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伦情绪激动地讲述着他想起来的事情,他说:“当我看到你浑身伤痕地躺在黑暗潮湿的地下室时,我内心的震动是那样的强烈,我第一次生起了反抗之心,我告诉自己要坚强,要改变——”
没错,被罗丝太太长年累月地欺负,我和艾伦都选择了隐忍,可那次我被锁进地下室的事情,却成了引爆我们的导火索。
只是世事难料,我们开始反抗,却也因此遭遇了一系列的磨难,艾伦更是因此险些付出了生命的代价。
后悔吗?在艾伦失踪之后,我曾无数次地质疑过自己,但此时此刻,我觉得一切磨难都是值得的。纵使曾痛过、伤过,但我们总算是迎来了曙光,没有那些痛苦挣扎,阳光又怎能挣脱乌云的束缚,绽放出万丈光芒呢?
由于格斯兰德庄园暂时无法居住,奥斯顿邀请我们前往博顿庄园。
“这恐怕不太合适——”我本能的心生抗拒,虽然曾经发生的事情都已经过去了,但我还是没法喜欢博顿庄园。
“亲爱的,就在昨天,我已经将博顿庄园买了下来,所以你完全不必有任何顾虑。”
“什么?这是真的吗?”
“当然——”奥斯顿笑望着我:“婚后我想你会很乐意住得离艾伦近一点儿。”
奥斯顿真是太体贴了,我已经感动得不知该说什么了。
“什么,你们婚后要住在博顿庄园吗?可是纽布里奇怎么办?可怜的我怎么办?我会非常非常想念你们的……”莫妮卡一脸大受打击的模样,立刻嚷嚷了起来。
“你大可不必为此而烦恼——”我的目光紧盯着莫妮卡笑着调侃道:“我想艾伦一定非常乐意为格斯兰德庄园找一位女主人,不是吗?”
莫妮卡的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染上了两抹红晕,眼神不自在地扭向了一旁。
奥斯顿冲艾伦挑了挑眉:“嘿,艾伦,你不说点儿什么吗?”
“我去看看午餐做好了没有。”莫妮卡突然起身,逃走了。
艾伦笑了笑,追了出去。
我和奥斯顿对视一眼,彼此眼中溢满了笑意。
我们在格斯兰德庄园停留了半个多月,期间我带着艾伦看了克劳福德牧场,拜访了米勒先生一家,还见到了许多熟人。
针灸再加上熟悉的环境刺激,艾伦的记忆终于全部恢复了。
而与此同时,艾伦和莫妮卡的感情也突飞猛进。某一天黄昏,我在花园里的那棵巨大的七叶树下,看到了他们相拥在一起的身影。
天哪,这一刻,我觉得自己可以无惧未来的任何艰难困阻,因为此刻的幸福和甜蜜足以带给我足够的勇气,去面对未来的一切。
接下来,我们启程前往伦敦。然而当莫妮卡兴奋地将自己的恋情公之于众的时候,却遭到了她父母的激烈反对。
这一点,我是早就预到了的,毕竟塞伦塞斯勋爵与我母亲的矛盾看起来完全不可调和。然而正当我为了他们的恋情受阻而苦恼不已的时候,艾伦却意外得到了一笔巨额遗产。
这笔巨额遗产来自他可敬的恩人汉姆先生,当我们回到伦敦后,艾伦才想起某律师事务所请他前去见面的事情。
当得知汉姆先生去世前留下遗嘱,将他全部的遗产赠送给自己时,艾伦完全惊呆了。然而当得知这笔遗产的数额时,我们所有人都惊呆了——二十三万英镑!
天哪,多么巨大的数字!从前我只要拥有三百英镑,都觉得自己是个有钱人了!
我们兄妹一下子跃入了上流社会,每天出入各种舞会,时间一长,不免令人生厌。事实上,我更喜欢纽布里奇乡村清新的空气和纯朴的民风。
时间一晃又到了第二年,日子在这样的巨变中,迎来了新的进展——出使大清的准备工作已然就绪,不日就要出发了。
最近日子过得太幸福,乍一听到这个消息,我整个人都愣住了。
不是不愿意回去,而是——
只要一想到,自己就要离开哥哥,离开我的朋友莫妮卡、安东尼,最重要的是我将在未来的半年甚至更长的时间里,见不到亲爱的奥斯顿,我心中的不舍就浓得如同糯米糊糊,它牢牢地粘住了我,让我只想深陷其中,不愿动弹。
离别的一天终究还是到来了,我站在巨大的轮船上,看着女王以及这个国家最高贵的一群人亲自送别的身影,我心里的荣耀却远没有不舍来得强烈。
因为我最牵挂的人,始终没有出现!
没错,大清是我的故乡,但我在大英生活了这么多年,这里也有了我的亲人、朋友、爱人。如今我就要离开了,我是那样的不舍,可他们却一个也没有出现……
或许他们只是害怕离别吧!
我转过身,不愿再去看那群热情的人们,一个人悄悄地往船舱中走去。
“请问这位美丽迷人的女士,我能有幸与您共度这段充满了冒险与挑战的长途旅行吗?”
这个声音是——
我急忙循声望去,一张无比熟悉的面孔映入眼帘。
“奥斯顿——”我激动地飞奔上前,投入他宽厚的胸膛,这一刻,对于旅途的所有担忧、离别所产生的所有不舍,通通烟消云散了。
“你怎么会出现在这儿?”
“我的心指引了我的腿。”他的声音从头顶传来,低低的,却如同最陈的酒,令人目眩神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