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晃花她们眼

悠悠被晾在小竹居里自生自灭,一晾便是半月有余。

只每日午时都会有宫女来给她送饭,来人将食盒及清汤寡水的饭菜放在小竹居门口,那便是悠悠一天的餐食。

每次来人都不进门,只将食盒放下,拿了前一日的碗筷,转身就走。

就这般的餐食,一看就是别人吃剩下的,而且每日里就只送一餐,这明显的是想折磨人的。

在这皇宫之中,谁最有可能动手脚暗算自己,悠悠心知肚明,但她并未动声色,一切静观其变,只让彩凤每日里将那些吃食倒了,将食盒空碗放在门口。

悠悠是不用吃人间餐食的,偶尔有精致特别的,才品尝一二。

魔尊如今也是不用吃饭的,他甚至很是厌恶人界吃食,说是烟火气太重。

至于吞天狼,他更不必吃,之所以喜欢吃各种肉干,那纯属嘴馋。

彩凤和白凤道行浅薄,自然是要每日用餐的,她俩在皇宫中各处游荡了半月,如今御膳房哪道菜好吃,哪个宫里的小厨房做的糕饼点心好吃,她俩都一清二楚,每每出去一趟,都能顺手带回许多。

所以小竹居里从来都不缺各种点心吃食。

悠悠一直用灵力覆盖小竹居周围,但凡有活物进出她都能感知到,她有些纳闷,十五日了,小竹居除了送饭的宫人,竟是方圆二里内都难得有人经过。

此处虽有些偏,但花草繁茂,景色幽静,而且还有一眼上好的井水,不应该如此荒凉吧?悠悠越想越觉得其中必有缘由,就差遣了彩凤和白凤出去打听打听。

两只蝴蝶小妖穿着宫女服饰,出去了半日,回来后把其中缘由打探的清清楚楚,都说与悠悠听了。

后院的魔尊闲极无聊,也带着吞天狼出来听热闹。

吞天狼为了方便到处走动,还是化成一只犬,只是经过上次被悠悠擒在手中挠痒后,长了记性了,不再化作一只小犬,而是化作一只半人高的英挺大黑犬。

两只蝴蝶小妖你一言我一语,将打听来的消息一字不落的说给悠悠听。

悠悠听两妖说完后,沉思片刻,问道:“原来是此处闹鬼?可我们在此处居住了那么多日,从未感觉到此处有阴气,你俩有感觉到吗?”

“我俩虽道行浅薄,但阴气还是可以感知的,我们也从未感觉此处有阴气啊!”彩凤和白凤齐齐说道。

接着又说:“可那些宫人都说的有鼻子有眼的,说之前那夏美人虽然在此处香消玉殒的,但许多贵人都喜欢此处的井水烹茶,经常都会差人来此处取水的,但自从闹鬼之后,就再无人敢来了,说是就算大白天都会见到那个红衣女鬼的,好些个宫人都见过的。”

“红衣女鬼?”

“对,就是红衣女鬼,说是披头散发,还会飘着追人,可吓人了的。”

“怪不得那些送饭的宫女都是在每日正午才送饭过来,想必是觉得正午阳气最盛。还好我搬进来这是几日都是晴天,若是阴雨天呀!恐怕就无人敢来送饭了,那我就得饿肚子了。”

悠悠说完,兰花指放在嘴边,咯咯咯的笑起来了。

魔尊撇着嘴端坐一旁,冷冷的插进一句:“你不是说来皇宫里当贵人享福的吗?怎的又被别人戏耍了?安置在这么个偏僻的鬼地方。”

“要你管呀!这里多好,偏僻有偏僻的好处,清清静静,无人打扰,我还就喜欢住这里。”悠悠斜眼白了大黑一眼,怼了回去,又说道:“你不是也喜欢这里吗?不然怎会颠颠地搬来?”

魔尊一脸的冰霜蔓延,不再言语了。

吞天狼本想说它也喜欢这里,但看见魔尊黑沉着的冰霜脸,就不敢言语了。

第二日正午,小竹居难得有人抠门。

悠悠开门看去,是以往送饭的小宫女,小宫女见了悠悠,显得有些拘谨,但口齿倒还伶俐。

小宫女怯生生,声音柔柔的说道:“元姑娘,明日贤妃娘娘在听雨阁设芙蓉会,太后宫里的麽麽让我告知姑娘,明日要姑娘也去参加芙蓉会。”

小宫女说完,转身便要离开,悠悠却把她叫住了。

“请留步。”

悠悠从袖袋中取出一腚金子,拉过小宫女的手,将金子塞进了她的手中,说道:“多谢你日日给我送饭。”

小宫女看看手中沉甸甸的金子,吓了一跳,思量了片刻后,还是怯生生的,有些羞愧的将金子收入囊中。

她转身走了两步,而后又转了回来,说道:“元姑娘,听雨阁就在荷塘对面的西南方向,姑娘出门往西边走,经过一条长长的观荷长廊便可以看见。给姑娘平日里送来的餐饭,奴婢已经尽力多拿了,虽说都是剩菜剩饭,但都是当日新鲜的,还请姑娘勿怪。”

小宫女说完,就转身快步离开了。

“小姐,你干嘛赏她那么大锭金子?”见小宫女走远,彩凤从门后探出头来问悠悠。

悠悠望着门前小路的尽头,说道:“能被派了这么个烂差事,每日里往这儿送餐食,那小宫女想必在这宫中也是个极底层的宫人。”

“我观察了几日,虽然这地方别人都不愿靠近,但她却是日日都来,不曾懈怠,想必她就算是偷懒,来一日不来一日,也是不会有人找她麻烦的。”

“还有,就像她方才说的那样,每日的餐食虽不甚好,但份量都是不少的,恐怕,她是怕饿着我,而且你日日倒那些餐食,你见到有发霉腐坏不新鲜的吗?”

“这道是未曾。”彩凤说。

“显然,这小宫女是个心善的,所以我赏她一锭金子,奖励她的善心呀!”

悠悠说完,转身回来小院,身后的彩凤掩上了院门,转身追上悠悠,又问:“那小姐要去参见那个芙蓉会吗?”

“要去,当然要去,不去怎会知道她们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悠悠慢条斯理的拿起茶盏缀了口茶,又说:“当下这京城中的贵女们,什么衣料最贵最难得,什么头面钗镮最贵最值钱,你们都去给你家小姐弄来,弄不到的就去找元宝,你家小姐明日要晃花她们的眼。”

“得嘞!我们立马就去,包管小姐满意。”彩凤和白凤得了自家小姐令,兴高采烈的去办事了。

傍晚,掌灯时分,两只蝴蝶小妖回来了,在悠悠的房间支起了两方桌子,从各自的储物袋中拿出五六个大包袱,七八只锦盒,推放在两方桌子上。

彩凤和白凤兴奋着将包袱一一打开,只见包袱里全是五颜六色的成衣、批帛,绫罗绸缎镶金织银的,点缀各色珍珠宝石的,每一件都精美绝伦,悠悠只觉得这人间的织锦刺绣,比仙界的天衣都要精美华丽。

两只蝴蝶小妖又将锦盒都打开,里面皆是成套成套珠宝首饰,金的,银的,翡翠的,白玉的,镶各色宝石的,珍珠的,珊瑚的、镶夜明珠的………全都精工巧作,在烛光之下熠熠生辉,华美非常。

悠悠觉得,自己差点被晃花了眼。

悠悠问彩凤和白凤这些物什来处,彩凤兴致勃勃的抢先回答:

“我们本来是想去一些达官贵人家里借一些来的,可又一想,万一明日去赴芙蓉会的,也有那些贵女,万一好巧不巧的让别人给认出来了,无端给小姐添麻烦。”

“我俩就回去找咱家老爷了,没想到咱家老爷的店铺库房里有那么多珍藏,这还只是其中一小部分而已,听咱家管家说了,这每一样都是千金难求的珍品,每一件衣服从织、染、刺绣、到成衣,皆是出自名匠之手。”

“头面首饰也都是名家巧匠做的,这随便一样若放在京城贵女圈中,都是要让她们竞价争抢的。我们挑了一些适合小姐身量的拿来。老爷说了,这些若不够,我们就再回去挑,咱家库房里还多的是。”

白凤又接口说道:“还有、还有,还有许多上好的胭脂水粉、头油、香露、花钿之类的小东西,桌子放不下了,我都还没拿出来呢!”

悠悠知道元宝有钱,他在人界经营几百年,这些东西于他,恐怕连九牛一毛都算不得。

悠悠见明日的行头有着落了,就打着哈欠上床休息了。

但见彩凤和白凤还在兴致盎然的,倒腾着满桌子珠光宝气的物什,也就由得她们倒腾,挥手将自己床榻设了个隔音遮光的结界,径自翻身入梦了。

第二日一早,悠悠还在睡懒觉的时候,就非常无奈的被彩凤和白凤拉起床了。

彩凤和白凤不知何时弄来了几个衣裳架子,把他俩选好的衣裳都挂了出来,让悠悠挑选。

“小姐,今日是荷花会,不应打扮得太过艳丽,我们特意选出了几套衣衫等小姐挑选。”

“今日天气晴朗,午后日头肯定不小,小姐适宜穿的轻薄一些,凉爽飘逸的衣裳料子最适合。小姐看看,是穿这套湖水绿云雾绡缀珍珠的?还是这套天青色软烟罗缀绿宝石的?”

“还有这套鹅黄色素罗纱里织了金丝银线的,远看时只以为是普通的素罗纱,走近些看,才知这料子不是一般的,这叫低调奢华。”

“还有这套淡粉色天香绢的,衣襟和裙摆上绣的白莲,都是用金丝和琉璃珠撒的花蕊,腰带上缀的淡粉色宝石串珠荷花,也是极为相得益彰,芙蓉会穿着也刚好应景。”

……

彩凤和白凤介绍起这些衣物来,如数家珍般顺口。

悠悠对人间的各种衣料,其实是一点都不熟悉,无论是普通衣料,还是华贵衣料,她都不熟悉。

在她眼中,那些衣料只有薄一些或是厚一些的区别,和花纹不同的区别。

她之所以不变幻出一套华贵的天衣穿着出席芙蓉会,而是要穿人间的衣物去,就是要让别人知道她穿的是什么,装饰有多么昂贵,衣料是多么难得,在那些贵人们眼中,自己不就是个商贾暴发户的女儿吗,暴发户家的女儿定然就是应该摆阔的。

“就那套淡粉色绣白莲的吧。”悠悠指着那套淡粉色衣裙说。

“好嘞!”彩凤和白凤齐齐应了,就把那套淡粉色天香绢的衣衫取了下来,给悠悠换上,还给她换上了和衣衫相配的缀了琉璃珠子和粉色宝石的绣鞋。

接下来就是梳头和上妆了,悠悠在梳妆镜前盘腿坐着,正好闭目养神补瞌睡。由着彩凤和白凤在自己头上脸上折腾,悠悠只是交代了两人少往她头上插太沉的簪子和步摇,她怕脖颈子痛。

一个时辰后,两妖终于折腾完毕了,悠悠懒懒的睁开眼,左右转头在镜子里照了照。

只见镜里的自己云鬓花颜,越发的好看了。

梳的是什么发髻她不知道,发髻上插的金簪、步摇,耳朵上戴的耳坠,都和自己身上的衣物搭配的很好,也不是很重,悠悠很是满意。

脸上画的是淡妆,长长的柳眉间贴了金箔花钿,她的嘴唇本来就红,所以上的也是淡淡的胭脂,这样的妆容她也很满意。

彩凤还不忘给她戴上了两个戒指,和一只沉甸甸的赤金掐丝嵌宝石和镯子。

“够啦!够啦!再戴你家小姐就走不动道了,你家小姐要去赴会了,你们就好好看家吧,等着你家小姐回来给你们讲芙蓉会上的新鲜事儿。”悠悠起身就要往外走。

白凤赶忙上前,给悠悠手里塞了一个物什,悠悠低头一看,是一柄极其精致的双面绣荷花团扇,一面绣的是粉莲,另一面绣的是白莲。扇骨上也是镶金嵌宝的,扇柄上还滴溜溜的挂着一串雀卵大小的莹润的珠子。

“这团扇,用来扇凉也忒重了些,也要带?”悠悠问。

“要带、要带,我们听说贵人女眷们的集会,连手绢都要比比谁用的料子好,谁的绣工精致。今日天热,扇子定是人人都带的,这不是扇凉用的,同样也是比谁的更精巧别致。”

“哦……“悠悠拿了团扇继续往外走,刚到花厅,就迎面撞见了魔尊和他后面跟着的吞天狼。

魔尊看见悠悠,一时有些失神,待看见清悠悠要往外面走,就对着悠悠喊道:“哎!打扮的这般抢眼,要往何处去?”

悠悠将身子转向魔尊,说道:“大黑,怎么样?我好看吧?”说完还媚笑对着魔尊抛了个媚眼,转了一圈。

通身的珠宝,在阳光下光芒闪烁。随后,她就裙裾飘飘,款款而去了。

“好看,真好看。”吞天狼傻笑着说。

“我问你要往何处去?”魔尊一阵愣神后,方才想起悠悠还未回答他的问话,又对着悠悠的背影喊道。

“去争宠啊!免的你笑话我不能享皇宫里的荣华富贵。”悠悠人是走远了,声音却是清清楚楚的飘了回来。

“该死的女人。”魔尊咬牙切齿的回过头,阴沉着脸又问彩凤和白凤:“她到底要去干嘛?”

“去赴芙蓉会喽!昨日宫里来人告知小姐,让小姐今日去赴娘娘们举办的芙蓉会。”彩凤说。

“去赴会就说去赴会,干嘛说要去争什么宠?该死的女人,还会不会好好说话了?”魔尊咒骂了一番,脸上的阴沉才算是消散了下去。

吞天狼听说有热闹可凑,掐了个隐身决,就一溜烟的出了小竹居。

“吃货!就知道贪吃凑热闹。”魔尊又骂了一通,随后也掐了个隐身决,慢慢悠悠的迈步出去了。

小竹居里,只留下了彩凤和白凤两只蝴蝶小妖,在院子中面面相觑。

她俩同时在心中思量着:是也掐个隐身决出去呢?还是穿上宫女衣服混去芙蓉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