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叔，油条豆浆。”倪磐拿起手机，扫码框对着墙壁上的绿色条码。
“好咧！”陈叔一手拿着大铁夹，利落地从隔油架子上夹起一组油条塞进一个白色环保纸袋。
“小磐，这么早就去上班啊。”
“年初七都过了，当然要去上班。”
陈叔把油条和封口的豆浆瓶塞进白色袋，顺带还在里面塞了个叉烧包，心疼地看她：“小磐，你这工作太辛苦，年后换份轻松点的吧，女孩子不用这么拼。”
倪磐接过袋子：“这还不是像您学习，努力工作，天天早起。”
陈叔笑：“啧啧，看你说的。陈叔养家糊口，你是个大闺女，早点嫁个好人家也省的你妈心疼你。”
倪磐淡笑：“走啦陈叔，谢谢您的叉烧包。”
顺着人潮流动，倪磐走到地铁口，穿过长隧道，步入车厢内。
她找了个角落挨着，从包里取出耳机塞进耳孔内。
倪磐对着手机麦克风：“我妈昨晚因为莫律师哭了一个晚上。”
湛宇：【？】
倪磐：【她真的很喜欢莫律师当她的女婿。】
湛宇：【找死吗？】
倪磐笑。
湛宇发来了一条语音。
约个时间，我去拜访一下你妈。”
倪磐：【不行，不是跟你说过了，我妈不喜欢你们家的人？】
湛宇：“他看到我就会喜欢。”
“还没有试过我向哪个女人主动示好是不接受的。”
倪磐发去了一个打人的图案。
倪磐：【行了吧，我们才拍了一个星期不到，你也没必要这么快赶着见家长。】
【说不定下个月咱们就吹了。】
湛宇：【你敢？】
倪磐：【你还没告诉我，你到底是什么时候看中我的。】
湛宇：【今天回公司？】
倪磐：【嗯。】
湛宇：【有人欺负你就给我打电话。】
倪磐：【你准备怎么收拾他们。】
湛宇；【不用收拾，我一出现，他们就跪地求饶。】
倪磐嗤声笑：【你厉害。】
招远会计师事务所位于上怀市租金最贵的金融商圈天宇大厦第48层。公司是去年才从二级商圈搬上一级商圈的写字楼，租金费用翻了一倍。
从地铁口出来，步行三分钟便到天宇大厦，各个电梯口前排起了长队。
有几名招远的人认出了倪磐，大家互相点了个头，眼神怪异的。
公司前台围着好几个拿快递的人，见倪磐进来，有的走开，有的勉强向她挤了挤嘴角。
倪磐转身走向自己办公区域。
她的位置在靠近窗边高屏风后的卡座，这是资深经理的专属位置。
两个多月没有回来，桌面上堆满各种发下来的资料，她先把桌面收拾一番，拿出手提电脑端放在桌面上，喝了一口豆浆，点开开关键。
屏幕刚亮起，耳边传来起风一样的跑步声。
“老大，你怎么回来了，你不是还在休假？”
倪磐：“再这么休下去我还不如辞职不干。”
尤丽丽也走了过来：“磐姐。”
倪磐：“来得正好，跟我说说现在公司是什么情况。”
三个人一起走到会议室处。
倪磐关上会议室的门：“公司现在情况怎么样。”
周峰与尤丽丽互相看了一眼，脸上写满了难以言状。
倪磐看向周峰：“峰子，你说。”
周峰咬了咬唇说道：“范臣被抓后，太极的底稿资料也全部被带走。”
“项目组的人每个人都被盘问了。他们没有找你？”
倪磐摇头：“大概是我在云宁的时候已经和警方合作了。”
周峰：“这也不算什么。最重要的是太极这事在社会上影响特别大，这一出事，阿猫阿狗都来凑热闹，尤其是我们那些同行。”
“这几天客户们闹得特别严重，其他几个股东都被闹得不行，每天都在办公室里骂人、拍台。尤其是玲姐，那真是要杀人一样的气场。”
周峰说的这些倪磐都想到了。
尤丽丽：“倪姐，你能回来我真得很高兴，可是现在你真不是回来的时候，高玲姐要是看到你，我真怕她会打你。”
倪磐笑：“傻瓜，你把高玲想成什么了，再说，论打架，在公司里能打过我的人估计还没出生。”
她昂头看向天花板：“迟早都是要回来做个了断的。也没什么，要么就是挨一顿臭骂，要么就是开除我，我现在是太极这案子的重要证人，谁要是敢动我，警方第一时间不放过他。”
三个人又讨论了一会当前的工作，然后便各自离去。
在公司的项目人员安排表上，太极集团一栏被空置了，倪磐在搜索栏上输入自己的名字代码：NP。
搜索结果是：年假中。
“年假中”这几个字还是第一次出现在倪磐的屏幕上。
“倪经理。”高玲的秘书Linda不知道何时走到她座位前：“玲姐请您过去办公室一趟。”
倪磐：“好。”
高玲是倪磐的同校师姐，比倪磐早三年进入招远，是她介绍倪磐来招远的，她来的时候高玲已经是经理助理。
刚开始那几年，高玲很关照她，教了她很多审计技术，可以说高玲是她在审计这条道路上的领路人。
高玲技术够硬，交际能力更强，倪磐进入公司第二年，她被破格提拔为初级合伙人，成为合伙人的第一年她为公司带来了一份五百万的合约。
之所以后来没有跟着她干活，一来是因为刚进公司时她已经被范臣看上，二来是因为高玲虽然是合伙人，但在人才争夺上她一个初出茅驴的女娃还不能与范臣抗衡，所以倪磐一直没能跟在她的项目上。
倪磐站在磨砂玻璃门前，深吸了两口气，然后缓缓地推开门。
“玲姐。”倪磐唤了一声。
黑色办公椅的后背正对着她，椅子上的人面对着落地玻璃窗，听到她的声音，椅子缓缓地转动过来。
“你真是闲不住。”
椅子上的女人穿着白底衬衫，脸上的妆稍微偏浓但不俗，勾勒出她冷艳立体的五官，最为抢眼的是鼻尖下的一抹红唇，透亮火辣。
“给你带薪年假你都不放，跑回来做什么。”
倪磐微笑：“跑回来面对现实呗。”
高玲随手扔了一沓纸在她面前：“现实比你想象中的还要骨感。”
倪磐低头看了白纸上的黑字。
《赔偿协议》？
倪磐拿起文件，快速浏览起来。
她指尖刷刷地翻着文件，越看觉得越可笑：“太极凭什么要我们赔偿，我做得每一件事都是依照了程序，再说，周峰他们也被绑架了，要赔偿也是他们赔给我们。”
高玲淡淡说道：“太极原先是国有资产，后来私有化，接手的那些人可以说是为大义凛然，也可以说是迫于无奈。“
“本来也没想过太极这匹半死不活的马里能捞到东西，谁知这几年政策倾斜厉害，老马被李辉养活了，成了匹千里快马，那些人眼睛又开始发亮。”
高玲身体微微前倾，拿起桌面上的黑色钢笔在指尖转了转：“谁知道被你这么一搞，太极是名誉扫地，上市更是扯谈，你说他们能不气么。”
倪磐不服气：“他们只想着自己，也不想想要是太极这巨无霸靠着虚假利润上市后会坑死多少无辜人。”
高玲勾了勾唇，没有说话。
倪磐抬眸问：“现在公司打算怎么办，是需要我引咎辞职吗？”
高玲：“你辞职了他们就不闹了？”
“再说，你现在可是证监的大红人，那边的人都说了，以后有你把关的报告肯定更容易通过。”
倪磐苦笑：“玲姐，您就不要挖苦我了。我自己知道自己事，搞这么一出，客户看到我就巴不得掉头走，谁敢找我做事。”
倪磐道：“玲姐，你放心，我知道道理，就算公司不赶我走，我也会自己走的。”
两人沉默了片刻。
高玲指尖中的笔尖在桌面上敲了几下：“我有在，谁能动你。老伙那些人你不用担心，他们只看业绩，我们有业绩，他们就不会说什么。”
高玲缓了缓，继续道：“太极这个项目肯定是吹了，目前最重要的是我们得找到新项目顶上。”
高玲从桌子一旁拿了份东西递给倪磐：“既然不想休假那就回来干点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