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城,西苑,万寿宫中。
皇帝躺在暖和的龙椅上,微闭着双目。
陆炳和王伦站在左右,陆婉宁和九公子站在陆炳的身旁,还有一众内阁大臣、边关大将。
众人看着的,却是阶前正在侃侃而谈的一个少年锦衣卫。
此人正是欧阳枫。
“所以,查出了这些,我和令狐非捕头便商定各自分开,由我来此拦住圣驾,而飞捕头他……”
欧阳枫已经把关于蓝尹的故事讲到了尾声,当再次回忆起他和飞捕头分开时的身影的时候,他的声音有些哽咽。
整个大殿瞬时鸦雀无声,皇帝缓缓睁开了眼,用疲惫而虚弱的声音说:“如此说来,蓝尹想要谋杀的对象是朕,这瓦剌贱徒、胆大包天。王伦!”
站在一旁有些紧张的王大太监听到皇上的喊叫,吓得一个哆嗦。
“这蓝尹可是你养的干儿子。”
王伦也不顾颜面,低头跪在皇帝的脚下,用带着颤抖的声音说:“皇上!老奴实在不知此人有如此谋逆之心,老奴对他的事一概不知,这次,也是老奴念着皇上久未出门,才想要取悦圣心,没想到这蓝尹竟然包藏祸心。老奴罪该万死,罪该万死!”
皇上嗯了一声:“虽然这蓝尹狼子野心,但以我对你的了解,想必你也不敢对我有此谋反之心。”
王伦连忙磕头谢恩:“多谢皇上宽宥。”
皇上望着沉默的欧阳枫说:“此次出行,有赖欧阳枫智勇双全,护驾有功,按理应该赏个封号,不过要论这大明第一锦衣卫,那非陆爱卿莫属,给你封个第二,又委屈了你,我看啊,不如叫你做大明第一神捕。你看如何。”
欧阳枫拱手摇了摇头说:“皇上,在下只不过断了几件案子,何敢担起这第一神捕之名。倒是六扇门捕头令狐非,以血肉之躯阻挡蓝尹的阴谋,实在只有他担当得起大明第一神捕的称号。”
“欧阳小校尉切勿谦虚。令狐捕头之事,陆爱卿已上报与朕,朕已安排专人持圣旨抚慰令狐非的遗孤,令狐非的子女也可以世代相承职位和俸禄,大明由此良臣自当厚葬。”
“多谢皇上。”
“陆爱卿,你和内阁各位仔细检点这次的爆炸到底死了多少人,造成了多少损失,商议一个应对之策。”
陆炳称是。
“好了,朕有些乏了,具体的事,你们商量处理吧。”
京城,郊外,松树林里。
欧阳枫独自站在一座新砌的墓碑前,看着墓碑上的名字发呆。
飞捕头的遗骸已无处可寻,这里算是他的衣冠冢,归葬在了令狐家族的松林墓地中。
欧阳枫默哀良久,蹲下身子,打开火折子,把几根枯树枝架在一起,点燃了。
接着,他从旁边的树边拿过来一块匾额,扔在了枯树枝上。火焰瞬间烧起了牌匾,露出了更浓的烟雾。
背后传来了熟悉的声音:“我就说他在这里。哎,你在烧什么东西?”
来的,当然是陆婉宁和九公子。
“这可是皇上御赐的牌匾,你就这么烧了。”
“我哪里担得起这神捕之名,我想这是给飞捕头的一点慰藉。但是人死不能复生,我能做的也仅此而已。”
说完,他从又从怀里掏出了一块令牌,这是和匾额一样的,写有“大明第一神捕”字样的金牌。
“你就不怕被人发现,你烧了御赐的东西,那可是对皇上不敬。”
欧阳枫望着眼前熊熊燃烧的火焰,冷静地把牌子扔了进去。
“我关起屋子离开京城,想必也不会有人发现了。”
“你要去哪儿?”陆婉宁焦急的问。
“蓝尹已经死了,京城的事已经告一段落,我想离开京城走一走,顺便也散散心。”
“那你就不懂了?要来往京城的这令牌可是最好通行证。”
“有陆大人赐我的七星令牌,我也能在大明天下畅行无阻,自然不用担心。”
“你可是答应过我,要当我一年师父的。现在时间还没到呢。”
“我说我当你师父,也没说我不能离开京城啊。再说,我也是暂时离开,不久以后我就会回来的。”
陆婉宁一脸的难过:“你到底要去哪儿?”
“重庆府。”
三天之后,南城城门外,官道上。
今天好不容易放晴了,正是个出行的好时辰。
欧阳枫已经换了一套随身衣衫,他骑在马上,迎着暖阳慢慢悠悠的走出城来。
他仿佛从来没有像这样轻松过。
走过护城河,走过十里长亭,转眼要到山前。
他看着时辰,已经约莫是巳时了。看来,这样的舒服时刻也不能享受太久,他准备扬鞭催马,今夜不管怎么样也要奔去河北地界找地方借宿安歇。
就在欧阳枫的马开始狂奔时,身后又想起了两个响亮而急促的马蹄声。
欧阳枫向后望去,迎着阳光追上来的,正是陆婉宁和欧阳枫。
“停一停,等等我们!”
陆婉宁急促又嗔怒的声音传来。欧阳枫无奈的收起了缰绳,侧过身,看着迎面而来的两人。
“你们怎么又跟来了。”
“哼,你又想偷偷溜走,还好我们赶的快,是吧九哥哥。”
“是啊,欧阳兄,你怎么不等等我们。”
欧阳枫看着陆婉宁一身劲装,十分英气。
他微笑着说:“怎么,徒儿要给我送行?”
“哼,送什么行!师父要走,徒弟当然要跟着了。”
“什么?我记得陆大人可是说过,不准你离开京城的。”
“谁让我这个师父没教好,要把我带去重庆府呢。”
欧阳枫哈哈笑道:“我可不敢拐走陆大人的掌上明珠,这么大的罪我可担不起。”
“胆小鬼!不要被我看扁了。”
“不要对我用激将法,你一个千金小姐,没出过京城,现在偷偷溜出来,不怕陆大人担心吗?”
陆婉宁嘻嘻一笑:“我有四个哥哥、五个姐姐,我是最小的,反正家里的事有他们来处理,不用我操心。”
“陆姑娘,这出去可是要风餐露宿,说不定还有毒蛇猛兽,况且人心叵测,你怎么知道去那里会不会再来一个杀人案。”
“本姑娘正喜欢破案了,我倒是要看看有谁胆敢送上门。”
“大小姐,你长居京城,以为天下都是如此繁华平安吗,这一路上免不了有山贼强盗的,还是乖乖跟着大队人马走官道回家吧。”
“我也不怕几个小毛贼,本姑娘正要去练练手呢。”
“我知道,虽然你武功高,但是荒山野岭的,也是双拳难敌四手吧。更何况,我可不想为了几个小毛贼浪费精力。”
“京城出去,肯定是宽阔大道,哪怕是小山贼,也没地方安营扎寨,等到了山区,我们再回到大路就是了,好了,就这么说定了,九哥哥。”
“咳咳,我料想这几日怕是也不会走到什么穷乡僻壤,最多也是一些小城小镇的,也不妨去看看,说不定还可以顺路看看风景。反正这一趟又不着急。”
“就是。真有案子查那本姑娘更要去了。我又不是侯府里面娇滴滴的花,我的志向可是大明第一个女锦衣卫。”
欧阳枫看着两个人开心的样子,实在不想再说出大煞风景的话。
毕竟,有这两个朋友在一起,他的内心总是温暖的。
欧阳枫调转马头,说:“那走吧,我们再磨蹭,就要在荒郊野外露宿了。”
陆婉宁激动地笑了起来,她和九公子对望了一眼,两人也挥动马鞭,迎着阳光,追随欧阳枫疾驰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