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无惧生死

死与生同其自然;也许在一个婴儿方面生与死是一般痛苦的。在某种热烈的行为中死了的人有如在血液正热的时候受伤的人一样,当时是不觉得痛楚的;所以一个坚定的,一心向善的心智是能免死的痛苦的。

——论死亡

如果说人生是一连串的偶然事件拼接起来的,那么死亡就是这些偶然事件所结成的必然结果。从某个角度来说,死亡是世间最公平的一件事:从古至今,无论是天皇贵胄,还是市井九流,谁也逃不脱死亡的最终结果。古往今来,在死亡面前,少有谈笑自若、淡定从容者;大部分人对于死亡始终抱着一颗敬畏而惧怕的心。而那少数不惧死亡的人,在明知道自己即将与世界告别、与亲友挥手之际,往往能够笑对屠刀、慷慨瘭然。他们是为了坚持真理,还是维护正义;是为了保家卫国,还是为了全民族乃至人类的共同利益?其实,究其根本,支撑起他们强大意志、给他们莫大勇气的,就是他们内心深处所坚持的信仰。是信仰,让一个人所向披靡;是信仰,让一个人无惧生死;是信仰,让一个人清楚明白地知晓,死亡带来的不是消亡,而是精神的永生。

乔尔丹诺·布鲁诺是伟大的思想家和自然科学家。1548年,布鲁诺出生于意大利那不勒斯附近的一个没落小贵族家庭。在他11岁那年,他进入一所私立的人文主义学校就读。后来,布鲁诺进入了多米尼克僧团的修道院,翌年便成为正式僧侣。通过不懈的努力,十年之后,布鲁诺获得神学博士的学位。

在这段修学的时间里,布鲁诺手不释卷,日夜攻读。在他读过的典籍文献中,哥白尼著作的《天体运行论》,对他产生了巨大的影响。布鲁诺身为神学博士,却偏偏对哥白尼的“日心说”极感兴趣,进而开始研究自然科学。渐渐地,“不务正业”的布鲁诺对自己的主业宗教神学提出质疑,他甚至还写了一些批判《圣经》中荒谬之处的论文。

布鲁诺如此“离经叛道”的行为,使得教廷大为恼火。对哥白尼学说的信奉,使他成为宗教徒中的叛徒。1576年,教廷指控布鲁诺为异教徒,革除了他的教籍,就这样,年仅28岁的布鲁诺被迫逃出修道院,开始了自己四处漂泊的生活。瑞士的日内瓦,法国的巴黎、图卢兹,英国的伦敦,德国的维登堡等地方,都留下了他的足迹。然而,不管流浪的生活多么艰辛困苦,布鲁诺始终坚持信仰,到处宣传科学真理。他以做文章、作报告以及参与大学辩论会的形式,以其锋利的笔尖和喉舌,以无所畏惧的信念,不断地宣传、歌颂哥白尼的学说,反驳、批判官方经院哲学的腐旧死板。

布鲁诺在哥白尼“日心说”的基础上,提出了宇宙无限论。他认为宇宙是无限的,太阳系以外还存在着难以估量的天体世界。地球只是浩瀚宇宙中的一粒微尘,在其他行星上也可能存在生命。他的理论,使得几千年来人们脑海中关于地球和宇宙的认识受到了极大的冲击,很多人认为布鲁诺的言论耸人听闻而他的远见卓识,使得与他同时代的人甚为震惊,乃至茫茫然不知其所言。

如果对于普通人来说,布鲁诺还只是个“胡言乱语的疯子”,那么对于天主教会来说,布鲁诺简直就是罪该万死的不赦恶徒。为了抓捕布鲁诺,他们暗施诡计,先收买了布鲁诺的朋友,将布鲁诺骗回国内,然后迅速逮捕了他。布鲁诺被抓捕后,一直被囚禁在宗教判所的监狱中。从他1592年5月23日被捕至1600年遇害,在长达8年的时间内,他一直承受着来自天主教会的审讯和折磨。

天主教会鉴于布鲁诺在民间的声望,因此妄图使布鲁诺当众承认自己的错误,以此来搞臭他的名声,让他名誉扫地。然而,这也只是他们“美丽的幻想”,面对威胁和恫吓,布鲁诺坚定不移,毫不动摇自己的信仰。绝望的天主教会撕下了伪装,他们直接向当局建议,要将布鲁诺处以火刑。对此,布鲁诺仿佛已经有了预见,他不动声色地听完了宣判书后,以平静的声音和轻蔑的笑容面对着那些急着置自己于死地的人说:“我相信,说起恐惧感,走向火堆的我,比此时宣读判决的你们要轻多了!”1600年2月17日,在罗马的百花广场上,布鲁诺从容就义。

两百余年后,1889年,人们为了纪念不畏死亡,坚持与教会、神学作斗争,为科学发展作出伟大贡献的布鲁诺,在他牺牲的百花广场上立起了他的铜像。

培根曾说,“在炽热如火的激情中受伤的人,是感觉不到痛楚的,而一个坚定执着、有信念的心灵也不会为死亡畏惧而陷入恐惧”。布鲁诺为了坚持哥白尼的日心说,无惧生死,最终被教会活活烧死,但是正因为布鲁诺的坚持,才有了我们今天对宇宙的正确认识。布鲁诺虽然已经逝去,但是他伴随着真理一直活在我们的心中,他为真理献身的死亡成为了永恒的美丽。

死亡,对于大多数人而言是一个比较恐怖的经历,人的生命只有一次,死亡也只有一次。司马迁说过:“人固有一死,或重于泰山,或轻于鸿毛。”死亡,远远没有大多数人想象中那么可怕。它并不会让个体的价值因肉体的消亡而就此消逝,相反,有时个体的价值还会因死亡而升华。只有我们真正地摆脱了对死亡的畏惧,才有可能认识死亡、看到死亡对于人生的意义和价值。当我们意识到这些以后,就应该有所感悟、有所追求,就应该努力让自己在有限的生命中活出无限的精彩。当我们在不断进取中积累生命的意义,当我们在奋发向上中感受人生的真谛,我们便不再对死亡万般恐惧,也可以说,我们已经在超越死亡的道路上,更加看清了生命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