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久后南西再次找到我。经过一段时间的深思熟虑,他显得很焦急,浑身不自在,把他的理想又复述一遍,从我们搬进东木宿舍讲到搬出来。以前那些混乱臃肿的理想现在竟然清晰起来了,扁扁的,软软的。东木和他一起来,他平静地看着我,已经完全同意了南西的想法。南西最后总结说:“先开间办公室。”
办公室开在潘家湾与小西门之间,背靠一条大观商业街。在办公室里隐约听见商业街上的喧闹,似乎也可以望见小西门立交桥上的车流,这位置表现了办公室的理想主义。办公室经理是南西。办公室主任是东木。另外两位同事,刚从同一学院毕业,男的戴一副黑色眼镜,脑门饱满,女的娇小胆怯,沉默寡言。
又值明亮的秋天,我离开德克士加入办公室。有一只从夏日尾巴飞来的苍蝇嗡嗡乱撞,怎么也飞不出去。我走出办公区抓起茶桌上一本杂志赶苍蝇。男同事站起来伸伸懒腰,取下眼镜揉揉眼睛,他的脸和下巴似乎在笑。女同事闷哼一声,把腿往外伸,脚上是一双白色鞋子。
办公室就这样充满激情但没有方向的运转着,尽管不断思索未来在哪里?这样的思索对于青年人来说美妙而浪费。
……
每天从办公室下班走笔直宽阔的西昌路回到弥勒寺,坐在木凳上或躺在床上,等秋日夜晚慢吞吞到来。听对门房客回来,开门、关门、开门、接水、关门、开门、倒水。我们两门之间有一个水龙头和一个水槽,彼此从未谋面,却十分默契地使用着这处公共资源,似乎避开同时使用。说不定那天不小心碰个面,碰上了寒暄几句,所以还是不碰上的好。有时候对面窗口传出吵架或者小孩哭闹声音;或者从巷道传上来骂街与打架的声音,引起一面面窗户支开,一个个黑头探出去望。所有声音就这般野蛮涌进我的房间,使人辗转反侧。
后来一天,我无意间问男同事,他下班后怎么度过?他说他是睡觉。我趁机打听他的女同学,希望听到关于她的一些信息。他皱皱眉头,闭口不谈。我失望地忽然捕捉到女同事的眼光,它倏地飞走,忧伤如闪电。记得她刚到办公室那天自我介绍时说,她叫晓会,是文强的同学,希望大家多多关照。她说话声音很小,胆怯地站在文强边上,仿佛他的一条胳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