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过道上走,等电梯,乘电梯下到四楼,大家出来往护士站走去,我的心扑扑直跳。父亲说,如果她有空就喊她一起吃晚饭。三人在我前面到达护士站前台,我稍稍跟在后面,显得很害羞。护士站里七八个护士穿着白色护士服上班,有的坐在凳子上,有的带着黑框眼镜,有的在看时间,有的匆匆从护士站出来往病房走,有的刚回到护士站。他们问起某个护士的名字。一个热心的护士回答,找她有什么事?他们说是她的同乡来看看她。这位护士审视大家一眼,她白白的瓜子脸,微微描长的眉毛,瘦小的身材。她说,她不在。又说了一句她上晚班,七点才来。
如此大家只好离开这层楼继续乘电梯往下,表示遗憾,不过没事总能碰到。离开医院,在附近的餐馆坐下来吃饭,这些餐馆接待的都是病人,病人出来吃饭换换口味,有人来探望病人一起吃个饭。都是折叠桌子,蓝色塑料凳子,从店里摆到店外几棵碗口粗的榕树下,有各种各样的炒菜、炖菜、火锅。我们点菜,父亲看着菜单问母亲想吃什么?母亲说随便。父亲说水煮肉片怎样?母亲说都可以,点你们爱吃的。父亲不再问母亲,点了水煮肉片,问我想吃什么?我也想说随便。发现菜单已经传到了面前,只好低头看看,真不知道点什么?便把菜单推给身边的老同学,叫他点。老同学说他不点,又把菜单传给父亲,父亲又点几个菜交给服务员。服务员端来一个银色茶壶四个倒茶的塑料杯,我们倒茶喝等着上菜。
很快这些餐馆几乎坐满了吃饭的人,我环视四周,发现这里的病人都是经历重大疾病后才来这里康复治疗,大都坐在轮椅上,身穿病号服,身体弯曲,嘴唇发白,脸腊黄,眼白无光,有的手抖脚抖,有的像猫一样咕噜咕噜出气,有的头老往一边拉扯似乎要扭断脖子。这些饱经折磨的病人有的可能永远无法康复了,但没有被家人放弃送到这里来做最后的尝试,家人们带他们来这里吃饭,也不是为了吃饭,而是坐在这里让病人看看眼前公路上行驶的汽车,看看人行道上走过的路人,勉励病人不要忘记鲜活的人间,要坚强的好好活着。
菜端上来的时候,母亲突然说,她宁死都不做手术。我们吃了一惊,但都没有回话,只说吃饭吃饭。我联想到可能老家的医院要求母亲做手术,母亲不做,便只好带她来昆明这家康复医院看看别的治疗方案。
大家埋头吃晚饭,我没有什么味口,昨晚清华书屋盘点加班到凌晨两点,回去睡不到五个小时赶来继续上班,还好下午三点提前下班了,又赶来医院会老同学,当时只想看一会就回去睡觉,没想到了现在,事情的发展也继续往后,我没有中断的理由。我走进医院被里面的环境感染,产生了一种悲天悯人的感觉,这种感觉让我格外珍惜和老同学他们的见面,很久没有见了,这次见后也不知什么时候再见。我想老同学他们来到昆明可能只有我这个朋友,我不去见他们不多陪陪他们,那么他们一定感觉很孤独陌生,刚才他们大部分向我提起家乡的事就是因为我的到来让他们倍感亲切。
吃完饭,黄昏了,我们又回医院,父亲依然在右边搀扶着母亲,我俩跟在后面走。
刚才餐馆付钱的时候,我先走到收银台,掏钱问多少钱,老同学立即赶到旁边说他来付,我说我请,他说我在昆明也不容易他来,几句争执后老同学把我推到一边付了钱,我觉得怪不好意思。
我们重新踏进医院大门,又提起他们的同乡,说她这下应该来了,都七点半了。我在想她会是什么样呢?便在刚才那些护士里想像她的模样:她穿着护士服,她的手和脸像她们一样白白的,因为一年四季多数时间捂在房子里,她的腿也像她们一样矫健有力,因为工作需要走来走去,她热情或者冷淡,她有自己的生活节奏或者带有严重的职业病。
到达护士站,他们穿过故乡的迷雾见到了她,至少提到了与她有血缘关系的某个人。后来老同学告诉我,他们跟她只有一面之缘,对她哥哥倒是比较熟悉,她出来读书,读完书就一直在昆明工作,那天见她才发现她长胖了,以前那个模糊的形象变化了。
她站在护士站里和我们说话,她的声音软软的很温柔,脸圆圆的像一轮明月,白白净净没有瑕疵,身材丰满,**高耸,臀部饱满,风韵十足。
我想拥抱这样的女孩一定很温暖,在昆明这座孤独的城市里。也许从那个时候起我的审美观变得更加包容,不再只喜欢极端,开始喜欢中庸。但正是这样可爱的灵魂后来发生了一件让人难于理解的事情。当时我们相互留了名字和电话,算是认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