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东方白接了元彧的回信，别了大胡子参军张琼之后，便星夜兼程赶回怀朔报信，而在此时，北镇局势又发生了新的变化。
……
亘古奔流的白道水，随着初夏来临，迎来一股汹涌的潮讯，然而六镇叛乱的汹潮却是比延绵不绝的白道水可怖得多。
再次穿行大青山，东方白一行的行进速度明显快了不少，只两日时间便走出了这片曲径幽林。
甫一出幽林，便见满面血污的曲珍领着一帮极为明显的残兵败将围上来，东方白错愕不已。
错愕的原因是围在他周围的人大多都是陌生面孔。
“仲玉，大事不好！”
东方白心猛地一紧，愕然抬头问道：“莫非是怀朔陷落了？”
“不是，是武川镇陷落了！”曲珍长叹一声。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东方白脸上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一时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武川有那么多的英雄豪杰，那么多叱咤风云的大人物，怎么会轻易的折戟成沙？
难道说，一直被人轻视的卫可孤是个类似于刘黑闼的兵法大家，只是因为其他的原因才籍籍无名。
东方白之所以会这么想，是因为史书中确实有不少类似的例子，比如“复发兵佐高祖定天下”的吕泽，再比如迫使刘邦拿出全明星阵容、发全国之兵征讨的反王陈豨。
然而就是这么牛的人物，在史书上也不过寥寥几笔，反倒是给他们充当背景板的人物留下了浓墨重彩的一笔。
不得不承认，历史有时候就是这么魔幻，梁朝的韦睿以不出世的军略击碎魏国一统天下的梦想……然而就是这样一位心系国家，有大勇有大仁有大智，功业彪炳的统帅，历史地位却连王镇恶、檀道济等人都比不上。
曲珍见东方白不信，急得眼泪都要掉下来，胸脯拍的砰砰作响：“是真的，真的不能再真了！”
东方白再度怔住！
“仲玉，舍洛从来不打诳语，这点你是知道的。”东方老缓缓说道。
闻言，东方白回过神来，略显迟疑的点了点头，尽管此刻他对武川失陷还抱有怀疑，但也必须弄清楚事情真相了。
“武川城到底是怎么失陷的？”
“两日前，有暗哨见到横亘在怀朔与武川之间的东部高车向西移动，呈报给我，我料想叛军有大的军事行动，便跟了上去。”曲珍语气沉肃说道。
“贼众的行军速度不快，我一直尾随到武川城外十里左右，见到上万叛军在白道水上游筑坝积水灌城，只一日，武川城就变成了一片泽国，再之后，无边无际的叛军士卒如潮水般涌入了武川城”。
听到卫可孤用了水攻之策，东方白恍然大悟，心中的疑虑去了八九分，天地之威确实不是人力可挡。
不过另一方面，也展现出破六韩拔陵与其麾下将领卓越的军事才能，比如这卫可孤就有些像安史之乱中的叛将崔乾佑，有勇有谋。
只可惜投错了阵营，若不然，足可以彪炳史册。
望着身前的陌生面孔，东方白脸上拂过一抹了然之色：“这些人，都是从武川城中突围出的守军士卒？”
“是。”曲珍颔首。
“谁是领头的？”
东方白话音刚落，两名年轻士卒一前一后踱步而出。
当先一人，短髯挺鼻，嘴唇略下抿，丹凤眼搭配稍斜的剑眉，一股凛然之气跃然而出，一照面，东方白便心生好感。
另一人也不是凡夫俗子，浓眉大眼，身长过六尺五，腰带八围，一看就是个勇猛之士。
对上北镇武人，东方白没作士人虚礼，径直作自我介绍：“我是怀朔镇省事东方白东方仲玉，家中排行老二，两位郎君可唤我二郎。”
“这是我大兄东方老，东方安德。”
东方老素来喜欢结交豪杰，见对面二人生得雄壮威武，抱拳见礼。
“见过两位东方郎君。”对面二人亦客套一声。
东方白笑问道：“敢问两位郎君唤作何名?”
当先那剑眉青年不卑不亢答道：“武川镇队主李虎。”
柱国大将军李虎？唐太祖李虎？大野虎？闻得来人报上名讳，东方白微微一顿。
当然，有齐神武、侯宇宙珠玉在前，东方白已经习惯了遇到名人，没有表露出太大的震惊，也没有不顾节操跪舔。
说实话，真要跪舔也该跪舔黑獭或者贺六浑，跪舔李虎属实没必要，估计李虎自己都看不起这种人。
另一人也抱拳见礼：“武川镇队主杜达，杜朔周。”
东方白抱拳回一礼，此人的名讳他也有所耳闻，当然，并不是史书上看来的，而是贺拔胜、贺拔岳两兄弟常提起的武川豪杰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