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来后的王正龙也嘟囔着,让安晓萱和牛小杰困了就睡,不要硬盯着,盯了也没用。目前为止,凶手还没有半夜三更杀过人,都是光天化日之下,大白天地杀人。凶手自己晚上也要好好睡觉。
他边说边被王家静拖出了房间。
牛小杰走过去把刚才王正龙睡的床稍微收拾了一下,掸了掸,又把另外一张床收拾了一下,示意安晓萱坐下来休息。
安晓萱轻轻说道,刚才自己睡够了,现在不困睡不着。要是他困的话,就先睡觉,她先在门口盯着。
牛小杰今天穿的是一件橘黄色纯色短袖,下半身穿着一条白色的运动短裤,脚下踩的是一双蓝色人字拖。
橘黄色的衣服更加衬得他皮肤白皙,唇红齿白。
安晓萱回想起刚才他那句落寞的话,有一点点心疼。
她一手搬一把椅子,把两把椅子都搬到门口。
门口留着一条缝,坐在门口正好能够看见对面甄心林的房间。
到凌晨两点了,气温才下降了一点。
但还是能感受到空气里的燥热。
这个房间一直开着空调,温度适宜,比安晓萱睡的那个房间舒服多了。
走廊上还是没有任何声音,外面不断地传过来蛙叫声,沉闷又清脆。
真没想到自己会在凌晨两点、荒无人烟的一个乡村酒店里监视着另外一个人。
也不知道自己做的这些事情有没有意义。
牛小杰在她身后的那张椅子上坐了下来,跟往常一样,没有说话,眼睛看着门外。
“牛小杰,你真的不困吗?不困的话,咱们聊会儿天吧。”
牛小杰摇了摇头,表明自己真的不困。
不过他比较犹疑,在门口聊天会不会被别人,尤其是凶手听见。
现在门是开着的,夜深人静,一点点声音就能听见。
安晓萱笃定地摇头,说不会。如果她猜的没错,今天晚上凶手肯定不会动手。
如果她猜错了,那一切都错了,他们两个守在这里也没有意义,更加无所谓聊不聊天了。
“既然这样的话,那咱们为什么还要守在这里呢?”牛小杰坦诚地问道。
安晓萱看着房顶,轻声说:“我也不知道。我很多事情都不确定。我怕自己猜错了,又怕自己猜对了但自己没有坚持,没有采取防范措施。守在这里看着甄心林,确保她是在房间安全地睡觉,我心里才会安心一点。”
“尽人事,听天命。”
隔了几分钟,两个人都没有说话,听着外面断断续续的蛙叫声。
牛小杰身高太高了,坐在小巧的椅子上总显得他有点笨拙。
他右半身靠着墙,蜷着腿,双手抱着自己的肚子。
安晓萱跟他呈九十度,她是整个背部都靠着墙,头顶抵着墙壁,眼睛盯着天花板。
“很可怕是不是?本来是个平平无常的旅游,大家一起看看风景,拍拍照,吃吃美食,就跟其他人所有的旅游过程一样。偏偏咱们被凶手困在这里,凶手一个一个地杀人。现在咱们手里一点证据没有。”
“证据?”牛小杰回过味来:“你已经知道谁是凶手了?”
安晓萱稍稍偏个头,看了他一眼,开玩笑地说道:“你也没有那么笨嘛。”
这本是一句无伤大雅的玩笑,安晓萱以为牛小杰不会介意。
谁知,听了她这句玩笑话后,牛小杰瞬间低下了头,轻轻说到:“我知道你觉得我笨。我也觉得我有点笨。”
安晓萱没料到是这个回应,她坐直了身体,转头看向牛小杰的眼睛告诉她,自己是开玩笑的,他一点都不笨。
显然她这句话没有起到安慰的作用。
牛小杰看着自己的手背,用细如蚊呐的声音说道:“我知道我很笨。笨到一点希望都没有的事情,自己还在坚持,还在幻想。我真的是笨到家了。”
他慵懒的嗓音里有深深的落寞,眼眸里面的光也消失了。
安晓萱很懊悔自己说话没有分寸,此刻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牛小杰。
每次不知道说什么的时候,她就不说话,保持沉默。
她恢复自己之前的姿势,背靠着椅子,脑袋抵着墙壁。
“你要是都算笨的话,那我算得上是更笨了。”她听见自己的声音轻轻自嘲:“我哪里有什么资格说你。我才是最笨的人。
你总是说我聪明,我智商高,我写的论文你们会认真研读。其实每次你这么说的时候,我都特别心虚,不敢接接下一句话。”
牛小杰保持着右半身倚靠着墙壁的姿势,看着安晓萱精致清冷的侧颜,等着她说下去。
房间的灯一直是关着,月光洒满了整间屋子。
走廊上的灯光透过门缝洒在安晓萱的脸上,把她的失落与不甘清清楚楚地照了出来。
“知道我为什么要报这个旅游团吗?因为我走投无路了。我没有地方可以去了。我跟我唯一的朋友冷战了很多天。
其实,我也不知道算不算冷战。因为冷战是双方面的,我不确定我那个朋友知不知道我在生她的气。
我把我工作后所有的积蓄都给了她,跟她一起投资创业。我们前期很辛苦,上个月才开始慢慢盈利。盈利效果很不错,够我们衣食无忧。
如果稳定发展下去的话,前景会很不错。
我想稳打稳扎,她坚持扩大规模。
争论了好几次之后,我才发现,她其实根本就不重视我这个朋友,不重视我的意见与付出。
总之,最后的结果是,她像打发叫花子一样,给了我一笔钱,把我踢出公司了。
而我除了接受,毫无办法。
我一个二十六岁的人了,现在没有工作,没有朋友,没有家人,没有前途。
我混成这样,你还觉得我聪明?我还有脸说你笨。真是太好笑了。咱们两个真的好搞笑。”
“所以你就一个人报了这个旅游团,打算与世隔绝一个礼拜?”牛小杰的声音很温和,低沉粗犷,眼睛里都是怜惜。
“是,其实我是逃避现实来了。一天到晚一个人在家里,不知道干些什么。对什么都提不起兴趣。也不知道以后我该怎么办。唯一一个那么信任的一个朋友,都可以那样对待我,我不知道这个世上还有谁值得我信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