚是典雅别致,搭上衣服一身儿从头到脚,雍容华贵,正愁要找个机会出门子逛去,最好能给姐妹们看看。
飞飞和典典结伴来找娇儿,二人都换上了毛皮坎肩比甲,浑身浮翠流丹。进来这座富丽堂皇的大屋,一股暖融融的空气顿时扑面而来,身体随之舒展开,盈盈走近,看见娇儿在屋里来回踱步,边抚袖子边自我欣赏的正自在。
典典一声笑道:“呀!穿得这么漂亮呀!”
娇儿一见来人,就笑道:“来啦,坐。”
飞飞解开身上栀黄团花面白狐皮里子斗篷,先坐于炕上,典典坐在桌边的皮搭扶手椅上,面前一对烧旺红的铜錾花四兽足炭火盆,覆着鎏金镂花熏笼罩。兰亭进来献了茶,朱阁琼楼各用青色布帕包一个一尺三寸长,四五寸宽的长方形纯银双层攒盒送来,分别放在典典和飞飞面前,两层分布开是六样点心,银模子上一排三凹槽都成海棠口形,不说食材,单看这器物就非同凡响。
娇儿向二人笑着说:“在家里主要为了穿着舒适暖和,只是便服而已。”
典典笑道:“好漂亮的便服!这么光鲜夺目的衣服,必得搭配最名贵的首饰才相得益彰,看你今天戴的凤钗很是大气。”
娇儿热情回应道:“古京天工楼新出的款式,只此一件,前日店家送来府里与我瞧,看着漂亮,便留下了。”
典典:“你头发好,戴着真好看。”
娇儿越发高兴。
飞飞每次来兴国公府,心里总有一阵惊羡闪过,这里当真鸿图华构,美景弥望,特别金缕轩中奇珍异宝琳琅满目,不是随随便便能看完的,譬如这攒盒,她那里就没有,听这二人絮絮半天,只淡淡一句:“你这里点心很不错。”
娇儿:“喜欢就尝尝,这些点心是厨房新制的,我吃起来十分爽口,特意让厨房备着。”
飞飞只把参蜜茶喝了点儿,道:“才吃了早饭来,还不想吃点心。”
典典拿筷吃了两样,笑道:“你这里的吃食可谓一绝,我以前随父亲到衍圣公府吃过孔府宴,尚不及你这里的精细。”
娇儿腼腆一笑道:“我也吃过几次孔府宴,孔宴菜式精美,规格又高,我这小厨房就没那么多繁文缛节。”
典典笑着说:“饮食养人在你这里体现的淋漓尽致,瞧你的皮肤白嫩的就跟剥了壳的鸡蛋似的,都能掐出水来,气色又好,多亏这顿顿山珍海味的功劳。”
娇儿笑道:“冬天就要好好滋补,开了春身体才会越来越好。”
飞飞道:“照这么说,一年四季都得滋补,春季养生,夏季养长,秋季养收,冬季养藏,想吃美食,一年四季都不缺理由。”
典典笑道:“何必一年四季,就是一天三餐,吃哪顿都无需理由。”
娇儿想起一事问:“飞飞,你是这个月就要及笄了么?”
“是呀!”飞飞说,“我是阳月二十五生辰,虚岁十六,等过生辰便满十五周岁。”
典典放下银筷道:“这段日子我也听闻了你要及笄的事儿,都说你家里预备帮你大办。”
飞飞:“大不大办有什么打紧,只是我爹娘偏不肯平常办了,估计那日请的客人会不少。”
娇儿忽问:“诶!你及笄,韩凤薇会不会去呀?”
最近听闻了些不好的事,娇儿可不想为了飞飞再迁就,若那日真的冤家路窄,必须早做应对。
飞飞:“她及笄我家都没去,我及笄也不会请她来。”
娇儿心里一喜,故意问道:“韩凤薇她及笄了么?什么时候的事?”
飞飞:“她今年六月就及笄了,先前因为她祖父的事,所以便没大张旗鼓,悄悄的办了。”
典典这时若有所思道:“最近我听到外面传言说,韩凤薇的祖母疯了,是因为她娘韩凌氏把她祖母的体己全抢走了,所以才疯的。”
其实这段日子听闻关于昌邑侯府的丑事不少,其中一条竟是凤薇相中了弘毅,两家正在议,也不知是凤薇她娘还是她婶子给传出来的,典典都觉得十分懊恼。
飞飞:“同我听到的一样,凤薇祖母原打算到官府里告凤薇爹娘,最后没告成,硬给活活憋疯的。”
典典疑惑道:“按理说这应是亲属相盗窃,强盗行为,卑幼犯尊长之罪,怎么会告不成呢?”
飞飞解释说:“因为凤薇祖父是被她祖母害死的,据说已故老侯爷突发心疾,被凤薇祖母拦着不让请大夫,所以才突然病故。凤薇爹娘拿这事儿将死了凤薇祖母,三从里讲究夫死从子,若她祖母敢到官府告儿子儿媳不孝,韩侯爷必将以谋害亲夫之罪,把凤薇祖母送去家祠囚禁,即便闹到官府,也要先判谋害老侯爷之罪,所以凤薇祖母到最后根本不敢见官。”
娇儿也感慨:“国法对犯罪揭发讲究亲亲相隐,况且家丑不可外扬,大户人家为防见官府坏了家眷子女的名声,家宅之事都在家祠内处置,只要家族对内一致,对外有个统一说法,处置也合乎情理,官府不会深究,所以才说国有国法,家有家规,一般只关系家族内部之事,家族祠堂能管的比官府都多。”
典典道:“百善孝为先,怎么堂堂侯府还能出现逼疯母亲这样忤逆不孝的事?”
娇儿知典典与祖父母感情甚笃,所以才有如此感触,便道:“国法维护孝道,也是因为天下不孝的事太多,无论穷家富家,人都看当家人脸色行事,有些继子当家的门户,若是儿子薄待老母,妻妾仆人有样学样,致使老人晚景凄凉,这样的事也不在少数,只是外人看不见罢了,国法家法都不是万能的。”
相比孔老夫人的外向,娇儿的老祖母可谓内向到某种神奇高度,当年武夫人进门不满三年,便将管家之事悉数托付,老国公爷去世之后,直接宣布闭门礼佛,此后一概外人不见,整日对着一尊三尺多高的白玉观音像数珠念经,仿佛就是一位心不甘情不愿来到凡间的老仙女,连公认她最心爱的孙女娇儿也不大见。
飞飞又道:“我还听说,凤薇祖母后来为了从凤薇娘那里把体己抢回去,在府里没日夜的持刀抢夺、放火、行巫蛊之术,被现场拿获就有好几次,无论依国法还是家法,就没有哪样不被问重罪的,但是凤薇的爹不忍心把凤薇祖母送去祠堂受苦,又被搅的没法过日子,只能狠狠吓唬,吓到后来,凤薇祖母就疯了。”
典典冷笑道:“不忍送母去家祠受苦,韩侯爷贪图财物,逼疯母亲,不孝行为人人得而诛之,何必说的这么冠冕堂皇,若是韩家将来有了关口,这件事还会被拿出来反复做文章,姑且待之。”
飞飞不紧不慢道:“这话不难懂,可侯爷一旦把母亲都送去祠堂了,还能护住女儿么?凤薇肯定也要被送进家祠受重刑,就算韩侯爷不提,耆老们也不会算了。”
典典:“原来孝道是假的,投鼠忌器才是真的。”
娇儿不想听这些,就转移话题道:“咱们别说昌邑侯府的事儿了,你们知道雅俗雅量最近在做什么吗?”
典典缓缓道:“听说雅量今年在苦练围棋,天天找棋林高手求学对弈,以求精进。至于雅俗,还是老样子。”
一听雅量在练围棋,娇儿就在心里想:自己擅长象棋,跟她切磋不对手。
飞飞却又笑道:“上次我们一起去成国公府,看雅俗的四象斋里布置果然精雅,她那些家具都是名贵的紫檀,摆设也全是大器,有那么一大块寿山冻石,就随便摆在屋里,不像娇儿这边东西多,细品来,却比这里更气派。”
典典端起茶,半日附一句:“雅俗出身尊贵,她能入眼的东西都不简单。”
飞飞越加来劲:“听雅量说,雅俗屋里那块白玉山子是萧公子送的,想必李萧两家关系非同一般。”
自从探清楚罗李两府并无结亲计划,飞飞便放了心,也知道兴国公府比不上成国公府,天娇既然争不过雅俗,就不该惦记萧公子,就像母亲说的那样,最好是让雅俗早些嫁了。现在飞飞常喜欢在娇儿面前提起李萧两家,既打击了娇儿的心,亦或挑拨她针对雅俗,无论如何,自己都坐收渔利。
娇儿摸到腕上那一大块鹤顶红镶金宝华严三圣镯,听飞飞意有所指,便没说话,心里颇为后悔先前在飞飞面前夸了兆辉一嘴,被她满口认定成是思慕兆辉,现在就喜欢找萧家的话题说,让娇儿辩无可辩,常吃哑巴亏,只在心里暗道:“你跟雅俗分明不好,现在这话说的,叫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俩多亲近呢!”
典典听飞飞言语牵扯李萧两家便有些不入耳,虽然与雅俗立场不同,可昔日情谊尚坚。那日在成国公府都是钟灵毓秀的同学,雅量一时口快说漏了嘴,看见飞飞在,连忙改口说是萧公子送给李三公子,然后给雅俗的,偏让飞飞给听懂了。她瞧娇儿不痛快,就笑道:“勋贵之间有些旧交,也说不上非同一般,雅俗文韬武略,厚德载福,便有礼物转赠她那里,也是君子之交。”
飞飞偏要争个口头之胜,一心压住这二人,追着不放道:“瞧着雅俗到底是能耐些,在哪儿都能一呼百应,娇儿,你们邵府往来的公门侯府也不少,可别让她一直这么比下去!”
娇儿心里暗道:“没事挑别人话里毛病,整天玩心思给别人难堪,还自以为自己很聪明,口才好,毁人之善以为辩,狡讦怀诈以为智,幸人之有过,耻学而羞不能,你倒是真是符合孔子所定义的小人。”便轻轻笑道:“人都有几个要好的姊妹,不过还是雅俗投了好胎,有得力父兄撑腰,有实力不在意虚情假意。”
一听父兄二字飞飞便说不下去。典典忙笑道:“你说这样的话岂不叫别人无地自容,你和雅俗都是堂堂国公千金,论父兄,论实力,叫别人如何比!”
娇儿瞥了眼飞飞,笑笑,心想雅俗都未必能赢我,何况你!又想找机会把雅俗请来吃吃玩玩,或许就好了,便道:“早前就想跟你们说,马上梅花要开了,整日待在屋里一点意思都没有,咱们不如找一片好梅景,邀姐妹们一起宴饮赏梅,岂不很好。”
飞飞:“这主意不错,若碰巧能下一场雪,我们一起烹茶观雪,更是美妙,顺带起个诗社,作几首梅花诗。”
典典问娇儿:“你可曾想好赏梅处选在哪里?”
不等娇儿回答,飞飞抢先道:“我家的梅园景致就不错,如果你们请,不妨都到我家去。”
娇儿心有不悦,她们聚会是有东道福利的,在外人看来,想邀集各府贵女,一呼百应,可不是谁都有这能为。飞飞让自己请人,给她去热闹,到时候还以为都是她的面子。于是道:“你家里的梅园怎样?花都开了么?”
飞飞:“暂且开的不太丰富,等几日更好,不过我家梅园中有一座花厅,那里地龙火炕都是现成的,冬天用来聚会倒是不错。”
典典笑道:“梅花既然得过几日才好看,正好有时间下请帖准备,姐妹聚会最不能少了雅俗雅量。”
这意思是提醒飞飞,她办宴会不是像娇儿那样谁都能请到,在典典看来,飞飞虽然出身尊贵,却德不配位,相处久了,其实很多人不喜欢她。
飞飞拿定了娇典必得为她效力,直接道:“要请什么人你们商量着来,我既做东,自会一视同仁,不过。”想起沉宓与娇儿的亲昵关系,还是警示的问:“沉宓要请么?”
娇儿知道飞飞和沉宓不对付,沉宓是贵妃娘娘和凌国公夫人的妹妹,又与雅俗雅量是死党,她硬刚不动,就想推自己上前,便道:“赏梅作诗自然人越多越好,沉宓文采不凡,不管她愿不愿意赏光,请肯定是要请的。”
典典瞧出飞飞想开口驳斥,却有所顾忌,于是道:“现在聚会藟萦是不会来了,以前在一起的时候都没往这块儿想,听芍贞说,藟萦与凌公子是在卧佛寺定下的婚约,那寺里据说有一位恒恕禅师,解签极准,她们那几日一起去的卧佛寺,各个都求了签呢。”
飞飞听典典这么一说,忽然也想去卧佛寺求个姻缘签。
娇儿忽笑道:“永昀对我说,就是那位恒恕禅师给陆梦姗解签,说陆梦姗嫁不出去,所以才被陆梦姗的母亲陆方氏给当场打的鼻青脸肿呢!我俩找个时间一起去看看雅俗雅量吧,把赏梅花的事儿和她姐妹俩说说,看她们有什么想法。”
飞飞忽奇了,忙问:“解签的直接说人家姑娘嫁不出去,还有这等事儿?”
典典也问:“我没听过这事,永昀怎么跟你说的?”
娇儿本想转过话题,直接说去看雅俗雅量的事,无奈飞飞和典典就想知道禅师怎么给梦姗算姻缘的,禁不住二人央告,娇儿只得唤朱阁过来,让把永昀之前修改过且夸大十倍来告诉她们的话,再复述一遍给二位姑娘听。
朱阁口舌伶俐,又有主子允准,当场开始了表演。
“……那禅师慧眼独具,不过稍微瞄了陆梦姗一眼,就瞧出陆梦姗是个惯会偷窃之人,当场给说破了天机,那日在场的但凡听见,就没有不说禅师算的准的,加上陆梦姗又求了个下下签,禅师给她解成了大旱无雨,万事不通,说她嫁是肯定嫁不出去了……嘴巴子都扇的啪啪响,鼻血都被打出来了,禅师为人正直,也是不怕打的,所以无论陆方氏怎么打他,禅师就坐在那儿念经不动,坚决不改口,好不容易被人给拉开救出来,禅师才松一口气,又对陆方氏说她女儿嫁不出去,还说是无解的死结,又说罪过罪过,毕竟禅师的脸被无辜打成重伤,心里肯定不服,越发拣不好的说,气的陆方氏又要打他……禅师一个出家人,光天化日之下被陆方氏把脸摸的青红一片,还有那么多香客围观,等于当场失了清白,好在不是主动的,否则定要被拿去受戒律,挨戒尺……”
满屋都被朱阁绘声绘色的讲演给逗的前仰后合。娇儿也服了,明明同一个故事,经过朱阁这么一讲,升级成修订版的了。
好不容易告一段落,典典笑着道:“打跟摸是不一样的,说挨打比挨摸还好听点。”
飞飞笑的咯咯停不下来,好容易道:“摸还能摸的鼻青脸肿?那也摸的太重了!”
娇儿连忙解释:“永昀就是这么跟我说的,她还不停地强调陆方氏把和尚头都摸绿了,这话是那日寺里的香客说的,永昀只是学别人的话,陆方氏被这话当场气晕了呢!也不知道是真晕,还是装晕。”
飞飞典典又忍不住笑的东歪西倒。典典边笑边喘个气说:“永昀也太会说话了,禅师被香客打了,还要被寺里再打一顿,这年头,解个签都不容易,明明算出来不好,还不能让人听出来不好,否则两头都要挨打。”
娇儿一本正经的感慨:“可不是么,这年头,干什么都不容易。”
满屋又笑倒一片。
接着飞飞又把赏梅的细节事务摊派给二人去请。娇儿笑道:“雅俗的诗词做好,你们咱们聚会作诗,雅俗会不会大展才华,把众人压倒?”
典典笑道:“咱们聚会是为了赏梅玩乐,又不是作诗,若有想作诗的就作两首助兴,不想作诗的也不勉强,到时候把笔墨预备着就行,省的像上回办的那个诗会,姐妹们许多为作不好诗烦恼,反而耽误了玩赏心情。”
娇儿:“这样就好,我不太会作诗,可是每次办诗会大家都会请我,我恐作不好,总是玩的不够尽兴。”
典典笑道:“既然大家办诗会都请你,就说明大家都认可你文才,知道你会作诗。”
飞飞:“不止如此,大家都叫上你,说明大家都喜欢你这人,作诗重在参与,好不好也没关系。”
正说着,绮户用镶玉木盘端进来三个银錾花葵口盖碗,里面是刚做好的石蜜炖燕窝,添入几枚去了核的桂圆红枣,炖的热气腾腾,三人都接过用些暖和身子。
飞飞用小银勺吃着燕窝汤,突然笑着说:“娇儿,你这里美食真不少,难怪你吃得这么白白胖胖的。”
娇儿笑而不理,自打她记事起,屋里从不缺吃的,厨房更是每天有什么好的上什么,一般人要是这么吃起来,早胖成球了,她这样就是长得特别细腻圆润,一点不胖,一般人想长这么漂亮,还没这么多好吃的补呢!白白胖胖是夸人漂亮的话,雅俗也白白胖胖的。
典典忙说:“想吃什么,就有什么吃,这是多少人日日夜夜的梦想呀!”屋里顿时都笑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