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朝的西湖,风景远不如今,由于疏于管理,多处淤堵,进而成了稻田、茭池。附近住户倒也不少,但王天仇和潘狗剩俩人走了很多人家,也没讨到多少米。看来还要用老本行,哥俩一合计,拿出了讨饭的绝活儿。别说,狗剩连说带唱,一卖力气,半天功夫,不仅讨来了十来斤米,还讨得两块米饼和几枚铜钱。哥俩兴冲冲地轮流扛着米,往回走。
哥俩正走着,迎面就来了一群纨绔子弟。这群人人数有七、八个,一个个衣着光鲜,贼眉鼠眼。其中一人,看到王天仇和狗剩过来,故意挡住俩人去路。狗剩一躲,那人趁狗剩重心偏移,反而身子一歪,将狗剩撞倒在地。狗剩站起来不言不语,要急着赶路。
“嗨,说你呢,眼瞎了?撞了本大爷还不磕头赔罪?”那个故意使坏的家伙反而不依不饶。“谁撞你了?明明你撞了我。”狗剩生气了。“嗨,小叫花子。会血口喷人啊。今天我就教训教训你。”说着话,这小子伸手就是一巴掌,狗剩没有防备被打得眼前金星乱冒。
狗剩急了,放下米袋子就要冲上去。“这位公子,刚才确实是我这位小兄弟无意中冲撞了您。王天仇赔罪了。”王天仇赶紧上前,拦在狗剩和那小子中间,躬身施礼。“嗯,你小子倒还识相。这么着吧,爷我也不难为你。赔个礼也就算了。但,这小叫花子,”这小子指了一下狗剩:“你,过来给爷磕个头,爷就放你们过去,要不然。这几位爷可就不答应了。”这小子说完话,旁边几个人都顺势搭腔,不依不饶。
“磕头?好啊。”狗剩说完,就拉开王天仇,凑到这小子跟前,一弯腰,抄起这小子一条腿,使劲一扔,这小子四脚朝天被摔在地上。其他几人不干了,把狗剩围在一处就动起手来。
王天仇一看这架势,火气也压不住了,大叫一声就挥拳而上。对方虽然人多,毕竟是纨绔子弟,打情骂俏、欺弱凌善是行家里手,若论打架确是稀松平常。王天仇与潘狗剩二人没几下,就把这七、八个人打倒在地。为首的小子被打得最惨,他坐到地上,抱住潘狗剩的腿不放,非说自己本来被撞,又吃了一顿拳脚,死活要去拉着王天仇哥俩见官。
周围看热闹的也是越聚越多。“这不是吴师爷的小舅子孙二驴吗?”“对,就这小子。平时欺负人,今日被揍成这样,活该。”人群中,有人悄悄议论。“闪开、闪开。”随着人群分开,进来俩差人:“怎么回事?呦,这不是孙公子吗?怎么回事啊?”“就是他们,”孙二驴松开了抓住潘狗剩的手,站起来拖着哭腔:“本来他俩撞我一下,也没什么,他俩反而不依不饶,非要我磕头赔罪。我当然不干呀,这俩小子,上来就打啊。把我们都给揍坏了。二位差官可要为民做主啊。”孙二驴一哭一闹,二差役连忙解劝。
“不对。他说的不对。明明是他撞了我们,还要我们磕头。所以才打起来。”狗剩不干了。“行了。谁是谁非,到衙门去说。散了,散了。”二差役拉起狗剩和王天仇,后面跟着孙二驴一帮人。
王天仇急忙拱手说道:“哪位大叔大婶行行好。帮我把这袋米送到‘玛瑙山房’,王天仇谢谢了。”“放心,小伙子。米我帮你送。”搭腔的是旁边一位采莲农民,刚发生的一切。他都看在眼里。王天仇急忙一拱手:“谢谢大叔。”“走,哪儿那么多话。”二差役带着王天仇等人走向县衙。不一时,一行走到县衙。
衙门口正立着师爷吴仁。原来与孙二驴一伙儿人中,早有人跑着来县衙禀报。“怎么回事啊?”吴仁三角眼一瞪。“姐夫,不,吴师爷。你可要为小民做主啊。”孙二驴见到姐夫吴仁,来个恶人告状:“就是他俩。把我撞到不说,还非要我磕头给他叫爷爷。我当然不愿意啊,结果他俩上来就揍啊。我们七、八个人,都是读圣贤书的谦谦君子,手都没还一下啊。您看他给我揍的。大人一定要为小民等伸张正义啊。”
“胡说,胡说。明明是你们......。”狗剩话未说完,吴仁就拦住了:“嗯,现今人证俱在,伤痕未消,如果七八个人都要动手,你二人如何敌过?一看就是你二人寻衅滋事,来人。”二差役回道:“在。”吴师爷吩咐道:“把这俩小子先关进大牢。饿几天,看他们还敢滋事不。”“大人,我们冤枉。”二差役不由分说,将王天仇哥俩羁押大牢。
哥俩被押大牢之后,差役对牢头耳语几句,牢头点点头,看着王天仇哥俩。傍晚时分,牢头手持短棍,打开了牢门:“就是你小子,打了吴师爷的小舅子?胆子不小啊,今天到了爷的地盘,先给你俩松松筋骨。”“牢头大爷、牢头大爷”狗剩赶紧凑过来:“您说的没错,这是您的地盘,您这大晚上的多辛苦啊。这顿教训,您先给我俩记上。过几天,我家里人肯定会来,到时候准有三、五两银子孝敬您。”
牢头一听,龇牙一笑:“嘿,你小子说话真中听。好,看在银子面子上,今天就饶了你俩。说好了,你俩一天就算二两银子,三天之内,若没有六两银子孝敬。咱们新账老账一起算!去,给他俩拿点吃的,大爷今日也做做好人。”牢头吩咐完牢卒,出牢门而去。“还是兄弟机灵,不过,三天后如果牢头找咱们麻烦,我俩可就倒霉了。”王天仇苦笑。“嘿嘿,能躲一天是一天,三天后再说。”狗剩一边啃着牢卒送来的蒸饼一边回道。
半夜,吴仁正在搂着老婆睡觉。突然,他感觉屋内似乎站着人,睁眼一看。“妈呀。”吴仁一喊,把他老婆也喊醒了。“大半夜的,嚎个啥?见鬼了?”他老婆揉揉眼睛,顺着吴仁的目光往屋里看。
“妈呀,鬼呀!”吴仁老婆看了一眼。也吓得乱叫起来。只见屋内站着一个黑衣黑袍的黑影,沉声说道:“吴仁!你一贯颠倒黑白、惩善扬恶、贪赃枉法,我奉阎王之命,今拉你去阴曹地府核对,快些跟我走。”“大人,不,上仙,上仙,小人知罪,小人知罪。小人发誓,从今以后一定痛改前非,再不贪赃枉法、再不颠倒黑白,请上仙念在小人上有老下有小的份上,替小人求求情,小人一定为上仙建庙供奉。求上仙,求上仙。”吴仁嘴里一边说,一边跪在床上不住磕头。他老婆此时也反应过来,也跟着在床上磕头。
黑衣人深思半晌:“嗯,你虽说贪赃枉法,确实没有草菅人命。只要你痛改前非,秉公执法,我自会回复阎王,不拿你治罪。今天,你可做了什么惩善扬恶的事?”“啊,有,有,禀告上仙,今天下午我小舅子‘孙二驴’把两人带到我这里,说他们寻衅打人。我就让差役给他俩关进了大牢,并吩咐饿着他俩。”“还算老实。你可知道,他二人乃是阎王安排在阳间的密使。你真是胆大包天!”“上仙,上仙,小人无知,小人该死。”吴仁体如筛糠:“上仙,我这就去牢房,先伺候二位上仙吃好,睡好。明天一早,亲自送二位出门。至于‘孙二驴’,小人就办他一个‘诬告好人,欺诈良善’之罪。不知上仙是否满意?”“好。既然如此,就麻烦吴师爷了。”“应该的,应该的。上仙放心,上仙放心,此事小人一定办好。”吴仁在床上不停磕头。磕了半天没听到答音,吴仁放胆观瞧,黑衣人不知何时已经悄无踪迹。
吴仁赶紧穿衣下床,让自己老婆收拾客房,再蒸上现成的熟鸡、糟鱼、温上一小坛陈年黄酒。自己忙不迭地赶奔大牢。
来到大牢,吴仁命牢卒打开关押王天仇和狗剩的牢房,进去就对着狗剩和王天仇作揖行礼,一边嘴里捣鼓着“请上仙海涵”之类话。狗剩虽然不明白咋回事,可看到吴仁诚惶诚恐的样子,也就装模做样地问道:“吴仁,你可知罪?”“小人知罪,小人知罪。还请二位上仙随小的回我家安歇。小的已经安排些酒饭,给上仙压惊。请上仙跟小人走。”“嗯,头前带路。”“是,是。”看到吴仁恭敬的样子,狗剩心里别提多受用了。
二人随吴仁来到他家。吴仁媳妇听到动静,连忙出来迎接。王天仇和狗剩落座之后,吴仁在旁边亲自斟酒伺候。吃喝已毕,吴仁又将二人安排在客房歇息。
转天一早,吴仁伺候王天仇、狗剩吃罢早饭,拿出白银五十两,就当给二位上仙压惊。狗剩也不客气伸手接过来。吴仁一见狗剩拿了银子,心里一块石头总算落了地:“二位上仙,昨日多有得罪。小人今天就将‘孙二驴’治罪。上仙看,该将他如何处置?”“嗯,这小子确实该教训教训。”狗剩清了清嗓子说道:“那就把他还有和他一起的那些人,都羁押大牢关他半个月,再每人罚银一百两,分发给那些被他欺负过的百姓,不准一家遗漏,否则,拿你是问。”吴仁点头应承:“小人一定照办。”狗剩腆胸迭肚说道:“还有,大牢里那个牢头,你给他二两银子,谢谢他没让我们哥俩挨棍子。”“是,是。小人马上处理。”吴仁小心翼翼陪笑道:“不知二位上仙准备何时公干啊?”“你这儿挺好,我哥俩准备住上一年半载的,再公干。”狗剩调侃这说。“啊?也好,也好。”吴仁一边擦汗,一边应答。
“吴师爷不要当真,”王天仇回道:“我二人,这就动身,多有打扰,感谢,感谢。”吴仁急忙点头哈腰:“不敢,不敢。二位上仙放心,交给小的的事,一定办好,还望二位上仙,在阎王处,为小人多多美言,多多美言。”狗剩虽不知吴仁说的何意,仍装腔作势回答:“吴师爷放心,我们兄弟一定替你美言。”
言罢,二人大摇大摆出门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