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瞧这样子就知道你后悔了

用一根黑色的发绳扎着马尾,明月的身形纤巧但并不赢弱。

她身上穿着的是一件简单的白色卫衣,下半身是一条牛仔裤,脚上的是一双白色的板鞋。

虽然不是崭新,也并不名贵,但胜在整洁。

林妈又见她眉眼青涩,依稀可见学生的稚气,又有一身文静的好气质。

目光静而明亮,总给人一种坚强的韧劲。

虽然是个年纪轻轻的小姑娘,但她这一双白皙手的掌心却磨出一层茧子。

一看就是没少做活儿。

明月袖子掩着的手腕处红了一片。

刚才冷傲天抬手直接把药打翻了。

熬好的一碗药,还没来得及放凉,直接就浇在了皮肤上。

手腕上被烫到,现在明月不仅袖口被药染脏了一片,身上还沾了药香。

见明月不眼红,不喊疼的模样,林妈更是认定她是个好姑娘。

现在的孩子哪个不是娇生惯养,哪里会这么做活儿!

林妈心中有疑虑,忍不住开口,“你这么年轻,挑个别的工作多好?干嘛做这种伺候人的活。”

林妈觉得,像明月这种文文静静的小姑娘,就应该坐在办公室,或者去当个老师。

明月笑笑,没有半点不好意思,“因为我想多挣点钱啊。”

她现在只有一个目标,尽量赚很多很多的钱。

只有这样,她才可以去上学,还可以让在老家的舅舅一家过上好日子。

她想,只要她努力一些,未来总能够好起来。

林妈愣着,没想到会有人把理由说得这么直接。

她盯了明月半天,出声,“你很缺钱?”

明月浅笑着点了点头,但没多说话,只是把收拾好的残渣倒进垃圾桶,然后拿起托盘,准备到楼下重新熬药送来。

林妈看着这么年轻的小姑娘,心里突然有种不是滋味,说不出是忧是愁。

最后,看到明月被烫红的手腕上。

本能地心疼,“我看,一会儿你还是抹点药吧,你这手烫的现在红都没下去,要是真伤到了不也耽误你干活?”

明月低头拽了拽袖口,眼睛弯弯,浅浅笑了,“好啊,等把这收拾完了,我就去。”

林妈看到明月脸上的笑,有口难言。

其实,这种事情不是第一次发生。

自从冷傲天突然病倒生活不能自理之后,冷二爷给冷傲天请过不少的护理。

可冷傲天纵横一生,如今疾病缠身总是坏脾气。

他说不出来话就想尽办法地折腾,但凡能凑到他旁边的东西都被他摔了,还喜欢拿着东西朝砸人。

这不,前来护理照顾的人换了一波儿又一波儿,最后换到了明月身上。

现在,明月已经照顾冷傲天一星期。

最初见到明月文文弱弱的形象,林妈以为她做不了这份工作,但没想到明月这副小小的身板里这么能抗。

林妈叹息一声,从房间里出来。

明月也跟着一起出来。

林妈本想继续跟明月嘱咐两句,正在想的时候走路时出了神。

猛地瞥见了走廊上立着的一道人影,顿时被吓了一跳,她脖子一梗,下意识地想要骂人,可当她看到冷凛脸上冷凝的表情,那些到了嘴边的话全都咽了下去,赶紧低下头,规规矩矩地喊了一声,“……二爷。”

任谁都碍于如今冷凛的身份。

往日里见到冷凛都能瞧见他面上总带着似有似无的笑意。

可待在冷家的人都知道,冷凛会笑,但并不妨碍他保留着他的阴狠。

这点,就冲他如今对待冷傲天的态度就能看出。

从外面半路接回来的私生子,就是这样。

不讲兄弟情,不讲父子情。

想当初,冷傲天接回冷凛,逐步让他接手冷家的事。

可没想到不过是两年的时候,冷凛就架空了冷傲天的权利,摇身一变成为了冷家权利的决定人。

对于冷凛,林妈心里泛怵,更担心自己刚才的话被听到。

明月低着头。

来冷家做工,她自然知道主家是谁。

可她性子喜静,本就不张扬。

她只想尽心尽力地做好自己的工作,对旁人的事,最多听听就好,没想到多问多看。

所以,她只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尖。

整个人站立的姿态是恰到好处的谦恭,不卑不亢。

冷凛没有出声理会。

眼角余光扫到一道站在林妈身侧的身影。

一扫而过,并没有停留太长时间。

林妈没听到冷凛开口,更没勇气在原地多留,悄悄拉住了明月,示意她赶紧走。

明月很懂事,在林妈离开的时候,紧跟上了步伐。

一时间,周围一切又都安静了下来。

走廊上有灯光,可冷凛整个人完全是落在阴影中。

他有一双极好看的眼,可在那双好看眼睛的眼底情绪却是晦暗不清。

二楼,冷傲天所待着的那间房门轻轻掩着。

冷凛在暗处微微眯了眼睛。

是了,他想起来了,他有段时间没去见冷傲天了。

虽然还是在冷家,但现在这里完全是他的地盘。

而冷傲天的生存范围就只有那小小的一个房间。

不,不对,是只有那一张床。

因为冷傲天现在只能躺在床上,除了勉强能活动一只手之外,什么都做不了。

推开房门,房间里没有开灯。

可冷凛还是一眼就精准捕捉到躺在床上那张已经年老的脸。

同样,躺着的人听到动静无声地睁开了眼。

在看到门口出现的人时,躺在床上的人一瞬间瞳孔放大,抿紧的嘴巴剧烈抽搐着,上下嘴唇微微颤开,他情绪上剧烈起伏,却躺在床上没能说出半个字,只能尽力地把眼睛放大再放大,以此来表达他此时愤怒的情绪。

冷凛没有开灯,只无声地走进了房间,熟练地坐在了角落的沙发上。

以一个旁观者的姿态,他的眼神中是幽暗冷寂的漠然。

正冷眼旁观无声地嘲弄着躺着人的无力和愤怒。

受困的冷傲天费力地攥了攥手,僵硬不受控制的四肢却牵强地连空气都握不住。

冷凛眼角一瞥,瞧见了他蹩脚的动作,一只手悄无声息地落在另一只手上,转了转大拇指上带着白玉的扳指。

这是他身份的象征。

他微垂着眼帘,凝神间是最好的容颜,从唇间溢出的却是漠然的语调。

还透着些冷静和讥讽。

“瞧你这样子,即便你说不出来,我也知道你后悔把我找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