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谷,溪水淙淙。
溪水清澈,能一眼见底,几条鱼儿游曳着,没被岸边到来的几人所吓。
溪岸边,有一片怪石林立的区域。
愁落暗尘面色苍白,坐在一颗小石头上,斜倚着一颗大石,呆愣愣的看着那几条鱼。在他的后背上,插着好些根断枝碎叶。
倾君怜站在他的身后,努力敛去所有情绪,平静的说道:“秋君,忍着点。”
愁落暗尘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没有回应。
倾君怜静默了一瞬,然后看了眼小埋名。
愁落埋名仰着小脸,郑重的点头。
倾君怜深吸了口气,其后再不迟疑,纤细的手探出,噗嗞一声拨出了根断枝。
有血随之迸溅了出来。
倾君怜仔细看了眼,点了点头,愁落埋名便探出小手,掌心电蛇舞动,一把按在了那道伤口上。
等他再挪开时,那道伤口,已经愈合。
紧接着,倾君怜再去拨另一道断枝,查看过有无树皮木屑遗留后,再由愁落埋名以电流封口。
母子俩很干练,于是速度便显得很快,没多大会儿,愁落暗尘背后的那些断茬,便被清理一空。
在这个过程中,愁落暗尘就仿佛没有知觉般,眉头好像都没有皱。他只是呆愣愣的坐在那里,看着像是在看着溪水里的鱼,其实却是在记忆里,搜寻有关于夜啼鸟的点点滴滴。
鬼梁飞卿时的他,在幽燕征夫里总共待了三天。第三天里,夜啼鸟被送了过来。
那时的夜啼鸟,还不是红装癖,他白白嫩嫩的,看着也是个没有吃过苦头的孩子。他看着他时,总觉得看到了两天前的自己,在一众冷漠的人群里,显出了一份善意。
便是这份善意,夜啼鸟很敏锐的把握住了,被迫训练时,便挨挨擦擦的挤在了他的身边,软糯糯的寻求着并不存在的庇护。
那一天,本已遍体鳞伤的他,简直可说是体无完肤。
初来乍到的夜啼鸟,自然也受了很多伤,但他有初次体验日的庇护,都是无伤大雅的小伤。
受这初日的庇护,他的伙食也要比别人好,而且还不用争抢。
他没有抢到饭,是夜啼鸟分了一半给他,他只接收了其中的小半。
到了吃晚饭时,他还是没有抢到饭,又是夜啼鸟分了他一点饭。
但这一点根本不够吃,而且他伤得很重,当天晚上,他就魂穿异世了,做了地球上的凌飞卿!但在梦境里,他却是靠着夜啼鸟的那一些饭,才保住了性命!
第二天,为了自己,为了失去光环的夜啼鸟,他变得异常凶狠,并且越来越凶狠,随后一步一步走趟出坦途大道来。
当他们终于脱颖而出,再没人敢随意欺负时,夜啼鸟缠着他义结金兰,从此两人正式结交,共安逸……
而现在,夜啼鸟没了,为了给他们断后!
虽然较真算起来,这场祸事,本来就是由他带来的。但要再较真算,若不是因为他,夜啼鸟也不用被如此算计……
倾君怜巡视一番,见将伤口都处理了,便蹲溪边洗了手。
然后她坐在秋君的身侧,沉默的陪同着。
愁落埋名也洗了手,他的小屁股,正要也坐着时,愁落暗尘突然起身,淡淡道:“走吧,赶路。”
没有时间在这里悲伤,影之无随时都有可能追上来。
就在他站起身的那一刻,忽然心有所感,豁然扭头,看向小溪对岸。
这条小溪,是这一带的唯一水源,很多动物都是在这里饮水。
之前那只猎豹,占着那里,便是将这一带当作了狩猎区,饿了就直接来这边蹲守,一蹲一个准。
小溪对岸的不远处,此时便聚集了一群食草动物。它们之前本来离小溪很近,是他们的到来,将它们迫去了远一点的地方观望。
而在此时,这座峡谷,忽然飘起了雨花子,而太阳还高高的挂在天上,明亮刺眼。
太阳雨!
雨只飘了两秒钟,便就停了,短暂的仿佛这只是个错觉。
太阳雨并不稀奇,稀奇的是,对面的那些动物里,有一只山羊,忽然咩咩的叫,听着很是痛苦。那种痛苦,诡异的有点揪人心神。
然后那只山羊,身子还出现了变化。它在变大,一对羊角本来很短,忽然节节拨高,那身白色的短毛,也瞬间抽长……
还有它的气息,变得暴烈起来!
短短三秒钟,这只小山羊,身子变得牛也似的高大!过程中,它痛苦的仿若嘶吼的声音,没有断绝。
由于它的变化过于惊人,围在它身边的小伙伴们,纷纷往边上散开……
那只牛般大小的山羊,身子还在长,它还在长,还在长……
愁落暗尘皱着眉头,护着娇妻稚子往大石后退去。
山羊的弹跳力惊人,谁知道忽然异变的山羊,是个什么存在,他得防着点。
忽然,砰的一声,那只山羊,爆炸了!
血肉四溅!
“这……是怎么了!”愁落埋名失声惊呼。
倾君怜小嘴微张,也不能理解,下意识里,便看向秋君。
愁落暗尘沉默了两秒,摇头说道:“这不管我们的事,先赶路吧。”
这事很诡异,一时半会儿的,肯定也找不出原因来。而且算起来,真就跟他们没关系,的确是不用纠结。
倾君怜点头,愁落埋名叹气,三人一起转身,开始奔跑。
……
太阳西斜,申时初。
愁落暗尘一家三口,站在树林边缘,看着数百米外的一座山。
山不是很高,而且平平无奇,跟一路跑来,所经过的那些山,没有什么区别。
他们在这里,站了已经有一会儿了。
看什么呢?愁落埋名毕竟还小,虽然不像旁的孩子那般,但终究还是有些好奇心的,他问道:“阿爹,我们在这里看什么?”
愁落暗尘闭上眼睛,沉默了两秒钟,忽然转身:“没什么,走吧。”
愁落埋名轻轻的哦了一声,奇怪的看了眼那座山,跟着转身。
倾君怜若有所思,但没说什么。
就在他们转身,准备离去时,那边的山里,忽然传来一道散漫的声音:“八百年不来一次我这里,怎么来了就要走啊。”
听到这道声音时,愁落埋名小小的眉皱了起来。
这声音,听着好像有点耳熟。
倾君怜则露出果然如此的表情。
等到说一半时,山里忽然转出一个人来。话说完时,这个人已经很飘逸的飞了过来,就站在他们的身前。
他有着一头飘逸的白发,两侧鬓边各有一缕头发挑染成了蓝色,一身不起眼的灰衣,却因为襟边皆镶着金线,从而显得抢眼。
他本来是笑着的,待到看清愁落暗尘棕色衣服上褐色的血时,脸色立刻就变得阴冷起来。
打眼再瞧,这一家三口,皆显露出疲惫的样子来,他的脸色又变得郑重了起来。
等到这个人落下地时,愁落埋名忽然哇的一声,抢前两步抱着他的腿,就大哭起来,一边哭一边喊:“上官叔叔……呜呜呜呜……”
他摸了摸小家伙的头,也顾不得安慰,而是看着愁落暗尘,问得很认真:“愁落暗尘,怎么回事。”
愁落暗尘叹了口气,沉声道:“上官寻命,我需要你的帮助!”
上官寻命撇了撇嘴,没好气的说道:“兄弟一场,说这些做什么。”
然后他冲着倾君怜点点头,算作是打招呼,又将愁落埋名抱了起来,接着他走前一步,一把揽着愁落暗尘的肩膀,就转身走向那座山。
“先歇一阵,把事情说给我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