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宫

付东进捏了捏剑,心想程颖不过练剑一年,学了些不深不浅的三脚猫功夫,哪里能斗得过那些人。但他不知,自从程颖得了秘籍以后,日日严格按照上面的一字一画认真练习。不但有剑法,还有内家功在里头。到了这个月,觉得自己的武功突飞猛进,但只无人时在院子里摸索、比划,未实战过。

此番情况危急,她也顾不上多少,提剑就上来了。看着自己被人重重围住,她心里也没底,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想起孟公子以前跟她说的:“心千万别乱,一颗清明的心能让你在万剑中穿梭。”

睁开眼睛,心道:我练武不过就是为了惩恶扬善!那就来吧!

快如蛟龙的剑法一出,付东进激动地拍了拍栏杆:“这丫头……这程姑娘到底哪里学来的?!”

施澜生似笑非笑:“我看,也不像你教的。”

程颖到底是心软,招招避开人要害,而这群人却招招致命。打退了数个回合后,那个男人道:“姑娘,感谢你出手相救。这帮人穷凶极恶,光我们两个不是他们的对手,这本是我的事,我死了便死了,你还是赶紧离开。”

“哪有帮人帮到半路就走的。我先问你这三个孩子哪里来的?”

“是我从吴王府里救出来的,我的儿子也被他们抓去了。我本是救自己的儿子,可惜没找着。这三个孩子哭着求我带他们出来,半道被人发现了。”

“他们拿这些孩子做什么?”

那男的还没说,吴王府的人又攻了过来。

再下去怕程颖会有危险。付东进请求了一声:“王爷。”

施澜生轻摆了下手指,付东进和陆臻恒即刻就飞了下去,形势马上扭转。程颖和那个男人拉着三个孩子冲出了包围圈,拼命地跑。

跑至一个小巷子里,程颖对那男人说:“你往东去,我往西去。”

“不知小姐芳名,我若活着定要报您的大恩大德。”

“我叫程颖,午国留地人,危急时刻不提什么恩。你们赶紧走,不然一会又追上来了。”

“我叫张文清,吴国方旭人人。姑娘自己小心躲藏,得罪了吴王府,他们必定不放过你。此恩我有缘再报。”说着就让三个孩子给程颖叩了个头,然后拉着他们飞奔走了。

程颖想着自己是众目睽睽之下跳下来救人的,再回到街上去,必定引来更大的好奇,给王爷招祸,躲了一阵子,径直回府了。

施澜生已经到家,她便去认错。

施澜生问:“有哪里受伤了吗?”

“没!”

施澜生拿起她的左手,手腕被磕着了,肿了一块。拿出药水给她抹上,轻轻地揉搓。

程颖见他不责怪自己,泪水糊住了眼睛:“对不起!”

“对不起什么?”

“我做事冲动,给你惹祸了。听说吴王世子很是嚣张霸道,他必定知道我是你的人,他……”

施澜生用帕子给她擦了擦眼泪,又擦了擦自己手里的药:“你能闯多大的祸,我就能给你收拾多大的摊子,无需自责。”

程颖抬起头,看着他。他点了点她的脑袋:“我说过,以后我来护着你。别说一个留地,你有本事尽管把京城翻过来。”

程颖看着他并不是玩笑的眼神,感动地一把抱住他:“谢谢!”

施澜生笑着摸着她的头:“打得过瘾吗?”

程颖点点头:“可我还不行。”

“刀剑出鞘,就得收起软心肠,更加明确目的。以杀止杀,杀伐果断,否则,永远不能成事。”

“故以战去战,虽战可也。以杀去杀,虽杀可也。”

“对,懂得这个道理,你手中的剑,才是真正的剑。”

然后又问:“谁教你的这些功夫?”

“我自己从书上学的。”

施澜生看着她:“什么书?”

迎着施澜生的眼光,她有些心虚,心想,当初孟公子只说不可以告诉别人是谁给的,没说不让给人看。于是去屋里翻出小册子来。

施澜生打开却是空白的。程颖拿回来一看,惊讶地叫出来:“我,我一直在看啊。我把它记在了脑子里滚瓜烂熟了,怎么能说没就没了呢。”

她赶紧跑回房里找孟照渊给她的剑,不会也凭空消失了。

幸好,还在。

她百思不得其解,凭空消失文字的秘籍和似乎不再和她相熟的孟照渊,一切如此蹊跷。

吴王府总管雷如海果真带着一队人上门来要人,付东进将他们挡在外面。

雷如海道:“我们吴王府与你们素来井水不犯河水,为何劫走我们的人?”

“我们没兴趣劫走你们的人,不过是是府上的人见义勇为救了几个孩子免遭你们毒手,并未带回府中。天下之大,你们再找去!”

“一个小地方的郡王,不要欺人太甚,今日若能交出来,我们就不和你计较。否则……”

“否则如何?”

“否则,就将你这个小小的郡王府翻过来。”

付东进笑道:“你好大的口气,今日你若能进得了这个门,我付字倒着写!”

雷如海回头看了看自己带来的众多护卫:“给我上!”

正此时,刚提为尚书郎的孟照渊的轿子在门口落下,一看这形势,缓缓道:“这是我来的不巧了。”

付东进行礼:“我们让开,您先进去,等我处理完了,再向大人赔罪。”

孟照渊便背着手,从吴国府的兵卫们穿梭过去,进了院子。

雷如海见太子心腹进了院子,也不敢再造次,对着付东进放了一波狠话,带着人走了。

施澜生看见门外孟照渊进了院子,便将几封信件放在屉中,从背后拥着正在研究新找来的几本兵法的程颖,一只手握着她的手,一只手搂着她的腰,下巴蹭着她的头:“看什么呢?”

程颖觉得奇怪,施澜生本在看什么信件,坐得端端正正的,忽然就黏上来了,整个身子的份量都压在她身上,吃重得很,待要说什么,便瞧见了在门外站着的孟照渊。

施澜生并没有起身的意思,程颖老脸一红,费力推开他,给孟公子行了个礼:“孟公子。”

孟照渊回了礼,程颖亲自奉上茶,便出去了。

孟公子道:“今日我确来的不巧。”

施澜生笑问:“孟大人说的是院内的,还是院外的?”

太子在东宫设宴谢客,给施澜生的帖子上居然还有程颖的名字。她无名无份,帖子上贴心地只写着文安郡王府程颖姑娘,甚至还让宫人们给她送来了套礼服,穿上正是合身。程颖觉得太子真的心细如发,连她的身份必定没有上得了宫廷宴席的衣裳,都考虑到了。

如此华丽的服饰,必定要梳上华丽的妆发。施澜生让陆臻桓去芳丽院请来了一个善于梳妆叫做容娘的。

容娘边梳妆,边夸她的好容颜。程颖不好意思起来:“我长这么大,还没被人夸过好看呢。”

容娘笑道:“我梳妆过的女子,没有上千也有上百,京城里美人如过江之鲫。但要真论一个上好模样的,前一个还要数你们午国宁远侯家的宁云小姐,她有着常人未有的好肤色,肌肤吹弹可破,一双杏目,纯净动人,别说男子,女子见了都想怜惜。但要真要论起来,还不如您这般出彩。可见人说午国产美女,可不是假说的。”

“宁小姐?她也在京城。”

“现在我就不知道了,上次见她还在半年前。”

等程颖妆扮、穿着完毕,从房间里出来的时候,施澜生失了神。

很难想象,这本是他从最偏远的荷叶村带出来的女子。他忽然很有成就感,笑盈盈看着她,把程颖看得不自在:“你怎么总是看着我。是我脸上的奇奇怪怪吗?我就觉得这个太浓艳了些,可是容娘非说刚刚好看,大场面正要这样才压得住。”

施澜生握着她的手:“我有一美人兮,百媚生。”

又对容娘说:“我家这位娘子,平日里除了喜欢看书,就要打打杀杀的,少一个年岁稍长的教她一些规矩。听说你曾在宫里当差十年,服侍过不少贵人,如今在芳丽院教人妆扮,一年能赚百两银子,往后你就留在我们这,不用再抛头露面见客人,从此只陪着我夫人,我给你五百两银子,如何?”

程颖惊讶看着施澜生。

容娘赶紧跪下:“承蒙王爷不嫌弃小的。小的和姑娘第一面,本就投缘,姑娘和气有善意。只是她若不愿意,就不必要我这么一个老家伙拘束与她。”

施澜生不可思议地看向程颖:“你觉得她是一个老家伙?”

程颖连忙否认:“我没有!”

“那就这么定了。你不必回去了,从此照顾程颖姑娘衣食住行,你的东西我会让人给你取来。”说着就让管家龚日兴给她安排屋子。

等容娘下去,程颖问:“我不需要一个专门照顾我。”

“你不再是个简单的程颖,你是我身边的人,要见的人和去的场合很多,需要有人教导你,否则,就会露怯。这个容娘,我已经让人查过一阵时间了。目前看,是个可靠的人。而且……你从小没得过母亲的教导,这么一个可以当你母亲的人在身边宠着你不好吗?”

程颖被他说服:“我觉得,再这样下去,我要被你宠坏了。”

施澜生搂着她:“应该的。”

程颖赶紧推开:“离我远点,从现在开始都离我远一点。我衣服穿了半刻钟不止,弄歪了,还得重新来。”

进了皇宫,程颖终于理解为何施澜生嫌弃留地的郡王府寒酸了。

高高的城墙,宽宽的御道,重重的宫门,宫人们用宫灯将她引入另一个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