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章

餐厅里还有几个人没有走。

池导和郑导留下来看着甄心林,等着她醒过来;佟国宇难得地严肃,他站在甄心林身边,看看这个,再看看那个,叹了几口气之后,摇头晃脑地走了;牛小杰问安晓萱要不要上楼,安晓萱眼睛直直地盯着甄心林发呆,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牛小杰只得留下来陪着她;王家静和王正龙见他们两个没有走,也留了下来;肖书媛站在甄心林身旁,不停地抹泪。

整个餐厅里最终是他们八个人留下来,没有上楼,围着躺在拼凑椅子上的甄心林。

池导从自己衣服兜里拿出了一张纸巾,递给肖书媛擦眼泪。

擦干眼泪后,肖书媛同情地看着干瘪瘦小的甄心林叹息:“你看看她,之前总喜欢穿着一条粉色的连衣裙,跟我吵架的时候,中气十足,声音能够把我的耳朵都震疼。现在躺在这里,那么小那么老,好像我一个手掌就能捏住她。

我们吵架吵了好些年,相互之间都看不上。她看不上我,我也看不上她。李国春呢,我们两个他都看不上。我没她那么笨,早就知道李国春看不上我们这种人老珠黄的人了,他只喜欢年轻漂亮的。男人都这样。

偏偏她不知道,总跟着李国春纠缠在一起。她太笨,太拧了。

呵呵,我说她笨,我们两个都一样。一样的守了那么多年寡,一样每天打扮得花枝招展,就怕别人看轻我们,说我们过得不好。

最后呢,最后还是孤苦伶仃一个人过日子。

一个人的日子我早就习惯了,这些年都是这么过来的。

她就惨了,一直守着她的姐姐突然没有了,估计要难受很久才能习惯。”

躺在椅子上的甄心林突然惊坐起来,嘴里不停喊着“姐姐,姐姐”。

肖书媛红着眼睛怜惜地看着她,不忍开口说话。

甄心林双腿往地上一放,站起来就要去水井那里救自己的姐姐。

池导和肖书媛一把拉住她,告诉她甄悦林现在在井底,没有专业设备和专业救援人员,没有人能把她拉上来。

“那也不行啊,我不能让我的姐姐在井底躺着,我要去拉她上来,也许她还有救呢。”甄心林不听劝,一个劲要往外面走。

“救不了了,肯定救不了了。她泡在井底那么长时间了,肯定没气了。你下去也是送死。”郑金燕见池导和肖书媛都不张嘴,她只好张嘴做这个恶人,让甄心林清醒过来。

甄心林瞬间失控:“死就死!我姐姐都不在了,我一个人活着又有什么意思!我也不想活着了!”

“那谁给你姐姐收尸?谁把你姐姐的尸体完整地带回去!你姐夫你侄子都在家里等着你姐姐回家呢。你死了之后,谁带你姐姐回家!你姐姐照顾你一辈子了,死了都不能安心吗?!”肖书媛红着眼睛指着甄心林骂道。

这几句话说到甄心林的痛处了。

她坐下来,双手捂着自己的脸大声嚎啕:“为什么我没有陪着我姐姐一起下去打水!为什么我要让她一个人下去打水!为什么我没有看着她!她过了几分钟没有上来,我就应该立刻下楼去找她!我喝水龙头里的水就可以了,为什么非要喝水井里面的水!都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

在场的人见到这一幕,都红了眼睛。

肖书媛抱着甄心林一起哭,边哭边安慰:“不是你的错,是凶手太残忍。你先别哭了,跟我上楼吧,我照顾你和苏卫国。咱们三个都是苦命人。”

甄心林依旧嚎啕大哭,一再重复都是她的错,姐姐的死都怨她,不是她的话,姐姐根本就不会死。

突然她想起了什么,抬起头指着安晓萱和王家静破口大骂:“就是你们几个人!你们几个人非说凶手想杀的人是我,让我小心一点,要我不要单独出门!我姐姐就是信了你们的话,才不让我出门,坚持要自己一个人下楼打水!都是你们的错!你们不这么说,我姐姐根本就不会死!”

安晓萱低着头任由她骂,眼睛都是愧疚。

甄心林一会儿骂自己,一会儿诅咒凶手,一会儿又指着安晓萱和王家静的鼻子骂,哭哭闹闹,谁都劝不住。

牛小杰见安晓萱一直站在那里被骂,心疼地拉着她上楼了。

王家静和王正龙也跟着他们一起离开了餐厅。

王正龙问牛小杰下一步怎么办,要不要一起商量一下。

安晓萱还处于失神状态,牛小杰建议都先回自己房间,等一会儿再一起商量。

牛小杰把安晓萱带回了她自己房间,让她先坐在椅子上。

他脸上一直热辣辣地疼,一流汗就更加疼了。

应该是刚才方梅用手挠他的脸,挠破皮了。

他要清洗一下伤口才好。

他走到卫生间的镜子旁,想看看自己的脸到底被挠成什么样了。

一照镜子才发现,脸上脖子上都是被抓伤了,表层的皮都没有了,现在还在往外面渗血。

他打开水龙头,想直接用水冲洗一下。

安晓萱走了过来,走到他的跟前,踮起脚,双手扶着牛小杰的头,细细检查他脸上的伤口。

这是他们第一次这么近距离的接触。

安晓萱的柔夷小手扶住他脑袋的时候,牛小杰的脸就红透了。

他配合地低着头,略带羞赧地解释,自己没事,这点小伤口根本不叫事。之前自己打篮球的时候,经常划破口子,扭伤脚什么的,用凉水冲一冲,一会儿伤口就愈合了。

安晓萱根本不听他的。

她打开水龙头,先用洗手液把自己的手洗的干干净净。然后从自己书包里拿出棉柔巾和酒精。

把酒精喷在棉柔巾上后,她声音轻轻地告诉牛小杰忍着点疼,一会儿就好了。

她细心地用喷过酒精的棉柔巾替牛小杰擦拭伤口,脸上,额头上,脖子上,每一个地方都没有放过。

她的鼻息轻轻扫在牛小杰的脸上,凉飕飕的酒精似乎把牛小杰身上的热气全都带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