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蓉生到服务公司干了几天,经理说他创造不了效益,又把他辞退了!他哭丧着脸急匆匆走进厂区,要找领导,曾文珏骑车迎面而来,看他这样心里一软,下了车问他咋啦?他又要骂娘,又要找谁拼命。
情知他适应不了企业管理,技能又不行,她说,“人活脸树活皮,现在政策宽松多了,你就不能自谋职业?”自谋职业他想也没想过,曾文珏说,“只要你肯干,比在厂里混饭强多了!我弟弟在外面比上班挣得还多!你到青年路上转转,百万富翁多的是!”
毕竟也是一条路,田蓉生狐疑的看着她问:“我行吗?”
“一定行的!”
在这困难的时候,她还肯帮他,田蓉生觉着这辈子没福份。他感激地说:“好,我就听你的!”说完掉头回去了。
骆一鸣得到媳妇的允诺加紧行动,粉刷房间订购家具同时进行。那天他到锣锅巷定了一套新潮家具!定完家具两人在沙河边转悠,佟远斌一直记着那个田蓉生。他发现他喜欢文珏,心里不舒服。骆一鸣说,“你老婆那么优秀,自然会有男人喜欢,没必要瞎吃醋!”
道理是这个道理,佟远斌心里就是不朗然。
听了曾文珏的话,田蓉生消失了几天,这天他又来了,怯生生地看着她说,“我不是来闹事,是告诉你我准备开一个小面馆。”
这是好事,曾文珏正想鼓励他,他不好意思地说,“我想向你借点钱。东凑西凑的,还差点儿,也就五百块。”
五百块能给一个人带来希望,曾文珏是愿意出的。她想都没想就给了他!做了一件好事,曾文钰喜洋洋的,但忘了现在不是一个人,忘了多了个佟远斌。
下班后两人在收拾东西,干了一阵儿佟远斌看她干的很仔细,悄悄瞅了她一眼,说,“你们厂有个田蓉生。”
“是呀,是个工人,下岗了。”
佟远斌心想他下岗还有啥精神头来找她,不料曾文珏说,“他想自谋职业,今天还来厂里向我借了点钱。”佟远斌大吃一惊,但却装得很平静的样子。“他下岗的时候想找领导闹,我劝他闹事还不如自谋职业,他开个小面馆,缺点钱就来找我的。”
佟远斌憋禁不住,顺嘴就说,“你们相处不错嘛。”也许没控制好,音调有点怪怪地,曾文珏说,“啥相处不错?阴阳怪气地。”
他赶快调整心态,“我又没说啥,借钱自然算是关系不错的人。”
“你这话是啥意思?”
就像写毛笔字,没写好想重描却越描越黑,他说,“没啥意思,咱马上结婚了,我绝对信任你,就是问问。”
“听话听音,你这口气,分明是在盘问我。”曾文珏这一轮来了一个马后炮,又把佟远斌将死了。在背后看着他悄悄咧嘴笑了!
“我哪会呢!”佟远斌说完转身假装忙别的,不再言语,心里却在想:我这几年侦察兵是干啥的?还用盘问!
曾文珏回家学着佟远斌想问又说不清的窘样,把曾由美逗笑了。她说:“还东北爷们儿,肚子里居然鼓捣起这种事来啦!”她咯咯咯笑了一阵说,“姐,这说明他是真的爱你了!”
曾文珏学着东北腔笑嘻嘻地说,“德性!’
要想后方稳定必须斩草除根。佟远斌为田蓉生真没闲着,他骑自行车到处打听寻,终于在一条小街口看见有个田记面馆。他下了车走进店里,田蓉生没认出来,迎上前来问吃面吗?抬头一看是他!嘿嘿笑了两声!
“看来是要发财了!”
“也说不上,不过比厂里强多了!是来吃面的吧,我给你煮一碗。”
“不用,我说两句话就走。”
田蓉生一下愣住了,这才感觉来者不善。他说,“你找我未婚妻借的钱不用还了。不过我可警告你,以后不许再找她。”
“我不明白你啥意思。”
“很简单,你别再找她了!你要是不听劝,这面店就别想开下去!”
“咋呢,想打架!”
佟远斌盯着他蔑视地笑笑,“像你这样的,八个我都能让他三分钟之内趴在地上!”
“我晓得你当过侦察兵。”
“知道就好!记住我的话,别给自己找麻烦!”
佟远斌撂下这句话,转身走了出去。田蓉生随后跟出来,等他走远了才喊:“妈的,老子不是吓大的!”
他冲佟远斌的背影比了个污辱的手式。
几对要结婚的年轻人像要比赛似的,各显神通,看谁的新房布置的好。骆一鸣的家具还没到,陆可维用一红一白两种漆料将地面画成方格形。曾由美站旁边叫好,问咋想到这么弄?他得意地说,“再小的亭子间,我们上海人也要让它成为时尚的美居!”
“你太可爱了!”曾由美仅说还不够,又在他脸上狠狠亲了一下。
陆怡萍走进来正好撞见说,“哟,在亲热呀!”
“那当然。”
曾由美说完拉着她手让她们过来看!骆一鸣觉着像宾馆,不过我的家具那才漂亮!陆可维知道他们在锣锅巷买了的,哪来要花不少钱!他不想去比,只是说,“花有几样红,人与人不同!”
几个人又来看佟远斌的,无论是家具还是色彩,显得传统和老道,结实厚重。骆一鸣说是长白山的风格!陆怡萍问文珏姐接受吗?她笑笑说都听他的,说完又跟着来参观他们的新房。
骆一鸣定的家具这才露出真面目,好像是电影里才有的高柜低柜酒柜书柜,新颖别致白色靓丽。他得意地看着他俩问;“咋样?”
“你这让我觉得吧…”佟远斌却故意拖着,这摸摸那看看,看完了摸完了,手卡着腰问,“花了多少钱?”
“差不多三千块,那儿最贵的!”
佟远斌大喊我的天,“我那套土漆桦木家俱不到八百!你可是花了血本哟!”
曾文珏看着佟远斌的傻样,不知道他是小气还是少见多怪?骆一鸣是看见陆可维把地面整了一下,不服气,硬是去买了地毯来铺上。佟远斌说,“不行,非到他那儿去看看不可!”
几个人又转去陆可维家,他俩正在挂窗帘,听见声音几个人已经进来。佟远斌仔细看着地面,又打量家俱,摸着问是木头!曾由美哈哈笑起来说,“老土了吧!这是从上海带回来的木纹纸贴的!”
自此曾文珏真正领教上海人会过日子了!看了一圈,她总结说,“到最后还是骆一鸣讲派埸舍得花钱!”
掉进爱河的三对青年,嘴上夸着别人,自己的幸福藏着,却在心里衡量着爱人的深度。这天沙河电影院正在播映《喜盈门》。佟远斌说:大家好不容易凑在一起,一会儿去看电影,我请客!
曾由美第一喊好,气得曾文珏瞪了她一眼,陆怡萍说你连妹妹的醋都吃!陆可维说对你嫂子的姐尊重点。大家都笑了,这笑声盖过了哗哗的沙河水声,却惊醒了早睡的白鹭,一群群从黄果树上飞起,掠过新房的窗户,好像要来分享这迟来的喜悦。
沙河街道办事处响应区里的号召,在元旦搞集体婚礼,周洁琼问骆一鸣愿不愿意参加。他说只要把佟远斌和陆可维都叫上,他就参加。周洁琼受了启发,干脆找星光厂工会,这集体婚礼就在他们厂里办!袁丽贞一听就答应了,还替儿子报了名。
到了曾家却被卡住了。这天接到消息二叔大舅都来了,问这算啥?“我们成都人嫁女都有个讲究,一定要摆九大碗,亲朋好友不醉不休。集体结婚从来没听说过。”
二叔说,“不行,肯定不行!”听说曾由美也要参加,他说:“这更不行了,曾家嫁两个女,随随便便开个会就结了,人家不是要笑话我们嘛!”
“亲朋好友也要请到会场来的,为什么笑话?”
他们关心摆不摆酒席,不摆就不答应!结婚是人生大事,不能这样随便!曾文珏还想说啥,佟远斌悄悄拉了拉她的衣服,示意别说了。长辈说她们年轻不懂事,曾文珏心想自己的事都不能做主,觉着委屈。更让她委屈的是三个兄妹长大,关键时候亲戚没人帮忙,结婚想省省心,却不能够。
僵持间曾健回来了,大舅好像比谁都有理,抓住他就问,“健娃,你姐的酒席不办了,搞个啥集体婚礼就算事,你说有这道理的吗?“
曾健说这得看姐的意思。曾文珏说是街道办事处在搞,骆一鸣也要参加呢!听到他,曾健心里十分不悦,他说,“你们要这样,那我就不参加,”沉下脸径直进了房。
大舅趁机说你们还是别弄这些新花样了!曾文珏和佟远斌互相看看,无奈地摇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