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6章 永昀养病情敌相遇

永昀被马车颠簸撞伤的消息很快传了出,亲戚们陆续买了补品来侯府看永昀。芝兰室里日日炖着香喷喷的罐子肉,汤里稍微加点补气血的药材,显得像炖药一般。永昀的小细脖子上用鲜艳的红绳拴了块有幼童半个手掌大小的古玉璧挂在胸前,那玉双面图腾,整体微赤,用来“镇一镇”,又在额头上系了根宽布条,窝在炕上“养病”,供送礼的亲戚们瞧。

小早小晚这次因护主得力,受到侯爷夫妇嘉奖,得了不少赏赐,尤其是小晚,这段日子永昀每顿吃什么都征求小晚意见,小早小晚每日与主子同桌而食,冷了还偶尔可以同炕而卧,生活不要太享受,小晚吃的是一日胖似一日。

那天跟随永昀的两位嬷嬷不幸遭遇疯子撕扯,嘴巴又被扇的破肿,羞恨不能释怀,回府之后便向主子告了假,在家装病躲着不出来,虽然夫人送了不少东西安慰,但两位嬷嬷终究是良家妇女,一时心结难解,也不好勉强。永昀关心了些客气话,也由着嬷嬷躲在家不来管她。

这日在坻芍贞结伴前来看望永昀,到芝兰室一瞧,气象大有增新,首先铺地的毯子换成了波斯羊绒毯,软绵绵的让人不敢重脚。书案上多了五屉笔匣、聚琴墨盒、描金书箱、珐琅暖砚几物,件件巧夺天工,奢华非凡。转过身抢入眼帘的是拔步床内的衾帏,绡帐上遍绣金银洒珠杜鹃花,以及仙雀、云霞、灵兽、山峦等景物,微处纤毫毕现,色泽如梦似幻,仿佛仙山花海一般。妆台上添了一架金彩辉煌的俄罗斯孔雀镜,铜质胎骨,面盘余处镶满了斑斓奇丽的宝石,又新奇又奢华。

往西间看过来,罗汉床上的礼盒礼包堆的小山一样,地上烧着大炭盆和热炉子,永昀披着一件鲜艳的紫红缎面盘金绣如意三多纹银鼠坎肩儿,里头是家常的豆绿色绵绸衣裤,正窝在炕上吃鸭汤馄饨,炕桌上放着四样精致小菜儿,小早、小晚坐在炕下陪吃。永昀可爱的小脸在额上布条的衬托下显得如明月般饱满,气色也红润。

小早小晚一看来了客,忙恭敬起身。永昀放碗正欲躺下,一见来人是芍贞和在坻,便放下警惕。

在坻看见永昀身边有个红漆竹编提篮,里面卧一只小花猫,毛茸茸圆溜溜的,十分可爱,松下红羽缎面白狐狸斗篷,忍不住上前伸手摸了摸,尔昌忙跟来劝在坻小心。这猫儿却一点不怕人,像是被摸惯了一样。

芍贞看看炕桌上的汤菜,就问:“这不早不晚的,你吃的是早饭,还是算中午的?”

永昀道:“我这既不是早饭,也不是午饭,现煮的鸭子馄饨味道不错,就随便吃点。”又坐在炕上招呼在坻芍贞都坐。小早小晚迅速收拾残席,拿水永昀漱口,又给二位姑娘泡茶。

在坻透过半人高的紫铜丝网熏笼罩瞧见炭火盆上搁着银吊子煨汤,旁边小炉子上炖着罐子汤,忍不住拿帕子揭开看看,里面是羊肚菌炖乌鸡,便对永昀说:“这鸡汤也快好了,你要不也随便吃点儿?”永昀漱了口,说:“过会儿吧,等汤熬烂些。”在坻又指了指熏笼下的吊子问:“这炖的是什么?”永昀回答:“那是燕窝炖阿胶,才搁上的。”在坻心里暗道:“难怪又胖了点。”永昀为表情谊,又说了句:“等会儿炖好了,我们一起吃。”在坻点点头。

递过礼品,在坻芍贞就并肩一起坐到永昀的对面。

小早用盘子端来两个御窑新出的五彩描金杜鹃杯,给在坻芍贞献了茶。又从茶柜上搬来一方枣木盒子,揭开盖,全是品香斋特色,老板根据客人要求搭配了满满一盒,细分足有二三十样,老婆饼、马蹄酥、火腿白饼、红枣发糕、松子黄千糕、松仁椒盐夹糕、豆沙芝麻如意卷、白玉方糕等应有尽有。看这一盒应是新年开炉才做的,以此招待客人倒十分有面子。

小晚又端来两方不带盖的小木盒,分别是巨胜奴和酥黄独,说是早上才炸的。在坻芍贞见这两样小食金黄酥脆、鲜香四溢,忙都拿着吃起来。

永昀向二人道:“难为你们来看我,外面这么大风雪,都冻坏了吧!”

在坻吃酥黄独吃的正香,听这话笑道:“怎么这么客气?你最近就单养病,可有做你的绒花?”

永昀道:“姐姐怎么连这个都忘了,大正月内闺阁中忌针黹,在家里左不过读书下棋弹筝,尽量不碰针剪,女红也少动。”

一句话把在坻说住了,做绒花算不算女红呢!

芍贞看屋里礼品颇多,就问:“听说冲撞你马车的那个疯子是花总兵的胞弟,花家人可有到你家赔不是了?”

永昀叹道:“花总兵最早就来了,见到我爹爹说的也很谦卑,他们兄弟虽然不和,遇到事情还是帮出面的。只是花家早分了家,冲撞车马的那个疯子是个光棍没倚仗的,花总兵别的都好说,就人不愿意接手,五城司原本想对疯子的家人罚银,没想到现在竟是接了烫手山芋,无人肯要,昨天还赶来讨问我爹爹示下。”

事实上花总兵第一时间出面倒不是因为他勇于振起家门声威,而是另有谋算,最开始得到消息,他便和老婆一起带着大量礼品赶到侯府,又赔礼又攀交情,他老婆林氏为人精明,希望能借此机会与这位位高权重的侯爷拉近关系,走动走动,于将来大有好处。

另一方面,花云虎听说老狼被抓了,大喜过望,巴不得就把疯狼丢在五城司,无奈经不住老娘哭闹,只得说出不起保银,把事推给老豹。私底下又找上老豹,说如果豹敢把狼接回来,以后就豹家养活,反正哥哥养了这么多年,谁都对得起了,一句话把豹吓住。花云豹有心出钱捞人,把事情从头到尾漂亮摆平,苦在绝不敢要疯狼,这些年老狼在哪儿娘在哪儿,要了和老婆间就没得日子过,所以事情做到一半,突然就怂了,这几天为这个事愁的躲在外四处奔走逃避,就怕被老娘给揪到。

在坻芍贞听闻此事满心疑惑,又听永昀补充道:“据传那疯子听不得爆竹烟花声,只要外面一响动,疯子就在牢里叫的杀猪一般,五城司现在乱的天翻地覆呢!”

在坻这时问道:“那你家有派人通知花总兵这个事么?”

永昀:“通知了,花总兵一再说迟几天,为防万一,他现在正在查这件事情。”

在坻:“这什么借口!”

永昀:“也不是借口,花总兵说了情由,那疯子住在他老大家,街坊四邻熟知情况,平时都不敢放爆竹,怕炸出来疯子,为害不浅,那天他们家隔壁小孩是被一个路过的人塞了糖果和钱,给彩炮让候着开门送饭的间隙,对着疯子住的地方炸的。”

芍贞在坻都道:“这么说此事有人故意为之。”

永昀:“花总兵对此不便细说,但据我爹爹所查,好像是昌邑侯府使人做的。”

在坻忙问:“关昌邑侯府什么事?”

永昀:“花总兵原是老昌邑侯的部下,后来顶了位置,就把韩家的人踢开了,韩家多次对外说花总兵背信弃义,恩将仇报,还让一些茶馆酒肆的说书先生把这些编成故事说,双方仇怨越结越深,这都不是韩家第一次出招了。”

在坻抚掌道:“我说怎么出这个意外呢!大家散了才一天,清早就传出你被马车撞伤了。”

永昀:“终归不算好事,恐怕有闲言碎语于我不利。”

在坻:“这大可放心,当你爹娘是吃素的,五城司抓捕危险人员不力,惊吓了路过的侯府车马,导致侯府的主子被马车颠簸撞伤,现在正亏了理呢!”

芍贞又问:“花家的人现在怎么说呢?”

永昀:“爹爹的意思是不可有闲话传出来连累到我,花家的事他们自己解决,不许拖太久。”

二人垂然无语。

在坻看着永昀又笑道:“你系的这布条有什么作用?真病了?”

永昀:“真不真不要紧,我系这个布条,一来,这大过年的,我不用辛苦去给谁拜年,二来,亲戚都要来给我拜年,还得带东西,若是等人来了才系,一则不像,二则不好看。”

在坻和芍贞都惊叹:“受教了。”

永昀自豪道:“难得有这么好的因头,不用用岂不可惜了。”

三人趁着兴致把点心各吃了几样,又把茶用了些,一起聊着过年期间的趣事,又说想拿牌出来玩。小早便从闷户橱抽屉里把永昀珍藏的一盒象牙牌取出,并两粒金骰子送上,小晚又生个小火箱来与芍贞坐,让三人围着炕桌玩牌。

摆好牌,骰子一打,芍贞问:“你这里东西挺多的,其他姐妹来瞧过了吗?”

永昀说:“这些都是我家亲戚送的,姐妹就是你们最先来。”

在坻边翻牌边说:“雅俗雅量她们家过年事务多,怕是不得空出来,典典就更不用说了,今年是她在娘家最后一个年,亲戚们都要见见。”

芍贞发了张牌,说:“我以前听娇儿和沉宓说过,她们家过年忙,从初一到正月十五前后,府里日日摆年酒,戏也不断,想来勋爵大户人家的人情礼节多,你们伯府也是一样的吧?”

在坻:“年年如此,各种例礼、例宴不能停,你家里怎么样呢?”

芍贞看着手中的牌说:“我家亲戚也不少,连同爹爹的同僚、友人,怎么也得往来十几日才渐渐歇了。”

永昀抹牌技术好,边打边说:“年年过年都这么忙,总听我娘亲说,府里每到过年的戏酒可不是笔小数目,其实何必这样呢!在家歇着不也挺好的。”

在坻一边抓牌摆牌一边道:“咱们家戏酒歇了,那些唱戏卖酒的吃什么?过年都不走动,日后有了大事亲戚也未必会来了。其实我觉得过年热热闹闹的挺好,亲友一起听听戏,吃吃酒,一年也就得清闲这些日,把多少想说的话说一说,这才是把年过了。”

芍贞:“是呀,若是过年家里都没人来,也不好。”

永昀:“没人来,就到别人家里去呀,怎么都有酒吃。”

在坻笑道:“说得好,不是家里有人来的,就是得去别人家的,过年就这两样人。”

永昀:“可不止,那些官员大老爷听戏吃酒是过年,咱们把牌一玩也是过年,也不比他们把年拜来拜去的差了。”

在坻芍贞都笑着说对。

芍贞:“元宵就到了,今年还出去看灯么?”

永昀笑着说:“我都病成这样了,哪还看得了灯呢!”虽然全程头系布条打牌,却毫不影响技术发挥。

转眼又是一场暴雪,雪过地上积厚没小腿,空气干冷透骨。

元宵节这日上午,雅俗才在屋里练过一遍剑,就见三哥院里的红岭过来请,雅俗忙穿戴好,坐轿椅去了岁寒居,一到院子里,果见兆辉来了,他系一身白狐大裘斗篷,里面是靛青地雁团纹蜀锦面衣袍,冠玉面目被一阵寒风带起枝头碎雪拂过,棱角分明的脸竟像是皇家工匠在玉石上雕琢出的表情,俊美的简直难辨真假。

兆辉特意守在院子里等雅俗,远远看见雅俗坐轿椅过来,身上裹着冬青地妆花面北极狐皮里子斗篷,头戴赤金镶珠宝七尾展翅正凤钗,仪态分外端庄高贵。兆辉连忙迎过去,走至近前,静静看着雅俗下了轿椅,为雅俗带路掀门帘。

屋里十分暖和,三友已在松苑备好了茶、酒、汤圆点心、烤炉、鹿肉,只等妹妹过来。

江南上前为雅俗解开斗篷,顿时呈现出一身红地织金起花的灯笼锦对襟长皮袄,在领肩襟衽上镶绣数条两指宽的金线边纹,直的直,弯的弯,把身形勾勒得高挑英气,又以雪白的貂皮做里,领襟袖口处露出色泽油亮的风毛,映着日光,银白如河。

天下乐灯笼锦为蜀锦极品,京中豪门也难见此物。兆辉祖居成都府是蜀锦产地,繁荣富庶远超中原大部,对这蜀锦最易获取,年前兆辉从老家送来的蜀锦中选出两匹绝佳花色,特意送来给雅俗制衣。

今日见雅俗穿上了自己精心挑选的衣料,尤其这身做工别具匠心,穿在身上服服贴贴,端端正正,尽显蜀锦之华美,人品之尊贵。兆辉满心高兴,忙搬椅子请雅俗坐。

直到雅俗来了,兆辉方才肯坐下吃东西。

三友对妹妹说:“哥担心去早了打扰你习剑,可你不来,兆辉等到现在一口茶都吃不下。”

“三哥想找我什么时候都行,这算什么打扰。”雅俗边说边笑着将手上的银鼠皮里外发烧手笼递给一边塞北,腕上露出一枚奢华精致的软手镯,镯身是五块海棠形状的赤金底盘镶牛血珊瑚连成,大块珊瑚的中心边周皆镂金错花镶饰,接头扣鸳鸯珍珠扣,典雅臻美。

兆辉看雅俗装扮精致用心,明丽如雪瓷天仙般,足见其生活滋润,心中越发喜爱。

雅俗又问:“兆辉哥是什么时候来的?”说着也端起青花瓷碗,同兆辉一样吃鲜肉汤圆。

兆辉吃下一颗汤圆,道:“我用过早饭便过来了。”忽又抬高温度说:“三哥这院里的雪景挺好看的。”

三友忙笑说:“现在让你出去看雪景你肯定不愿意了。”

雅俗笑道:“我今天正想吃烤肉呢,三哥就准备好了,还是我最喜欢吃的鹿肉。”

三友忙道:“诶,这不是三哥办事周到,鹿肉是兆辉送来的,只能说你们心有灵犀,你才想吃,兆辉就送来了。”

雅俗听了和兆辉相视一笑,吃完几颗汤圆后,三人就开始烤起鹿肉吃,三友只是坐一旁凑趣,看着他俩玩,半晌叹道:“唉!我这里都成了你俩玩的地方了。”雅俗和兆辉听闻都笑,理也不理三哥。

等鹿肉烤的喷香,苏晴也忍不住过来看看,雅俗和兆辉见嫂子来了,都要让座,苏晴忙笑着抬手示意说:“你们坐,你们坐,我不坐,给我一串烤肉就行。”话没说完,三友已经把一串他自己烤好的递了来,说:“这个多放了点辣,尝尝我烤的怎么样?”苏晴接来手上,三友又拉过一旁圈椅说:“来,坐下,咱们一起吃。”苏晴就坐在三友身边,几人一起吃着鹿肉。

沁园春馆里,嵘耀正与长春一起喝茶,二人说着即将到来的春闱考试。长春看出嵘耀心不在焉,就让丫鬟绵山去请雅俗过来,绵山得话去了。

嵘耀便问:“兄长,那些柑橘和燕窝,你没和雅俗说是我送的吧!”

长春笑着道:“没有!你都叮嘱了那么多遍,我怎好说呢!不过你送的也太勤了,雅俗哪里吃得了那么快。”

嵘耀笑说:“担心送迟了,妹妹不够吃。”

过了好半日,绵山才来回话:“公子爷,四象斋的人说雅俗小姐去了三公子的岁寒居,已经好一会儿了。”

长春当即道:“那定是兆辉来了,你没去岁寒居吧?”

绵山:“本来要去的,走到半路想起来,估计不妥,所以就先回来向公子您回话。”

长春正要向嵘耀说两句,却见嵘耀这会子把低落写在脸上,只得又对绵山道:“你再去岁寒居找雅俗,说她大嫂给她准备了好东西,正在等她。”

绵山有些疑惑,小心问一句:“是说郡主在等妹妹。”

长春笑道:“说我不就露馅了嘛!”

绵山福了福身,连忙去了。嵘耀见此兴致又起来不少。

雅俗正和兆辉吃烤鹿肉,都乐在兴头上,听了绵山的话,就问:“你是从四象斋过来的?”

绵山:“是,灵犀说姑娘在三公子这里,我就忙赶了来。”

雅俗心中虽疑惑,也不好耽搁,只得放手起身。兆辉立刻站起身,笑说:“正好,今日佳节,我既来了,也该去拜见一下长春兄长。”

雅俗也笑道:“那好,我们一起。”

二人一起对三哥三嫂道失陪。绵山旁边一个字不敢露声。三友一瞬间没明白,想了想才反应过来,估计是嵘耀在大哥那里。

披上斗篷出了门,几个仆妇要抬轿椅过来,雅俗道:“不必抬轿子了,也不远,我走过去。”

兆辉忙说:“地上滑,我走没事儿,你还是坐轿子吧。”

雅俗笑说:“地上雪都扫了,多走走比坐着暖和。”

俩人就并肩走去了沁园春馆,丫鬟仆妇整齐排列跟后。

到了沁园春馆快近主屋,兆辉看向雅俗问:“雅俗,方才看你穿红地灯笼锦真合适,喜欢吗?”

雅俗笑道:“都穿上了,怎么会不喜欢呢!”

兆辉温和的说:“喜欢就好,你什么花色都撑得起来,以后蜀锦出了新料子,我都挑好看的送来给你。”

进屋后,兆辉和雅俗一起问候了兄长嫂子,见嵘耀果然在,还装作不在意的表情,就主动招呼了句:“嵘耀也在这儿呀!”

嵘耀忙笑道:“兆辉也来啦!”接着几人就在长春的招呼下入座了。

四人把圆桌一围,长春居上,雅俗位下,兆辉跟嵘耀面对面,二人相对含蓄一笑。

兆辉从进来就注意到嵘耀今天比起平时特意打扮了,秋枫色长皮袍上面遍布浅色的虎纹、祥云、蝙蝠、花卉等图案,腰束黑革宝带,系一件白玉螭龙三连环提携,遍身织金荡漾,头戴赤金镶珠束发冠,脚蹬黑靴,着实风采英拔,精神倜傥!心内不由不爽他心思太明显了。

嵘耀更加不爽,心想:长春兄长只是让妹妹过来,你跟着来什么,真不见外!

兆辉也想:妹妹和我在一起好好的,你插进来好没眼力!

雅俗看大嫂不入座,忙着吩咐备肴馔,便说:“大哥,绵山刚刚说大嫂在等我。”

长春立刻道:“说大哥等你,你还不来了是吧?”

雅俗当即回道:“说大嫂有东西给我。”

长春笑道:“哦,昨天买了两盒燕窝,还有二十斤蜜橘,一会儿吃过饭,你都带回去,昨儿忘了给你。”

雅俗立刻挑刺:“这些不都是大哥平常买的么,怎么今天说成是大嫂送的?”

长春反应更快:“大哥的东西不就是大嫂的么,这有什么分别。”

雅俗口齿不敌,只得作罢。

睦尧走过来笑说:“大嫂确实有东西送你,去年瞧你没两件正钗,嫂子在古京天工楼为你定了一支七尾正钗,天工三十年老金匠的手艺,昨日才送来,趁今日过节正好与你,你带回去跟你头上的这支换着戴。”

雅俗:“嫂子,我知道是大哥诓我,你别破费为他圆谎。”

睦尧笑道:“大哥大嫂没说谎,你怎么还不领情呢!”

雅俗忍不了哥嫂,也笑了,周围都笑了。

用席时,兆辉的右手离雅俗近,就时不时给雅俗夹菜,嵘耀几次想为雅俗夹菜,都被兆辉看出,提前用行动挡了。一时上了汤,嵘耀突然笑着说:“兆辉,来,我给你盛汤,碗递给我。”

另三个都没反应过来,兆辉看着嵘耀把碗递了过去,长春和雅俗好奇这俩人做什么。嵘耀一接到碗,兆辉反应过来,也笑了。

嵘耀盛了汤,笑着递给兆辉,兆辉笑着接过。雅俗好奇极了,不知这俩人为什么一直笑。长春见妹妹还没反应过来,也懒得点破,无奈转过脸。嵘耀又为兄长盛汤,长春忙说:“多谢。”又为雅俗盛汤,雅俗也学着大哥递过碗,说了句多谢。

嵘耀为雅俗把汤盛好,这才把仅有的汤勺放下,不用继续把持了,双手把汤递给雅俗,说:“妹妹喝汤。”雅俗接过,又说了句:“多谢兄长。”还是没懂为什么都在笑,见只有嵘耀碗里没汤,雅俗想了想便说:“嵘耀兄长,我来为你盛汤。”兆辉倒抽一口凉气。嵘耀忙双手把碗递给雅俗,笑着说:“有劳妹妹。”长春一直看着妹妹笑,只嘴动了动,没说话。接过雅俗盛的汤,嵘耀又温柔说了句:“多谢妹妹。”

雅俗最后忍不住问:“你们为什么都在笑呀?是不是我做的不应该?”

三人忙一起说:“没有没有……喝汤,喝汤……”

随后睦尧领人送来主食,少不得元宵,又对雅俗说:“在三哥那里吃过元宵了吧,来大嫂这儿也少吃点,一人吃六个,六六大顺。”

雅俗看着小碗,六个应该能加进去。兆辉知道雅俗不想吃了,就把碗递到雅俗面前说:“给我两颗,四季平安。”雅俗笑着用勺子挑了两颗汤圆放入兆辉碗内。嵘耀看在眼里,记在心上。

长春知道嵘耀最近备考紧张,吃过饭后,担心嵘耀放不开心情,回去耽误用功,就留兆辉和雅俗在屋里一起喝茶闲聊,又拿了些蜜柑来几个一起吃。兆辉和雅俗明白大哥用意,也有几分共情,都与嵘耀好好说着。兆辉表示感谢嵘耀辛苦为自己盛汤,把盘里顶大个的蜜柑拿出来剥开慰劳嵘耀,一边感激一边调侃,嵘耀见状也赶紧给兆辉剥一个,彼此渐渐放松话题,聊的十分愉快。

嵘耀又为哥嫂和妹妹都剥了一个柑,看雅俗吃着自己特意为她买,为她剥的蜜柑,心里暗暗得意。雅俗随后也为嵘耀剥了个大蜜柑,四人没多久便把一盘蜜柑吃光了。

长春见蜜柑吃光了,正要吩咐再取些来,却见雅量来了。

雅量想起去年过元宵的情景,一吃过饭,就忍不住来大伯家找姐姐。进屋见兆辉果然在,就对雅俗说:“姐姐,你真难找,我从大伯那里出来,就去四象斋找你,她们说你在三哥哥那里,到了三哥哥那里,三哥哥又说你在大哥哥这里,好在你真是在大哥哥这里,终于没叫我扑空,若是你再不在大哥哥这里,看大哥哥会不会说你启程去二哥哥家了。”

屋里人都笑了,雅俗笑着说:“我若有翅膀,肯定飞去二哥家。”

长春忙笑道:“把府里半圈都绕过来了,外面冷,冻坏了吧,快来坐下,喝点热茶暖暖身子。”

雅量走到姐姐身边坐下,隔开了兆辉。丫鬟为雅量端来茶,又上了一盘蜜柑。

嵘耀看雅量这么会坐地方,心里越加松快。兆辉见雅量坐的真不是地方,又半点不敢表现出来。

长春本想自己让出座儿来,天下太平,又怕自己不在,说不了几句就不太平,让坐开点,成梅花状,兆辉更不乐意,只得对小妹妹说:“雅量,姐姐身上暖和吧?靠紧点,让姐姐给你焐着,谁让她不知道等你。”

雅量听话,真往姐姐身上焐紧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