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夏,小满。
物致于此,小得盈满。特别喜欢“小得盈满”这个词,有一种“和”的气度。
傍晚时分,天阴沉沉的,零星的小雨飘落,凉风带走了前些日子的燥热,只留下舒适的温凉。路边公寓里传来阵阵琴声,马路上偶有车辆疾驶而过,带起落叶翩跹。打小生活在农村,植物都依时序枯长,从未见过夏季落叶的树。记得第一次看见食堂门口,一棵两三人合抱粗的阔叶树,在初夏时节,几天之内由青转黄,迅速掉成一棵光秃秃的树时,内心非常震撼。
小时候,每到小满节气,稻谷就要下水田了。放学回来,三下五除二扒一两口妈妈留在锅里的饭菜,就冲到田间地头,不是去插秧,而是去找“撒秧萢儿”,指头大小,颜色介于深黄到浅红之间,吃到嘴里酸甜可口,别提有多美味了,后来读了鲁迅的《从百草园到三味书屋》,想来“撒秧萢儿”就是“覆盆子”了。除了“撒秧萢儿”,田间地头还有各种“萢儿”,有一种萢儿只有小指头大小,成熟后会变成深紫色,吃上一颗满嘴都会被染成紫黑,其染色能力与桑葚不相上下。这时正是农村玉米红薯生长的重要时节,为防虫害,大多都会给庄稼施农药,萢儿也在无意间被污染。我的父母总不允许我们吃别处的萢儿,害怕中毒,每次看见我们从田埂回来,都会让我们张嘴接受检查,于是,便免不了一顿教训。那时候也真是胆大,为了一点口腹之欲,竟然忘记自身安危,想来也正是小孩子的天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