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老母亲吵架严重影响乐倪磐得睡眠质量，但没想到她老母亲居然还狠心到第二天六点就把她从床上赶下来。
倪磐耷拉着眼皮子跟在倪梨的身后，一只手抱着一束五彩的话，另一只手提着一个大篮子。
“妈，怎么突然来拜山，咱们不是上个月才来过。”
“不是清明就不来拜山吗？自己的爸妈就应该多多来见。”
倪磐无奈地应了声：“好吧。”
倪梨脸上虽然绷得紧，但没有愤怒和不满。
一排排的白色墓碑依山往上排列，放眼望去，整片的青山变成了冰冷的大理石墓地。
倪磐爸妈的墓碑在半山腰处的中央，到了碑前，照例倪磐先把墓碑上的灰尘擦拭一遍。
倪梨会把墓碑周围的垃圾清理干净，准备好拜祀的东西。
这个墓碑是在倪磐双亲去世后许多年以后才立的，刚还是倪磐爸妈的骨灰放在了思亲楼里，后来倪梨经济环境好了些，便买了这块墓地，把她爸妈的骨灰移到这里。
倪磐擦干净了墓碑，倪梨也准备好了祭祀的物品，按照惯常，倪梨会让倪磐给她爸妈上第一炷香。
倪磐举着六根香，跪在了墓碑前。
灰白的大理石碑上有两张菜色的大头像，男的文质彬彬，女的鲜眉亮眼，是郎才女貌的一对。
墓碑上刻着几个字——先，父杨烈峰，母李文玉之墓。
倪磐十指并拢，把香高举头顶，心里默念了几遍心愿，恭恭敬敬地对着墓碑拜了三拜，然后把香分开三束一组，插入墓碑前的土壤里。
倪磐祭拜结束，从地上站起来，退到一旁，把位置让给倪梨。
倪梨侧头对她说道：“你去远处走一会，二十分钟后再回来。”
倪磐怔了一下：“你不会是趁我离开的时候，向我爸妈打小报告吧。就为了湛宇那事？”
倪梨脸色微沉：“让你去你就去！”
倪磐无奈地摇摇头：“妈，我爸妈都荣登极乐逍遥去了，你就别拿这些芝麻绿豆的小事烦他们了吧，再说了，我爸妈这么开明的人，肯定是不同你这套封建主义做法。”
倪梨嘴角扯了扯：“你滚不滚，还想不想去上班。”
倪磐眨巴眨巴眼眼睛：“你同意让我去上班了？”
倪梨回过头看向墓碑上的两张照片：“等我说跟杨哥李姐聊完再说。”
倪磐拍了拍倪梨的肩膀：“梨姐同志，您这样就对了。有什么想不开的，好好跟大哥大姐聊，不要一昧专牛角尖，这样很容易衰老的。”
倪梨翻了个白眼。
“我走啦，走得远远地，放心，没人会偷听，聊完在给我打电话啊！”倪磐冲她摆摆手，双手插入衣兜里，蹦跳着往山下走去。
墓园下方有几间用铁架和搭帐篷临时搭建的小卖铺，早上出发时倪磐也没吃什么东西，她先到小卖铺里买了一包饼干和一瓶水，然后在小卖铺的小板凳上吃了起来。
她一边吃一边百无聊赖地四处看。
因为还没有扫墓时节，园内扫墓的人员很少，又因为这几年提倡禁了烧纸拜祭，墓地内更显冷清。
不过正逢初春，青山绿草与泥头一起散发出的香气倒是令人心驰神往，撇开鬼神的恐怖说法，倪磐倒觉得这是个世外桃源的好地方。
远处的一处墓碑，站立着一个白色的身影，他头上戴着一定黑色的鸭嘴帽，在白茫茫的墓碑山上显得尤其突兀。
咔吧一声，倪磐咬断了一片饼干，目光落在了那顶黑色的鸭嘴帽上。
男人穿着一件白色的连帽T-shirt，配上蓝色的牛仔裤，身姿挺拔，他站在墓碑前一动不动，仿佛在凝视着什么宝物一样。
倪磐看了一会便收回了目光，从裤兜里翻出手机，打开邮箱查看邮件。
公司刚上市，事情很多，年前又有两个员工因公受伤住院，现在财务部的工作可谓十分严峻。
这几天她都是依靠电脑和手机和公司的同事联系，现在就盼望梨姐她老人家能尽快想明白事情的轻重，把她放回去工作。
饼干和汽水都没了，倪磐从椅子上站起来，走到小卖铺的后方，把垃圾扔到垃圾桶里。
从后方绕出来，倪磐看了一下时间，离开墓碑已经过去了二十多分钟，琢磨这时间差不多，倪磐准备回去找梨姐。
微信里传来了几张同事发来的财务报表，倪磐一边走，一边仔细看着里面的数据。
看到了一行数字，她眉头一皱，正想打开语音说话，脚下忽然一滑，身体失去了平衡就要倒，手臂刚好被抓住把她拉了回来。
倪磐定了定神，抬头看向拉了她一把的人。
黑色的鸭嘴帽下是一张清隽的脸，左眼角下的一粒泪痣闪耀夺目。
四目对视，两个人都惊讶地看着对方。
倪磐率先对男人展开了笑容：“李杰？你怎么在这里。”
拉住倪磐的手臂的手收回了裤兜，李杰已经收敛起惊愕的神色，嘴角又噙着漫不经心地笑意。
“来看个朋友。”
倪磐“哦”了一声。
两个人忽然没有了话题。
手机响起，是倪梨打来。
李杰：“我先走了。”
倪磐刚要想开口回应，李杰已经离她有点距离了，倪磐看着他的背影，顿时觉得有种凄冷严肃的感觉。
与倪梨汇合后，两人收拾好东西，一起往山下走去。
墓园坡上的路本来就是横竖相通，倪梨随意地在小路上穿插。
倪磐提着篮子跟在后面：“妈，你能不能认清一个方向走，不要变来变去。”
倪梨说道：“能回去就行，啰嗦。”
倪磐撇了一下嘴，没反驳，经过别人墓碑前时，倪磐呢喃道：“对不起啊，各位大哥大姐，我妈她是个方向白痴，不是要故意打扰各位清修，抱歉抱歉。”
走着走着，其中一个墓碑上的字吸引了倪磐的注意力，她停住了脚步，
漆黑的瞳孔逐渐缩成了一个小点，脸色煞白。
先
兄李应
兄李辉
之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