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红鸳(番二)

昼阳城南五十里,有一村,名曰桑时,村有好女,名曰红鸳。

值红鸳二八年华,仲夏时节,有提亲者三人,村西屠户刘达,村东蚕户白璋,村北猎户韦二。

韦二家富,白、刘家贫,鸳父许女韦家。然白璋虽贫,自幼好学,常于街市跪请博士指学,故此乡里闻名,时人美称曰:“华洲之北有石郎,昼阳城南有白璋”日久,腹中饱有经纶,常与市井教讨,每及论时,精神焕发,神采奕然,颇有名士之风,故引少女思春之意,红鸳淑女窈窕,白璋才子风流,两人自心生爱慕,私定终身。

然父命不可为,奈之若何?鸳父知其与璋交好,遂禁足家中,至此不与外人相往。

璋欲逾墙见鸳,然院中有恶犬,遂不得见。璋受相思苦,食少寡言,郁郁终日。

时有妖道至,请法于村东,法事毕,璋私引至家中,求姻缘之法,妖道见其诚,收其十年寿,言曰:“姻缘天定,人力难违,纵我可逆,汝非全心,亦难功成。”璋俯首而拜,至血流满面,妖道方作法,法毕,化风而去。

仲秋时至,韦二听闻璋曾求法于妖道,恐生变,夜遁走于红鸳,次日接亲虽礼数尽至,然婚轿乃空,璋不知。见此,以为妖道所骗,捶胸顿足,愤懑万分,怒离村,寻以妖道。

闻璋去村,韦二甚喜,大醉。洞房之时,却见红鸳乃一长石,大惊失色,呜呼一声,心猝而死。众人闻惊呼,纷纷而来,见此景,韦父怒以长石击地,长石断,愤未消,欲寻红鸳,至于家门,然门若金汤,坚不可摧,欲从墙入,便有红枝所阻,恶犬相挡。韦父言以妖道法,便运火势,以报儿仇。三日火乃尽,然门不开,鸳父遂报官寻璋,判和闻其事奇,乃全界通缉。

初冬至,璋寻妖道未果,归,后为官府所押,璋言冤,众人乡邻一一告答红鸳之事,璋弗信,遂请和解押以至,和许。

璋至红鸳家,俄而风云起,冥冥可惧,忽,门倾破,红枝枯,狗白骨,众人惊,璋奔至鸳房,唯见红帕盖鸳首,鸳亦红装端坐,璋喜,含帕掀之,然见鸳之焦骨,顿喜转极悲,跪地而泣曰:“本是天定姻缘,奈何鸡目成沟壑,你我两相情愿,若早知伊至此,我又怎敢情愿!今日你去了,我也不再见这苍天!”璋极悲转极怒,血泪横出,齿牙崩碎,既而以头抢地死于塌旁,血染尘土。鸳父见此,神情恍然,踉跄一侧,望天长呼疯癫而走。后,无人寻其踪。

随而天雨雪,众人情哀之,埋二人于鸳屋之庭院,雪以藏之,无人立碑。

次年仲春,此处生一树,无人可名之。

仲夏时至,树开红花,娇艳绝伦,树白身红衣,背屋生之。

初冬至,花凋,世人言:“此花乃红鸳所化,花蕊是为焦骨,红衣是为喜帕,而此树身为白璋所化,是因囚服加身又或身之白骨。”

盖以红鸳为花名,白璋为树名。后世人喜花不喜树,故树名同花名,称为红鸳。

刘达知其情,乃移树于青山,后至茅然凤仙观。

后有才者瞿阳金秋登高赋诗,叹曰:“桑时才子与佳人,月之阴睛阳之昏。固思鸡目碧虚堑,指划水月不见痕。天若有情天亦老,怎教金玉渡沧桑。良人俯身求妖道,玉娥落得火中烧。秋去冬来生血目,大雪藏恨生白璋。青山幸得金风顾,不使红鸳垂老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