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伦将小蕊推进房间,走到何瑶面前:“如今到了这个地步,我救不了你了。”
何瑶痛得的面目狰狞:“我这颗心谁能救我!”
又是一阵剧痛袭来,身体已到达无法承受的零界点:“我告诉你,你听着…那个恶魔,它说,小蕊被它,被它打造成盛放恶灵的法器了。”
只听长啸一声,何瑶的心脏终于炸裂,黑色的血浆向四处喷射。
高伦一手挥出,一道结界将所有的黑色血浆封住。
黑色的血浆慢慢的融合在一起,最终变成了升腾的黑气,钻进了一块原本藏在何瑶心脏里的乌石里,掉落在地上。
高伦手心一翻,乌石飞于他面前。
高伦封印了许久,乌石终于安静下来,落于手心。
何瑶已经死了,他的绝色容颜没有了痛苦,显得安详。只是胸口空空,没有了心脏。
寒英惊呆了,她从未见过这样的打斗场面,默默收回了自己拔出来半天的剑。
这三年的勤学苦练,原本是想找机会证明自己,可此时显得自不量力。
高伦看了眼邱兴,邱兴点头领命。高伦抬脚进了屋,关上了门。
小蕊蜷缩在角落,怀里紧紧抱着本书,看到高伦进来:“他死了,对不对?”
高伦见她此等模样,不禁心疼:“他死了,他的路走到现在,唯有一死,无人能救他。”
“师父,他方才和我说了那么多,我却没听懂,怎么办?”
“他要和你说的,都写在给你的书上,你可以看。”
小蕊打开这本书,第一页画的是他们初次相遇是,小蕊趴在船舷上的场景。
小蕊苦笑,翻开走进了戏本的世界。
一伶人名唤周宗保,模样俊俏,在何府上唱戏时,何家三小姐对其一见钟情,两人一来二去情投意合。但因身份差距巨大,约定私奔。
何家哗然,找到两人,把小姐绑了回去,把周宗保打了只剩半口气,被警告若还有非分之想,将让他死无葬身之地。
人都以为周宗保重伤在身,活不成了。没想到他命大,活了下来,但容貌被毁,腿也被打瘸,再无法登台。
是时,小姐已经怀孕,想办法又一次逃了出来,找到周宗保,并不嫌弃他的容貌和残疾,只愿逃离远远。
但周宗保却退缩了。他开始埋怨程小姐不该爱慕他,致使他牵扯其中,他原本日子过得不算差,却因此遭受如此横祸,生不如死。他若是继续和程小姐在一处,只有死路一条。
何小姐很是伤心,独自离开。知道若是回程府,孩子一定是保不住的。为了孩子,她继续逃走。最终在一户寻常人家门口晕了过去。
这户人家家主姓葛,在街上做了点小本买卖,见何小姐有身孕又无处可去,刚好自家生不出孩子,便收留了她。
何小姐得了儿子后,身体极为虚弱。因长得十分貌美,男主人对她动了心思,将她奸淫。
小姐又气又痛,想抱着孩子逃走,但已然被这户人家所控制。
女主人对何小姐非常痛恨,骂她是妖精,日日折磨她,小姐最终在抑郁和虚弱中死去。
家里人先是好好的看养孩子,取名葛亿。葛亿从小很是可爱。女主人却厌恶他,因为眉眼很像他母亲,经常偷偷打他。
葛家男人就在葛亿五岁的时候去世了。葛家女主即刻就把他卖给了戏班子,又从族里过继了个孩子过来。
戏班子里吃了四年苦头,改命何瑶。因为样貌、声音出众,被张家老爷名叫张柏桂的花大价钱买了下来,养在家里。
张家世代琴师,留有川风琴传世。张柏桂琴艺谈不上绝好,却是个琴痴,且好男风。
他买来何瑶以后,日日让何瑶伴唱伴舞,并极尽狎弄。
何瑶极度痛苦地长大。一次趁人不备逃出,往山上疯狂的逃跑。掉进了一个洞里,意外得到了乌石。
乌石里装有黑气,给予了他神奇的力量。
他被抓回张府后,借住黑气的力量,杀了张柏桂,剁成肉泥。并放火烧了张府。
因当天,川风琴被张柏桂的友人借去,遍寻不着,没能将其销毁。却阴差阳错的在几年后落入了小蕊手里。
他恨透了世上的海誓山盟,爱恋时不顾一切,爱恋过后,索然无味,便生负心,行抛弃,甚至起杀心。
在黑夜里,乌石怂恿他,去杀那些以为自己深陷情网中的恋人。他们的爱将来注定是悲剧,甚至因为一时的贪爱,会生出像他自己这样的孽果,所以,趁早杀了他们。
他杀了许多许多情人,将他们的爱由自己的恨转化承黑气存在胸口的乌石里。
日复一日。
直到遇见小蕊,他第一次打开了自己的心房,满满的,污黑的浊气,再也放不下对她的爱。
小蕊却一如既往地不嫌弃他,关爱他。
他自知不配,逃离而去。在行侠仗义中,慢慢洗脱身上的罪孽,最终逃离了乌石的控制,和小蕊重遇在花堤,过上了幸福的一生。
小蕊看得泪眼婆娑。
原来这就是何瑶经历的过去。没有人听过、懂得他的痛苦,没人知道他为何在课堂上问高伦那些话。
他选择了魔鬼做交易,就再也没有成为一个人的资格。而为了小蕊看戏要的一个好结尾,将这本《梦花堤》改成了喜剧。
他这辈子想要,却无法达成的结尾,就留在戏本里实现吧。
胸口没有乌石的何瑶,面容很安详。褪去戏台上的妆容,他依旧是极美的。
小蕊将何瑶做的两个面具放在他的枕边一起入棺。
她看着天风琴,仿佛看到年幼的何瑶被人逼迫的场景,一时五味杂陈。
“师父,这琴,还能要吗?”她问高伦。
“琴何错之有?”
“何瑶当时跟我要琴,可能就是想把它毁了吧!现在我和他一样,看着它,便生了不愉快的念头,任凭它是台再好的琴,都不喜欢了。”
高伦转身看了看指了指院外露出华盖的一棵古松:“这条街,我最在意的就是这棵古松,至少有五百之龄了。经历数朝,见过多少生离死别,爱恨情仇,无从诉说,与它无关,仍旧心向阳光。”
“师父,我明白了。我托人把他给元和寄去。”
“不用托人,他过不了多时就会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