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光火石之际,东方白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绰槊拍马杀向敌阵,决绝且迅猛。
“杀贼!”而在他身后,亦有二十名血脉偾张的骑士擎起手中兵刃,二十双凶利的眼神裹挟无尽的杀机。
“嗬……”对面叛军游骑见到小股敌军强行冲阵,亦是不甘示弱,打着唿哨迎面奔来。
天上弯月似刀锋,刀剑枪戟冷艳,矛刃锋芒闪烁,策马扬鞭叱喝喝杀之声回响在双方战阵之中,刹那间风云变色!
在竭力的呼喝声中,东方白贯起掌中长槊,奔着来骑一记势大力沉的横扫,金铁交鸣之声响起,那名高车骑兵手中马刀瞬间脱手而出,飞上半空,东方白借了兵刃的撞击之力舞槊再砸,长槊去势更疾,直接砸在了高车骑兵的胸膛上。
咔嚓嚓的胸骨碎裂声响清晰可闻,那名高车骑兵顿时口喷鲜血,身子向后倒飞出去,撞到了后面骑兵的马头上,两道重物落地之声同时响起。
拍马赶来的高车骑兵见到东方白掌中长槊悍勇无匹,皆不敢托大,鼓噪着围了上来,四五条短枪挟裹着劲风刺向东方白,另有四五人持马刀大斧游弋在外,伺机突袭。
一寸长一寸强,对上高车人的马刀短枪,东方白旁若无人,挥舞精钢长槊左右横扫。
东方老素来粗犷无赖,好结轻险之徒、狭义之士,最是重情义,见到至亲被围目眦欲裂,手持七尺大刀发疯似的冲入东方白所在战圈。
奔驰的战马冲进敌群,手中长刀翻飞,径直砍断了一名来不及反应的高车士兵的脖颈,刀势未尽,又劈入另一名士卒的肩胛骨,而后左劈右砍,连斩四五人,轻易的将高车前阵撕裂开一道大口子,恶狠狠的砍杀之下,高车游骑人仰马翻,惨号连天。
东方老的刀法属于迅猛的一类,刀光如湍急的流水,长刀所过之处,寒光闪闪,冷气飕飕,将他的勇猛和刀法发挥得淋漓尽致,俨如猛虎下山,霎时间将围在东方白周围的高车骑兵砍杀一空。
只一轮交锋,高车游骑便死伤过半,残存的高车游骑退后至数百步,重新列阵,东方白一行也倒下两名士卒,其余的勇猛之士趁此时机突出重围,汇聚到东方白左右。
溃退的高车百夫长蹙着眉头,他怎么也想不到魏军只二十人会杀得他们百人溃不成军,更别提那两员如天神下凡的战将了。
此等人物,东部高车两万大军也找不出一个,恐怕也只有成名已久的老将斛律金能与此二人较量一番。
与此同时,高车军的援军也正在从四面八方赶来,东方隐有二三百骑奔来。
东方白回顾身后十八骑,厉声大喝:“敌军已丧胆,用命之时,便在此刻!”
“愿从东方君破阵!”十八骑轰然应诺,眉宇间无半点胆怯之色。
东方白欣然颔首,缓缓转身,旋即扬起长槊迎向了前方汹涌而至的高车骑兵,身后十八骑尽皆擎起兵刃,纷纷跃马长驱。
前方,赶来的高车千夫长见到东方白一行不到二十人发起冲击,见猎心喜,举起长柄铁锤跃马向前,高声大喊:“不许放箭,我要生擒敌将。”
后续赶来的高车骑兵并不知晓先前发生的战事,自然不会出言阻拦平素以勇武出名的千夫长大人建功立业。
东方白见到敌营一员披甲人当先冲出,哪还不知这是高车将领,跃马迎上,一腔的热血,随着方才的厮杀以及战马驰骋的颠簸,凝聚成河。
生当作人杰,死亦为鬼雄!
“我为诸君取彼一将!”两骑相交之际,东方白纵声大喝,声震长空。
高车千夫长越众而出,马蹄高高扬起,挥锤砸向东方白:“魏人,受死!”
一股劲风扑面而来,东方白静气凝神,横举长槊荡开砸下来的重锤,二人打马回转,回马之时,东方白右手猛然一抖,丈八长槊高高越过肩头,绽起一阵悦耳的铮鸣,旋即疾如旋风般刺了出去。
匹练似的光芒刺破长空,径直捅入了对面高车千夫长的背部。
马上,高车千夫长只觉脊背一阵刺痛,紧接着双眼睁圆口喷鲜血,低下头来,就见一杆长槊穿胸而出,鲜红的血液正从他甲叶裂缝与直插入胸腔的长槊缝隙间呲出。
“回马枪?”然而,不等他转过念头来,重锤落地的声音便已响起,冰冷的黑暗便将他永远吞噬。
双方交锋的整个过程,不过两个回合,却是异常凶险,东方白知晓不能耽搁,暴喝一声双臂发力,将敌将壮硕的身躯用枪生生的挑了起来!
如柱的鲜血泼洒在他红色的征袍上,对面的高车骑士尽皆胆寒,踌躇不前。
“挡我者死!”临阵斩将,东方白再也抑制不住心中的激荡之情,朝着高车骑士一声大吼,咄嗟叱咤、须发怒张,声若巨雷,直慑人心魄,对面高车士卒的坐骑被这惊雷般吼声所慑,竟哀鸣长嘶,顿足不前。
士卒相顾骇然,无人敢轻易上前。
见状,东方白、东方老两兄弟趁势冲入敌阵,横冲直撞,长槊过处,触之即死,失去主将的高车游骑纷纷避开这尊杀神,一时间被杀得人仰马翻,阵型大乱,曲珍在后领一行十七骑顺利突出。
越过高车北营的狭窄隘口,前方已然一片坦途,东方白大呼疾走。
“噼啪、噼啪、噼啪……”一行人乘夜色疾驰向东,高车游骑紧随其后引弓便射,东方老在后压阵,长刀舞成转轮,上护其身,下护其马。
在前追击的数十名高车骑兵见到射出的箭矢都被弹开,楞在原地,待回神时,东方白一行早已不见踪迹。
……
高车大营,中军军帐灯火通明,微风拂起,烛火摇曳,与外面的月夜相映成趣,烛光映照出五六道挺拔的身影。
虽然名为高车大营,但此处的主角却不是高车酋帅王也不卢,而是真王破六韩拔陵。
王也不卢战战兢兢地立在大帐一侧,向破六韩拔陵汇报下属方才的来报。
破六韩拔陵听完,急忙出声问道:“你是说,有一支小队突破了你的防区,往东去了。”
“回大王,是。”王也不卢面有惭色:“不过,末将已经派数千轻骑去追击了,明日辰时之前,定可以带回敌人的首级。”
“不!”破六韩拔陵却并没有责备王也不卢,反而是一反常态,摆手洪声:“立即召回追击的兵马!”
堂下诸人闻言,皆惊疑不定,这支小队明显是怀朔遣往云代请援的信使。
王也不卢顾不得琢磨其中的深意,切声问道:“大王,这是为何?”
破六韩拔陵望着将明未明的夜空,眼中泛起幽幽的蓝光:“因为眼下,到了与官军主力决战的时候了。”
“而今官军主力采用“以逸待劳”的计策,深沟壁垒,坚守不出,与我相持,消磨我军气势;我军正该利用怀朔、武川二镇的危急情形,逼其出战……不然,再过数月,必将陷入矢尽粮绝的境地。”
实际上,破六韩拔陵看似风光无限,心中也是有苦难言。
仅是数万大军的粮秣消耗,就是一个天文数字,魏军好歹有朝廷支持,可以搜刮百姓,叛军连个搜刮的地方都没有,六镇地区自古以来就不是产粮区。
他当然不敢搜刮盟友高车的牛羊,如此一来,势必要引出官军决战,不然等到粮秣耗尽,数万大军将会不战自溃。
“大王觉得我军可以击败魏军?”王也不卢并非是归化人,对于破六韩拔陵能否击败魏军心存犹疑。
毕竟,强盛一时的草原帝国柔然汗国在魏军的铁蹄下也是屡屡吃瘪,尽管近些年魏军在江汉战场上折损了二十多万兵马,但它仍然是高车部族不可撼动的庞然大物。
破六韩拔陵闻言,不答反问:“孤问你,你觉得你能领多少兵?”
王也不卢一时愕然,心中所思瞬间脱口而出:“两万,再多就真的管不过来了。”
破六韩拔陵点点头,微微一笑:“太尉,你呢?”
万俟普自觉有些勇力,慨然答道:“三万”。
“大司马?”
“五万。”斛律金自信满满,作为部众过万的高车酋帅,他加入叛军纯粹是因为一身将略得不到朝廷重用。
“这就是了。”破六韩拔陵手指堂上,恣意笑道:“堂中武将,戎马一生,最多也不过能领五万兵马,汉高祖大度知人,擅长任使,天下英雄都为其所用,也不过只能将兵十万,元文若(元彧字)一介书生,有何才能,能够统率十万兵马?
皇帝小儿以此人为帅,赵括之败不远矣。”
“若是他放弃怀朔、武川二镇,固守云代,我还忌惮几分,可若是他领官军主力救援怀朔,我只需四万兵马就可以将他打败……”
说到这里,破六韩拔陵轻笑一声,昂首问道:“现在你知道我为什么要你追回追兵了吧?”
王也不卢重重颔首:“末将晓得了,那队信使,就是促使官军出战的关键……”
“不错!”
“末将这就命人追回前去追击的兵马。”
“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