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游京和出兵

一早,施澜生准备去将程颖叫醒,他记得程颖是爱睡懒觉的。没想到程颖已经和付东进练完剑,汗涔涔地刚回内院,正巧碰着施澜生。施澜生见她手中握有一把宝剑,用手勾了勾:“拿来我瞧瞧。”

程颖将剑递给他。施澜生看了看:“这剑哪得来的?”

“唔……一个朋友给我的。”

“朋友?你还有我不知道的身家超过三百两的朋友?”

程颖取回剑,不和他计较。

施澜生接着问:“这可是一把难得的好剑。总不能说,这剑是你村里的阿牛送你的吧。”

“一个好朋友送的。我答应过他,不能将他的名字告诉于人。”

“连我也不可以?”

“他说,连他自己都不可以。”

“孟照渊?”

程颖一时噎住。她不看施澜生的眼睛,一看就更不能撒谎了,眼神飘忽不定:“你别瞎猜了,我好热,流了一身汗,先去沐浴了。”

“行,你快点,今日带你去游东林苑。然后再去芙蓉园吃茶看戏。”

“你今日不去朝里了?”

“不去。陪你!”

程颖一听就乐了,迅速洗完,穿上衣服就出来了。施澜生摇摇头:“你这身在留地时,我也忍了。到了京中,女子皆是华丽精致,若是素了,可是要受人嘲笑的。你是不要紧,人们只会流传文安郡王果真不如前了,连件好衣服、一块胭脂都不能给身边的女子了,你可是不知京中之人口舌有多快。说不定啊,明天就能编出打油诗来嘲笑我。”

施澜生难得一副说人是非的样子让程颖忍俊不禁,听话的让婢女小丹和小紫给她仔细上了妆。

施澜生在书房里耐心等着。程颖出来,施澜生有些恍神。

他的程颖是天真的、善良的、聪颖的,美丽总是被她的粗糙,还有极不通情达理的性子极大掩盖,有时很不明显。现在他不得不承认,越长越开的她,确实是极其美丽的。

带上程颖骑上高头大马,马蹄声声来到了东林苑。虽是繁花盛将衰,还是有不少贵族来此赏花游晚春。

见着一双壁人到来,正谓:男子绝代色,玉树临风前;女子灿如华,芙蓉不及颜。双双下马,宛若随清风而来。

人们指指点点。有人小声嘀咕:“这不是前午国世子施澜生吗?听说被两个奶娃娃灰溜溜赶到留地去了,怎么又到京城来了。”

“是啊,昨天典礼就跟在太子后头。听说是太子邀进城的。”

“这要是在午国混不下去,来京城在太子手下或许能找到前程……”

“可不是么?太子可是念旧啊。”

“太子也在用人之时……”

“诶,昨日典礼上,太子的封册丢了,可是真的?”

“……”

“……”

程颖耳朵里偶尔飘进了一两句。施澜生说的果真没错,京城人的八卦欲是极强的。不像在云湖城,平民门管好自己的事,贵人的事和自己无关,无从知晓,更不敢谈论。

她从未看过如此大的园林,各色繁花层层叠叠,亭台楼阁依山傍水。她终于明白为何施澜生当时那么瞧不上留地。这么一比起来,留地确实显得寒酸破败。

两厢对比,不免想起卫城:“这两日到了京城,满眼的繁华。我时常想起霍斯然,卫城是不是还在苦苦支撑之中,或说已经被攻破。霍斯然说,若是被攻破,他会献上他和将士的人头,换得城中百姓无恙。澜生,你和太子相熟,可知朝廷有无主持公道的意思?”

施澜生道:“据我所知,卫城还未攻破。而且朝廷的军队很快就会出发平定两国之乱。”

施澜生未进宫,但宫里很是热闹。太子将包括大太监张康在内的中常侍们和太常、太史、太乐等所有礼官和三品以上文武大臣召至于奉先殿。只有太尉孙唯卓未到,人都知孙唯卓不一定会给太子面子,没等他就开始了对郭概的“审理”。

太常捶胸顿足,从动摇国本开始控诉;太史从昨日郭概在典礼上各种昏昏欲睡的行为表现开始控诉。礼官们群情激愤,历数郭概罪责,要求郭概交出封册。

郭概直呼冤枉,太子一言不发。太子宾客孟照渊说道:“在太子为二皇子时,就听人说太监们公开赞叹大皇子仁慈,不喜二皇子严厉。你们是不满意二皇子,所以才毁掉封册,想另选他人吗?”

郭概吓得赶紧磕头:“没有的事啊!”

“太子册封乃是国本之事,岂轮得你们这些阉货做主!”

此时太尉孙唯卓终于赶到,行过礼后,说道:“郭常侍做事一向稳妥,封册丢失一事也颇有蹊跷。太子为何不先先查清情况?”

太子道:“昨日典礼守卫由黄门郎负责,这几位又是黄门郎的头领,本宫不问他们情况,是要问谁呢?今日本宫就在这,要他们给个交待,要你们给个裁决。”

张康说道:“我等都是侍奉皇上的老人,我已侍奉二十余年,郭概也十余年了。从未一事让皇上不满,一事出过纰漏。还望太子看在这个份上,饶过我们。封册丢失,我等一定全力找回。”

御史大夫杜佑禀告:“不要这封册,二皇子也是堂堂正正的太子。一个内官出此差错,于国不祥,不杀不足以告天下。”

除了杜佑和礼官们,其余各个官员都不敢表态。

孙唯卓说道:“朝廷里多是吃干饭的,杀了郭概又能如何?太子既知道有人私下说你严厉,何不做出一个仁慈贤明太子的模样出来,堵住悠悠之口?”

太子笑道:“孙太尉一向为国为民、心地仁慈。只是本宫有一事不明,霖国和庆国之战,朝野上下都呼吁孙太尉出兵以显示天子威严。但孙太尉多次寻理由推脱,直至蓼国和贞国之间又起战乱。在孙太尉眼中,本宫的一纸册封丢失确实不算什么耻辱。还有什么比蓼贞两国在本宫册封期间干戈不停,更让一个太子感到耻辱的吗?如今无数百姓流离失所,血流成河,这又是孙太尉所谓的仁慈贤明吗?”

“小国如唇齿,总有磕碰的时候,皇上已经下旨训斥,以显国威。莫非各国之间互相撕扯,都要靠老臣来镇压?”

孟照渊一字一句说道:“孙大人,你可是太尉!吃的是朝廷的俸禄,掌管的是皇上的兵,用的是朝廷的粮草。”

“黄口小儿,你算个什么东西,朝堂之上,轮到你同我说话?”

太子道:“今日我奉皇上命,召集众臣所议二事。一,中常侍郭慨丢失太子封册,先行看押,待事情查清后再做论处。二,派安南将军寇静江率军五万镇贞国、蓼国之乱,由孙太尉负责调集人马粮草。”

众人早就受够了都得罪不起的两边剑拔弩张,见太子定了论,御史大夫赶紧带头,众人赞谢天恩。

第二日一早,施澜生还未起。程颖练完剑,在房里尝试修剪两株小盆景,然后搬到院子里。春夏之交,树木换上新衣后努力伸张壮大,程颖看到了孟照渊背对着,站在了院中那棵她最喜欢的松树下。

她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揉了揉。孟照渊回过身,看到程颖,一个亭亭玉立的女子,正站着怔怔看着他。

程颖。他勉强想起这个名字。

去年孟照渊奉当时还是二皇子的荀子蒙之命去了留地,筹建第71家天一阁,途中马车颠覆,他晕了过去,清醒过来的时候,人已经到了京城。可不知怎么都想不起来发生过什么。但他该去留地完成的事情——荀子蒙和施澜生之间的协议已经达成了,荀子蒙还一个劲地夸他差事办的好。

同时还有一个张万里,说是他的门生,日日跟着他。他实在记不得,又怕露出破绽,便找来留地的老掌柜,询问他在留地都做了些什么。老掌柜一五一十地说了。当说到他召集过萃文会,选了个叫张万里的助手,出入都带着。甚至留下郡王府里的姑娘作为帮手,惊讶万分。

这真是自己做的?摔了下脑子,居然完全记不得了。

虽然不知当时自己是什么心思,招了张万里,但确实很好用。此人非常诚恳聪明、踏实肯干,而且满腹经纶,颇有些文学才华。听说施澜生带了个女子进京,就叫程颖,想必就是眼前这位。

他冲程颖笑了笑,恭敬行了一个礼。这时,付东出来传他,说王爷已经醒来,要见他。

他缓缓同程颖点头示意,然后进了书房。

程颖呆在当场,这是孟照渊?确实长得一样,又感觉哪里不一样。

她问施澜生:“你觉不觉得,孟公子像是变了一个人?”

“好像确实少了几分神采和傲气。”

“他,和在云湖城的完全不同了,竟像完全不认识我了。”

“在我面前,自然不好与你相熟。”

“不,我觉得像是两个人。孟公子他不是这样的。”

施澜生促狭道:“怎么着,见着日思夜想送你宝剑的人,发现他竟然不理会你了,心里过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