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中的生活记不太清了,不知是病得愈发重了,还只是不愿回忆。
不知从何起,小朝开始短暂的耳鸣,头痛,心慌,眼花,骨疼,会有时食不知味,分不清现实和梦境,就像五感丧失,像个活死人一般,可又无比清醒,无声地痛苦呐喊。
父母离婚,姑姑们和家里决裂,生意不顺,没有以前的‘锦衣玉食’。
天塌了。
薄膜套住了小朝的世界,隔绝了所有的声音。
阴雨连绵,房间里又潮又冷,大人每天在争吵。
就算带上了耳机还是会因嘈杂睡不着;就算拼命学习麻木自己,假装过好生活,还是会被人当头一棒‘你就是个祸害’;就算绞尽脑记,想方设法的让自己好过一点,可还是会被现实的汹涌击垮。
再苦难,再悲伤,再痛苦的日子里,也不要拿酒精麻痹神经,拿感情填满空洞,拿他人补全自我,拿肉体生存。
说她三观正也好,世俗也好,她只是在教导自己,只是在做一件很纯粹的事情——什么会做,什么不会做,就连尝试也不会。
因为小朝不愿去悔恨自己,不愿折磨那个提溜着花,蹦蹦跳跳回家的孩子。
全家的希望都寄托在小朝身上,唯一儿子的孩子——长孙女,高中要考大学了。期待着,盼望着能上个大学,光宗耀祖,给儿子长脸。
小朝真的受不了了,不知是想起了童年,还是家里没消停过的细语,又或是连续好久没能睡个好觉,或是大人满目的嘲讽和期望,或是小朝的无能为力。
世界满目疮痍,琐碎如玻璃渣裹挟着小朝。
最后小朝有了个好主意。
消失,消失就结束了,所有的一切对自己来说都消失了,不会再头痛,不会生病被人骂嫌弃,不会再醒来看见一地鸡毛,什么都不会了。
那时的小朝不喜欢太阳。
不喜欢太阳照在身上暖洋洋的。太阳总要落山,好天气的大太阳是要等的。
每天疲倦的的很想睡觉,可又讨厌那湿漉漉的房间,讨厌耳边的窃窃私语,讨厌入睡就会做梦,噩梦让自己时常惊醒又或者痛哭流涕,美梦让人沉迷不愿醒来。
那天是开学的前一天,小朝准备消失在黑夜里。
那天夜里,小朝喝了最难喝的“药水”
也喝了最多的生命源泉......
第二天,小朝只是发了烧,像踢皮球一样被母亲带去看病。也没多在意。
还好,还好,还活着。
休息了几天,“药水”消失了魔力。
小朝醒了,外面的阳光从窗帘缝隙中刺进来满是阴霾的房间。
那是一个难得好晴天,冬日里的暖阳懒洋洋,万物复苏,人的心里也热烘烘的。
生命里的一些周遭,那些让人避之不及的会伤害我们的,腐烂活力乃至生命的东西,会随着岁月慢慢成为养分,滋养枯竭的我们。
后来吗?后来的事很平常,小朝还是会被梦魇困扰,会讨厌那些碎语,但会因一份美食开心很久,也会因生活的琐碎烦恼得焦头烂额,就像大多数人一样的活着。
小朝怀着一颗普通而温暖的心活着。
她感谢着过去岁月中的自己,不去唉声叹气的怨天尤人,不必去依附着谁活着。
她热爱着活过这么多年的自己,放肆大笑的自己,深受折磨的自己。
她满怀热意地拥抱了过去的自己。‘谢谢你’
依然爱着还是那个夕阳下奔跑的小孩,那个沙发里看动画片觉得幸福安逸的小懒虫,那个珍惜当下不再惧怕未来的‘朝’。
云窗月户,美梦初醒,朝着光去,向着新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