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周子通书
- (宋)周敦颐撰 徐洪兴导读
- 15055字
- 2021-07-13 19:14:14
朱子论太极图
《太极图》“无极而太极”。上一圈即是太极,但挑出在上。泳。
太极一圈,便是一画,只是撒开了,引教长一画。泳。
《太极图》只是一个实理,一以贯之。端蒙。
太极分开只是两个阴阳,括尽了天下物事。
“《易》有太极,是生两仪。”四象八卦,皆有形状。至于太极,有何形状?故周子曰:“无极而太极。”盖云无此形状,而有此道理耳。。
“无极而太极”,只是一句。如“冲漠无朕”,毕竟是上面无形象,然却实有此理。图上自分晓。到说无极处,便不言太极,只言“无极之真”。真便是太极。。
“无极而太极。”盖恐人将太极做一个有形象底物看,故又说“无极”,言只是此理也。端蒙。
“无极而太极”,只是说无形而有理。所谓太极者,只二气五行之理,非别有物为太极也。又云:以理言之,则不可谓之有;以物言之,则不可谓之无。僴。
“‘无极而太极’,只是无形而有理。周子恐人于太极之外更寻太极,故以无极言之。既谓之无极,则不可以有底道理强搜寻也。”问:“太极始于阳动乎?”曰:“阴静是太极之本,然阴静又自阳动而生。一静一动,便是一个辟阖。自其辟阖之大者推而上之,更无穷极,不可以本始言。”
问:“‘无极而太极’,固是一物,有积渐否?”曰:“无积渐。”曰:“上言无极,下言太极。窃疑上言无极无穷,下言至此方极。”曰:“无极者无形,太极者有理也。周子恐人把作一物看,故云无极。”曰:“太极既无气,气象如何?”曰:“只是理。”可学。
周子所谓“无极而太极”,非谓太极之上别有无极也,但言太极非有物耳。如云“上天之载,无声无臭”。故云“无极之真,二五之精”,既言无极,则不复别举太极也。若如今说,则此处岂不欠一“太极”字耶?端蒙。
原“极”之所以得名,盖取枢极之义。圣人谓之“太极”者,所以指夫天地万物之根也;周子因之而又谓之“无极”者,所以大一作“著夫”“无声无臭”之妙也。升卿。
问:“《太极解》引‘上天之载无声无臭’,此‘上天之载’,即是太极否?”曰:“苍苍者是上天,理在‘载’字上。”淳。
问:“‘无极而太极’,如何?”曰:“子细看,便见得。”问:“先生之意,不正是以无极太极为理?”曰:“此非某之说,他道理自如此,著自家私意不得。太极无形象,只是理。他自有这个道理,自家私著一字不得。”问:“既曰太极,又有个无极,如何?”曰:“‘太极本无极’,要去就中看得这个意出方得。公只要去讨他不是处,与他斗。而今只管去检点古人不是处,道自家底是,便是识见不长。”刘曰:“要得理明,不得不如此。”曰:“且可去放开胸怀读书。看得道理明彻,自然无歉吝之病,无物我之私,自然快活。”宇。
无极是有理而无形。如性,何尝有形?太极是五行阴阳之理皆有,不是空底物事。若是空时,如释氏说性相似。又曰:“释氏只见得个皮壳,里面许多道理,他却不见。他皆以君臣父子为幻妄。”节。
“无极而太极”,不是太极之外别有无极,无中自有此理;又不可将无极便做太极。“无极而太极”,此“而”字轻,无次序故也。“动而生阳,静而生阴”,动即太极之动,静即太极之静。动而后生阳,静而后生阴,生此阴阳之气。谓之“动而生”,“静而生”,则有渐次也。“一动一静,互为其根”,动而静,静而动,辟阖往来,更无休息。“分阴分阳,两仪立焉”,两仪是天地,与画卦两仪意思又别。动静如昼夜,阴阳如东西南北,分从四方去。“一动一静”以时言,“分阴分阳”以位言。方浑沦未判,阴阳之气,混合幽暗。及其既分,中间放得宽阔光朗,而两仪始立。康节以十二万九千六百年为一元,则是十二万九千六百年之前,又是一个大辟阖,更以上亦复如此,直是“动静无端,阴阳无始”。小者大之影,只昼夜便可见。五峰所谓“一气大息,震荡无垠,海宇变动,山勃川湮,人物消尽,旧迹大灭,是谓洪荒之世”。常见高山有螺蚌壳,或生石中,此石即旧日之土,螺蚌即水中之物。下者却变而为高,柔者变而为刚,此事思之至深,有可验者。“阳变阴合而生水火木金土。”阴阳气也,生此五行之质。天地生物,五行独先。地即是土,土便包含许多金木之类。天地之间,何事而非五行?五行阴阳,七者滚合,便是生物底材料。“五行顺布,四时行焉。”金木水火分属春夏秋冬,土则寄旺四季。如春属木,而清明后十二日即是土寄旺之时。每季寄旺十八日,共七十二日。唯夏季十八日土气为最旺,故能生秋金也。以图象考之,木生火、金生水之类,各有小画相牵连;而火生土,土生金,独穿乎土之内,余则从旁而过,为可见矣。“五行一阴阳也,阴阳一太极也,太极本无极也。”此当思无有阴阳而无太极底时节。若以为止是阴阳,阴阳却是形而下者;若只专以理言,则太极又不曾与阴阳相离。正当沉潜玩索,将图象意思抽开细看,又复合而观之。某解此云:“非有离乎阴阳也;即阴阳而指其本体,不杂乎阴阳而为言也。”此句自有三节意思,更宜深考。《通书》云:“静而无动,动而无静,物也;动而无动,静而无静,神也。”当即此兼看之。谟。〇可学录别出。
舜弼论太极云:“阴阳便是太极。”曰:“某解云:‘非有离乎阴阳也;即阴阳而指其本体,不杂乎阴阳而言耳。’此句当看。今于某解说句尚未通,如何论太极!”又问:“‘无极而太极’,因‘而’字,故生陆氏议论,曰:‘而’字自分明,下云‘动而生阳’,‘静而生阴’,说一‘生’字,便是见其自太极来。今曰‘而’,则只是一理。‘无极而太极’,言无能生有也。”某问:“自阳动以至于人物之生,是一时俱生?且如此说,为是节次如此?”曰:“道先后不可,然亦须有节次。康节推至上十二万八千云云,不知已前又如何。太极之前,须有世界来,正如昨日之夜,今日之昼耳。阴阳亦一大阖辟也。但当其初开时须昏暗,渐渐乃明,故有此节次,其实已一齐在其中。”又问:“今推太极以前如此,后去又须如此?”曰:“固然。程子云:‘动静无端,阴阳无始。’此语见得分明。今高山上多有石上蛎壳之类,是低处成高。又蛎须生于泥沙中,今乃在石上,则是柔化为刚。天地变迁,何常之有?”又问:“明道云:‘阴阳亦形而下者,而曰“道”,只此两句截得上下分明。’‘截’字莫是‘断’字误?”曰:“正是‘截’字。形而上、形而下,只就形处离合分别,此正是界至处。若止说在上在下,便成两截矣!”可学。
李问:“‘无极之真’与‘未发之中’,同否?”曰:“无极之真是包动静而言,未发之中只以静言。无极只是极至,更无去处了。至高至妙,至精至神,更没去处。濂溪恐人道太极有形,故曰‘无极而太极’,是无之中有个至极之理。如‘皇极’,亦是中天下而立,四方辐凑,更没去处;移过这边也不是,移过那边也不是,只在中央,四畔合凑到这里。”又指屋极曰:“那里更没去处了。”问:“南轩说‘无极而太极’,言‘莫之为而为之’,如何?”曰:“他说差。道理不可将初见便把做定。伊川解文字甚缜密,也是他年高七十以上岁,见得道理熟。吕与叔言语多不缜密处,是他不满五十岁。若使年高,看道理必煞缜密。”宇。
太极无方所,无形体,无地位可顿放。若以未发时言之,未发却只是静。动静阴阳,皆只是形而下者。然动亦太极之动,静亦太极之静,但动静非太极耳,或录云:“动不是太极,但动者太极之用耳;静不是太极,但静者太极之体耳。”故周子只以“无极”言之。无形而有理。未发固不可谓之太极,然中含喜怒哀乐,喜乐属阳,怒哀属阴,四者初未著,而其理已具。若对已发言之,容或可谓之太极,然终是难说。此皆只说得个仿佛形容,当自体认。。
问:“‘无极而太极’,极是极至无余之谓。无极是无之至,至无之中乃至有存焉,故云‘无极而太极’。”曰:“本只是个太极,只为这本来都无物事,故说‘无极而太极’。如公说无极,恁地说却好,但太极说不去。”曰:“‘有’字便是‘太’字地位。”曰:“将‘有’字训‘太’字不得。太极只是个理。”曰:“至无之中乃万物之至有也。”曰:“亦得。”问:“‘动而生阳,静而生阴’注:‘太极者本然之妙,动静者所乘之机。’太极只是理,理不可以动静言,惟‘动而生阳,静而生阴’,理寓于气,不能无动静所乘之机。乘,如乘载之‘乘’,其动静者,乃乘载在气上,不觉动了静,静了又动。”曰:“然。”又问:“‘动静无端,阴阳无始’,那个动,又从上面静生下;上面静,又是上面动生来。今姑把这个说起。”曰:“然。”又问:“‘以质而语其生之序’,不是相生否?只是阳变而助阴,故生水;阴合而阳盛,故生火;木金各从其类,故在左右。”曰:“‘水阴根阳,火阳根阴。’错综而生其端,是‘天一生水,地二生火,天三生木,地四生金’;到得运行处,便水生木,木生火,火生土,土生金,金又生水,水又生木,循环相生。又如甲乙丙丁戊己庚辛壬癸,都是这个物事。”因曰:“这个太极,是个大底物事。‘四方上下曰宇,古往今来曰宙。’无一个物似宇样大;四方去无极,上下去无极,是多少大?无一个物似宙样长远;亘古亘今,往来不穷。自家心下须常认得这意思。”问:“此是谁语?”曰:“此是古人语。象山常要说此语,但他说便只是这个,又不用里面许多节拍,却只守得个空荡荡底。公更看横渠《西铭》,初看有许多节拍,却似狭;充其量,是甚么样大!合下便有个乾健、坤顺意思。自家身己便如此,形体便是这个物事,性便是这个物事。‘同胞’是如此,‘吾与’是如此,主脑便是如此。‘尊高年,所以长其长;慈孤弱,所以幼其幼’,又是做工夫处。后面节节如此。‘于时保之,子之翼也。乐且不忧,纯乎孝者也。’其品节次第又如此。横渠这般说话,体用兼备,岂似他人只说得一边!”问:“自其节目言之,便是‘各正性命’;充其量而言之,便是‘流行不息’。”曰:“然。”又问:“圣人定之以中正仁义而主静。”曰:“此是圣人‘修道之谓教’处。”因云:“今且须涵养。如今看道理未精进,便须于尊德性上用功;于德性上有不足处,便须于讲学上用功。二者须相趱逼,庶得互相振策出来。若能德性常尊,便恁地广大,便恁地光辉,于讲学上须更精密,见处须更分晓。若能常讲学,于本原上又须好。觉得年来朋友于讲学上却说较多,于尊德性上说较少,所以讲学处不甚明了。”贺孙。
或问太极。曰:“太极只是个极好至善底道理。人人有一太极,物物有一太极。周子所谓太极,是天地人物万善至好底表德。”谦。
太极非是别为一物,即阴阳而在阴阳,即五行而在五行,即万物而在万物,只是一个理而已。因其极至,故名曰太极。广。
才说太极,便带著阴阳;才说性,便带著气。不带著阴阳与气,太极与性那里收附?然要得分明,又不可不拆开说。宇。
因问:“《太极图》所谓‘太极’,莫便是性否?”曰:“然。此是理也。”问:“此理在天地间,则为阴阳,而生五行以化生万物;在人,则为动静,而生五常以应万事。”曰:“动则此理行,此动中之太极也;静则此理存,此静中之太极也。”洽。
问:“先生说太极‘有是性则有阴阳五行’云云,此说性是如何?”曰:“想是某旧说,近思量又不然。此‘性’字为禀于天者言。若太极,只当说理,自是移易不得。《易》言‘一阴一阳之谓道’,继之者则谓之‘善’,至于成之者方谓之‘性’。此谓天所赋于人物,人物所受于天者也。”宇。
问:“‘即阴阳而指其本体,不杂于阴阳而言之’,是于道有定位处指之。”曰:“然。‘一阴一阳之谓道’,亦此意。”可学。
自太极至万物化生,只是一个道理包括,非是先有此而后有彼。但统是一个大源,由体而达用,从微而至著耳。端蒙。
某常说:“太极是个藏头底,动时属阳,未动时又属阴了。”方子。
太极自是涵动静之理,却不可以动静分体用。盖静即太极之体也,动即太极之用也。譬如扇子,只是一个扇子,动摇便是用,放下便是体。才放下时,便只是这一个道理;及摇动时,亦只是这一个道理。
梁文叔云:“太极兼动静而言。”曰:“不是兼动静,太极有动静。喜怒哀乐未发,也有个太极;喜怒哀乐已发,也有个太极。只是一个太极,流行于已发之际,敛藏于未发之时。”
问:“‘太极动而生阳,静而生阴’,见得理先而气后。”曰:“虽是如此,然亦不须如此理会,二者有则皆有。”问:“未有一物之时如何?”曰:“是有天下公共之理,未有一物所具之理。”德明。
问:“太极之有动静,是静先动后否?”曰:“一动一静,循环无端。无静不成动,无动不成静。譬如鼻息,无时不嘘,无时不吸;嘘尽则生吸,吸尽则生嘘,理自如此。”德明。
问:“太极动然后生阳,则是以动为主?”曰:“才动便生阳,不是动了而后生。这个只得且从动上说起,其实此之所以动,又生于静;上面之静,又生于动。此理只循环生去,‘动静无端,阴阳无始’。”贺孙。
“太极动而生阳,静而生阴”,不是动后方生阳,盖才动便属阳,静便属阴。“动而生阳”,其初本是静,静之上又须动矣。所谓“动静无端”,今且自“动而生阳”处看去。时举。
“太极动而生阳,静而生阴。”非是动而后有阳,静而后有阴,截然为两段,先有此而后有彼也。只太极之动便是阳,静便是阴。方其动时,则不见静;方其静时,则不见动。然“动而生阳”,亦只是且从此说起。阳动以上,更有在。程子所谓“动静无端,阴阳无始”,于此可见。端蒙。
国秀说太极。曰:“公今夜说得却似,只是说太极是一个物事,不得。说太极中便有阴阳,也不得。他只说‘太极动而生阳,动极而静,静而生阴’。公道未动以前如何?”曰:“只是理。”曰:“固是理,只不当对动言。未动即是静,未静又即是动,未动又即是静。伊川云:‘动静无端,阴阳无始,惟知道者识之。’动极复静,静极复动,还当把那个做擗初头始得?今说‘太极动而生阳’,是且推眼前即今个动斩截便说起。其实那动以前又是静,静以前又是动。如今日一昼过了,便是夜,夜过了,又只是明日昼。即今昼以前又有夜了,昨夜以前又有昼了。即今要说时日起,也只且把今日建子说起,其实这个子以前岂是无了?”贺孙。
问:“‘太极动而生阳’,是有这动之理,便能动而生阳否?”曰:“有这动之理,便能动而生阳;有这静之理,便能静而生阴。既动,则理又在动之中;既静,则理又在静之中。”曰:“动静是气也,有此理为气之主,气便能如此否?”曰:“是也。既有理,便有气;既有气,则理又在乎气之中。周子谓:‘五殊二实,二本则一。一实万分,万一各正,大小有定。’自下推而上去,五行只是二气,二气又只是一理。自上推而下来,只是此一个理,万物分之以为体,万物之中又各具一理。所谓‘乾道变化,各正性命’,然总又只是一个理。此理处处皆浑沦,如一粒粟生为苗,苗便生花,花便结实,又成粟,还复本形。一穗有百粒,每粒个个完全;又将这百粒去种,又各成百粒。生生只管不已,初间只是这一粒分去。物物各有理,总只是一个理。”曰:“鸢飞鱼跃,皆理之流行发见处否?”曰:“固是。然此段更须将前后文通看。”淳。
或问太极。曰:“未发便是理,已发便是情。如动而生阳,便是情。”
问:“‘太极动而生阳’,是阳先动也。今解云‘必体立而用得以行’,如何?”曰:“体自先有。下言‘静而生阴’,只是说相生无穷耳。”可学。
“太极动而生阳,阳变阴合”,自有先后。且以人之生观之,先有阳,后有阴。阳在内而阴包于外,故心知思虑在内,阳之为也;形体,阴之为。更须错综看。如脏腑为阴,肤革为阳,此见《素问》。〇端蒙。
太极者,如屋之有极,天之有极,到这里更没去处,理之极至者也。阳动阴静,非太极动静,只是理有动静。理不可见,因阴阳而后知。理搭在阴阳上,如人跨马相似。才生五行,便被气质拘定,各为一物,亦各有一性,而太极无不在也。统言阴阳,只是两端,而阴中自分阴阳,阳中亦有阴阳。“乾道成男,坤道成女。”男虽属阳,而不可谓其无阴;女虽属阴,亦不可谓其无阳。人身气属阳,而气有阴阳;血属阴,而血有阴阳。至如五行,“天一生水”,阳生阴也;而壬癸属水,壬是阳,癸是阴。“地二生火”,阴生阳也;而丙丁属火,丙是阳,丁是阴。《通书·圣学》章,“一”便是太极,“静虚动直”便是阴阳,“明通公溥”,便是五行。大抵周子之书才说起,便都贯穿太极许多道理。谟。
“‘动而生阳’,元未有物,且是如此动荡,所谓‘化育流行’也。‘静而生阴’,阴主凝,然后万物‘各正性命’。”问:“‘继之者善’之时,此所谓‘性善’,至‘成之者性’,然后气质各异,方说得善恶。”曰:“既谓之性,则终是未可分善恶。”德明。
问:“动静,是太极动静?是阴阳动静?”曰:“是理动静。”问:“如此,则太极有模样?”曰:“无。”问:“南轩云‘太极之体至静’,如何?”曰:“不是。”问:“又云‘所谓至静者,贯乎已发未发而言’,如何?”曰:“如此,则却成一不正当尖斜太极。”可学。
郑仲履云:“吴仲方疑《太极说》‘动极而静,静极复动’之说,大意谓动则俱动,静则俱静。”曰:“他都是胡说。”仲履云:“太极便是人心之至理。”曰:“事事物物皆有个极,是道理之极至。”蒋元进曰:“如君之仁,臣之敬,便是极。”曰:“此是一事一物之极。总天地万物之理,便是太极。太极本无此名,只是个表德。”盖卿。
问:“阴阳动静以大体言,则春夏是动,属阳;秋冬是静,属阴。就一日言之,昼阳而动,夜阴而静。就一时一刻言之,无时而不动静,无时而无阴阳。”曰:“阴阳无处无之,横看竖看皆可见。横看则左阳而右阴,竖看则上阳而下阴;仰手则为阳,覆手则为阴;向明处为阳,背明处为阴。《正蒙》云:‘阴阳之气,循环迭至,聚散相荡,升降相求,絪缊相揉,相兼相制,欲一之不能。’盖谓是也。”德明。
太极未动之前便是阴,阴静之中,自有阳动之根;阳动之中,又有阴静之根。动之所以必静者,根乎阴故也;静之所以必动者,根乎阳故也。
问:“必至于‘互为其根’,方分阴阳。”曰:“从动静便分。”曰:“‘分阴分阳’,是带上句?”曰:“然。”可学。
问:“自太极一动而为阴阳,以至于为五行,为万物,无有不善。在人则才动便差,是如何?”曰:“造化亦有差处,如冬热夏寒,所生人物有厚薄,有善恶;不知自甚处差将来,便没理会了。”又问:“惟人才动便有差,故圣人主静以立人极欤?”曰:“然。”广。
问“动静者,所乘之机”。曰:“理搭于气而行。”可学。
问“动静者,所乘之机”。曰:“太极理也,动静气也。气行则理亦行,二者常相依而未尝相离也。太极犹人,动静犹马;马所以载人,人所以乘马。马之一出一入,人亦与之一出一入。盖一动一静,而太极之妙未尝不在焉。此所谓‘所乘之机’,无极、二五所以‘妙合而凝’也。”铢。
周贵卿问“动静者,所乘之机”。曰:“机,是关捩子。踏着动底机,便挑拨得那静底;踏着静底机,便挑拨得那动底。”义刚。
“动静者,所乘之机。”机,言气机也。《诗》云:“出入乘气机。”〇端蒙。
“动静无端,阴阳无始。”今以太极观之,虽曰“动而生阳”,毕竟未动之前须静,静之前又须是动。推而上之,何自见其端与始?道夫。
“动静无端,阴阳无始。”说道有,有无底在前;说道无,有有底在前,是循环物事。敬仲。
阴阳本无始,但以阳动阴静相对言,则阳为先,阴为后;阳为始,阴为终。犹一岁以正月为更端,其实姑始于此耳。岁首以前,非截然别为一段事,则是其循环错综,不可以先后始终言,亦可见矣。端蒙。
问“动静无端,阴阳无始”。曰:“这不可说道有个始。他那有始之前,毕竟是个甚么?他自是做一番天地了,坏了后,又恁地做起来,那个有甚穷尽?某自五六岁,便烦恼道:‘天地四边之外,是什么物事?’见人说四方无边,某思量也须有个尽处。如这壁相似,壁后也须有什么物事。其时思量得几乎成病。到而今也未知那壁后池本作“天外”。夔孙录作“四边”。是何物。”或举天地相依之说云:“只是气。”曰:“亦是古如此说了。《素问》中说:‘黄帝曰:“地有凭乎?”岐伯曰:“火气乘之。”’是说那气浮得那地起来。夔孙录云:“谓地浮在气上。”这也说得好。”义刚。〇夔孙录略。
“阳变阴合”,初生水火。水火气也,流动闪铄,其体尚虚,其成形犹未定。次生木金,则确然有定形矣。水火初是自生,木金则资于土。五金之属,皆从土中旋生出来。德明。
厚之问:“‘阳变阴合’,如何是合?”曰:“阳行而阴随之。”可学。
问:“《太极图》两仪中有地,五行中又有土,如何分别?”曰:“地言其大概,闳祖录作“全体”。土是地之形质。”
问太极、两仪、五行。曰:“两仪即阴阳,阴阳是气,五行是质。‘立天之道,曰阴与阳;立地之道,曰柔与刚’,亦是质。又如人,魂是气,体魄是质。”云:“‘太极生两仪,两仪生四象’,此如母生子,子在母外之义。若两仪五行,却是子在母内。”曰:“是如此。阴阳、五行、万物各有一太极。”又云:“‘太极动而生阳’,只是如一长物,不免就中间截断说起。其实动之前未尝无静,静之前又未尝无动。如‘继之者善也’,亦是就此说起。譬之俗语谓‘自今日为头,已前更不受理’意思。”盖卿。
太极、阴阳、五行,只将元亨利贞看甚好。太极是元亨利贞都在上面;阴阳是利贞是阴,元亨是阳;五行是元是木,亨是火,利是金,贞是水。端蒙。
或问《太极图》之说。曰:“以人身言之,呼吸之气便是阴阳,躯体血肉便是五行,其性便是理。”又曰:“其气便是春夏秋冬,其物便是金木水火土,其理便是仁义礼智信。”又曰:“气自是气,质自是质,不可滚说。”义刚。
问:“‘五行之生,各一其性’,理同否?”曰:“同而气质异。”曰:“既说气质异,则理不相通。”曰:“固然。仁作义不得,义作仁不得。”可学。
或问《图解》云:“五行之生,随其气质而所禀不同,所谓‘各一其性’也。”曰:“气质是阴阳五行所为,性则太极之全体。但论气质之性,则此全体在气质之中耳,非别有一性也。”铢。
或问:“《太极图》五行之中又各有五行,如何?”曰:“推去也有,只是他图未说到这处,然而他图也只得到这处住了。”义刚。
某许多说话,是太极中说已尽。太极便是性,动静阴阳是心,金木水火土是仁义礼智信,化生万物是万事。又云:“无极之真,二五之精,妙合而凝”,此数句甚妙,是气与理合而成性也。贺孙。〇或录云:“真,理也;精,气也。理与气合,故能成形。”
“无极二五,妙合而凝。”凝只是此气结聚,自然生物。若不如此结聚,亦何由造化得万物出来?无极是理,二五是气;无极之理便是性。性为之主,而二气、五行经纬错综于其间也。得其气之精英者为人,得其渣滓者为物。生气流行,一滚而出,初不道付其全气与人,减下一等与物也,但禀受随其所得。物固昏塞矣,而昏塞之中,亦有轻重者。昏塞尤甚者,于气之渣滓中又复禀得渣滓之甚者尔。谟。
问:“‘无极而太极’,先生谓此五字添减一字不得。而周子言‘无极之真’,却又不言太极。”曰:“‘无极之真’,已该得太极在其中,‘真’字便是太极。”又问:“‘太极动而生阳,静而生阴,静极复动’,则动复生阳,静复生阴。不知分阴阳以立两仪,在静极复动之前?为复在后?”曰:“‘动而生阳,静而生阴’,则阴阳分而两仪立矣。静极复动以后,所以明混辟不穷之妙。”子寰。
或问:“《太极图》下二圈,固是‘乾道成男,坤道成女’,是各有一太极也。”曰:“‘乾道成男,坤道成女’,方始万物化生。”“《易》中却云:‘有天地然后有万物,有万物然后有男女’,是如何?”曰:“太极所说,乃生物之初,阴阳之精,自凝结成两个,后来方渐渐生去。万物皆然。如牛羊草木,皆有牝牡,一为阳,一为阴。万物有生之初,亦各自有两个。故曰‘二五之精,妙合而凝’。阴阳二气更无停息。如金木水火土,是五行分了,又三属阳,二属阴,然而各又有一阴一阳。如甲便是木之阳,乙便是木之阴;丙便是火之阳,丁便是火之阴。只这个阴阳,更无休息。形质属阴,其气属阳。金银坑有金矿银矿,便是阴,其光气为阳。”贺孙。
天地之初,如何讨个人种?自是气蒸池作“凝”。结成两个人后,方生许多万物。所以先说“乾道成男,坤道成女”,后方说“化生万物”。当初若无那两个人,如今如何有许多人?那两个人便如而今人身上蝨,是自然变化出来。《楞严经》后面说,大劫之后,世上人都死了,无复人类,却生一般禾谷,长一尺余,天上有仙人下来吃,见好后,只管来吃,吃得身重,遂上去不得,世间方又有人种。此说固好笑,但某因此知得世间却是其初有个人种如他样说。义刚。
气化,是当初一个人无种后,自生出来底。形生,却是有此一个人后,乃生生不穷底。义刚。
问“气化、形化”。曰:“此是总言。物物自有牝牡,只是人不能察耳。”
或问:“‘万物各具一太极’,此是以理言?以气言?”曰:“以理言。”铢。
“形既生矣”,形体,阴之为也;“神发知矣”,神知,阳之为也。盖阴主翕,凡敛聚成就者,阴为之也;阳主辟,凡发畅挥散者,阳为之也。端蒙。
问:“‘五行之生,各一其性。五性感动而善恶分。’此‘性’字是兼气禀言之否?”曰:“性离气禀不得。有气禀,性方存在里面;无气禀,性便无所寄搭了。禀得气清者,性便在清气之中,这清气不隔蔽那善;禀得气浊者,性在浊气之中,为浊气所蔽。‘五行之生,各一其性’,这又随物各具去了。”淳。
问“五性感动而善恶分”。曰:“天地之性,是理也。才到有阴阳五行处,便有气质之性,于此便有昏明厚薄之殊。‘得其秀(编者注:秀原作性)而最灵’,乃气质以后事。”去伪。
问:“如何谓之性?”曰:“天命之谓性。”又问:“天之所命者,果何物也?”曰:“仁义礼智信。”又问:“《太极图》何为列五者于阴阳之下?”曰:“五常是理,阴阳是气。有理而无气,则理无所立;有气而后理方有所立,故五行次阴阳。”又问:“如此,则是有七?”曰:“义智属阴,仁礼属阳。”按:《太极图》列金木水火土于阴阳之下,非列仁义礼智信于阴阳之下也。以气言之,曰阴阳五行;以理言之,曰健顺五行之性。此问似欠分别。〇节。
问:“‘圣人定之以中正仁义’,何不曰仁义中正?”曰:“此亦是且恁地说。当初某看时,也疑此。只要去强说,又说不得。后来子细看,乃知中正即是礼智,无可疑者。”时举。
“中正仁义而已矣”,言生之序,以配水火木金也。又曰:“仁义中正而已矣”,以圣人之心言之,犹孟子言“仁义礼智”也。直卿。〇端蒙。
问:“《太极图》何以不言‘礼智’,而言‘中正’?莫是此图本为发明《易》道,故但言‘中正’,是否?”曰:“亦不知是如何,但‘中正’二字较有力。”闳祖。
问:“周子不言‘礼智’,而言‘中正’,如何?”曰:“礼智说得犹宽,中正则切而实矣。且谓之礼,尚或有不中节处。若谓之中,则无过不及,无非礼之礼,乃节文恰好处也。谓之智,尚或有有正不正,若谓之正,则是非端的分明,乃智之实也。”铢。
问:“中正即礼智,何以不直言‘礼智’,而曰‘中正’?”曰:“‘礼智’字不似‘中正’字,却实。且中者,礼之极;正者,智之体,正是智亲切处。伊川解‘贞’字,谓‘正而固’也。一‘正’字未尽,必兼‘固’字。所谓‘智之实,知斯二者弗去是也’。智是端的真知,恁地便是正。弗去,便是固。所以‘正’字较亲切。”淳。
圣人立人极,不说仁义礼智,却说仁义中正者,中正尤亲切。中是礼之得宜处,正是智之正当处。自气化一节以下,又节节应前面图说。仁义中正,应五行也。大抵天地生物,先其轻清以及重浊。“天一生水,地二生火”,二物在五行中最轻清;金木复重于水火,土又重于金木。如论律吕,则又重浊为先,宫最重浊,商次之,角次之,徵又次之,羽最后。谟。
问:“‘中即礼,正即智。’正如何是智?”曰:“于四德属贞,智要正。”可学。
知是非之正为智,故《通书》以正为智。节。
问:“智与正何以相契?”曰:“只是真见得是非,便是正;不正便不唤做智了。”问:“只是真见得是,真见得非。若以是为非,以非为是,便不是正否?”曰:“是。”淳。〇宇同。
问:“周子言仁义中正亦甚大,今乃自偏言,止是属于阳动阴静。”曰:“不可如此看,反覆皆可。”问:“‘仁为用,义为体。’若以体统论之,仁却是体,义却是用。”曰:“是仁为体,义为用。大抵仁义中又各自有体用。”可学。
“中正仁义”一节,仁义自分体用,是一般说;仁义中正分体用,又是一般说。偏言专言者,只说仁,便是体;才说义,便是就仁中分出一个道理。如人家有兄弟,只说户头上,言兄足矣;才说弟,便更别有一人。仁义中正只属五行,为其配元亨利贞也。元是亨之始,亨是元之尽;利是贞之始,贞是利之尽。故曰:“元亨,诚之通;利贞,诚之复。”谟。
“‘圣人定之以中正仁义’,‘正’字、‘义’字却是体,‘中’‘仁’却是发用处。”问:“义是如何?”曰:“义有个断制一定之体。”又问:“仁却恐是体?”曰:“随这事上说在这里,仁却是发用。只是一个仁,都说得。”。
问:“‘处之也正,裁之也义。’‘处’与‘裁’字,二义颇相近。”曰:“然。处,是居之;裁,是就此事上裁度。”又曰:“‘处’字作‘居’字,即分晓。”必大。
问“圣人定之以中正仁义”。曰:“本无先后。此四字配金木水火而言,中有礼底道理,正有智底道理。如《乾》之元亨利贞,元即仁,亨即中,利即义,贞即正,皆是此理。至于主静,是以正与义为体,中与仁为用。圣人只是主静,自有动底道理。譬如人说话,也须是先沉默,然后可以说话。盖沉默中便有个言语底意思。”去伪。
问:“‘圣人定之以中正仁义而主静’,何也?”曰:“中正仁义分属动静,而圣人则主于静。盖正所以能中,义所以能仁。‘克己复礼’,义也,义故能仁。《易》言‘利贞者,性情也’。元亨是发用处,必至于利贞,乃见《乾》之实体。万物到秋冬收敛成实,方见得他本质,故曰‘性情’。此亦主静之说也。”铢。
“圣人定之以中正仁义”,此四物常在这里流转,然常靠着个静做主。若无夜,则做得昼不分晓;若无冬,则做得春夏不长茂。如人终日应接,却归来这里空处少歇,便精神较健。如生物而无冬,只管一向生去,元气也会竭了。中仁是动,正义是静。《通书》都是恁地说,如云“礼先而乐后”。义刚。
周贵卿说“定之以仁义中正而主静”。先生曰:“如那克处,便是义。非礼勿视听言动,那禁止处便是义。”或曰:“正义方能静,谓正义便是静,却不得。”曰:“如何恁地乱说!今且粗解,则分外有精神。且如四时有秋冬收敛,则春夏方能生长。若长长是春夏,只管生长将去,却有甚了期,便有许多元气!故‘复,其见天地之心乎’,这便是静后见得动恁地好。这‘中正’,只是将来替了那‘礼智’字,皆不离这四般,但是主静。”义刚。
问:“‘中正仁义而主静。’中仁是动,正义是静。如先生解曰:‘非此心无欲而静,则何以酬酢事物之变而一天下之动哉?’今于此心寂然无欲而静处欲见所以正义者,何以见?”曰:“只理之定体便是。”又曰:“只是那一个定理在此中,截然不相侵犯。虽然,就其中又各有动静:如恻隐是动,仁便是静;羞恶是动,义便是静。”淳。〇义刚同。
问“圣人定之以中正仁义而主静”。曰:“中正仁义皆谓发用处。正者,中之质;义者,仁之断。中则无过不及,随时以取中;正则当然之定理。仁则是恻隐慈爱之处,义是裁制断决之事。主静者,主正与义也。正义便是利贞,中是亨,仁是元。”德明。〇今于“皆谓发用”及“之处”“之事”等语,皆未晓,更考。
问:“《太极》‘主静’之说,是先静后动否?”曰:“‘动静无端,阴阳无始。’虽是合下静,静而后动,若细推时,未静时须先动来,所谓‘如环无端,互为其根’。谓如在人,人之动作及其成就,却只在静。便如浑沦未判之前,亦须曾明盛一番来。只是这道理层层流转,不可穷诘,《太极图》中尽之。动极生静,亦非是又别有一个静来继此动;但动极则自然静,静极则自然动。推而上之,没理会处。”。
主静,看“夜气”一章可见。德明。
问:“又言‘无欲故静’,何也?”曰:“欲动情胜,则不能静。”德明。
濂溪言“主静”,“静”字只好作“敬”字看,故又言“无欲故静”。若以为虚静,则恐入释老去。季通。〇端蒙。
“圣人定之以中正仁义而主静”,正是要人静定其心,自作主宰。程子又恐只管静去,遂与事物不相交涉,却说个“敬”,云:“敬则自虚静。”须是如此做工夫。德明。
问:“‘圣人定之以中正仁义而主静’,是圣人自定?是定天下之人?”曰:“此承上章‘惟人也得其秀而最灵’言之,形生神发,五性感动而善恶分,故‘定之以中正仁义而主静’,以立人极。”又问:“此恐非中人以下所可承当?”曰:“二程教学者,所以只说一个‘敬’字,正是欲无智愚贤不肖皆得力耳。”久之,又曰:“此一服药,人人皆可服,服之便有效,只是自不肯服耳。”子寰。
问:“周先生说静,与程先生说敬,义则同,而其意似有异。”曰:“程子是怕人理会不得他‘静’字意,便似坐禅入定。周子之说只是‘无欲故静’,其意大抵以静为主,如‘礼先而乐后’”。贺孙。
《太极图》首尾相因,脉络贯通。首言阴阳变化之原,其后即以人所禀受明之。自“唯人也得其秀而最灵”,所谓最灵,纯粹至善之性也,是所谓太极也。“形生神发”,则阳动阴静之为也。“五性感动”,则“阳变阴合而生水火木金土”之性也。“善恶分”,则“成男成女”之象也。“万事出”,则万物化生之义也。至“圣人定之以中正仁义而主静,立人极焉”,则又有以得乎太极之全体,而与天地混合而无间矣。故下又言天地、日月、四时、鬼神四者,无不合也。端蒙。
《太极》首言性命之源,用力处却在修吉、悖凶,其本则主于静。端蒙。
林问:“《太极》:‘原始反终,故知死生之说。’南轩解与先生解不同,如何?”曰:“南轩说不然,恐其偶思未到。周子《太极》之书如《易》六十四卦,一一有定理,毫发不差。自首至尾,只不出阴阳二端而已。始处是生生之初,终处是已定之理。始有处说生,已定处说死,死则不复变动矣。”因举张乖崖说:“断公事,以为未判底事皆属阳,已判之事皆属阴,以为不可改变。《通书》无非发明此二端之理。”宇。
问:“《太极图》自一而二,自二而五,即推至于万物。《易》则自一而二,自二而四,自四而八,自八而十六,自十六而三十二,自三十二而六十四,然后万物之理备。《西铭》则止言阴阳,《洪范》则止言五行,或略或详皆不同,何也?”曰:“理一也,人所见有详略耳,然道理亦未始不相值也。”闳祖。
或问《太极》《西铭》。曰:“自孟子已后,方见有此两篇文章。”
问:“先生谓程子不以《太极图》授门人,盖以未有能受之者。然而孔门亦未尝以此语颜曾,是如何?”曰:“焉知其不曾说。”曰:“观颜曾做工夫处,只是切己做将去。”曰:“此亦何尝不切己?皆非在外,乃我所固有也。”曰:“然此恐徒长人亿度料想之见。”曰:“理会不得者固如此。若理会得者,莫非在我,便可受用,何亿度之有!”广。
濂溪著《太极图》,某若不分别出许多节次来,如何看得?未知后人果能如此子细去看否。人杰。
或求先生拣《近思录》。先生披数板,云:“也拣不得。”久之,乃曰:“‘无极而太极’,不是说有个物事光辉辉地在那里,只是说这里当初皆无一物,只有此理而已。既有此理,便有此气;既有此气,便分阴阳,以此生许多物事。惟其理有许多,故物亦有许多。以小而言之,则此下疑有脱句。无非是天地之事;以大而言之,则君臣父子夫妇朋友,无非是天地之事。只是这一个道理,所以‘君子修之吉,小人悖之凶’。而今看他说这物事,这机关一下拨转后,卒乍拦他不住。圣人所以‘一日二日万岁,兢兢业业’,‘如临深渊,如履薄冰’,只是大化恁地流行,随得是,便好;随得不是,便喝他不住。‘存心养性,所以事天也;夭寿不贰,修身以俟之,所以立命也。’所以昨日说《西铭》都相穿透。所以《太极图》说,‘五行一阴阳也,阴阳一太极也’,二气交感,所以化生万物,这便是‘天地之塞吾其体,天地之帅吾其性’。只是说得有详略,有急缓,只是这一个物事。所以万物到秋冬时,各自收敛闭藏,忽然一下春来,各自发越条畅。这只是一气,一个消,一个息。只如人相似,方其默时,便是静;及其语时,便是动。那个满山青黄碧绿,无非是这太极。所以‘仁者见之谓之仁,智者见之谓之智,百姓日用而不知,故君子之道鲜矣’,皆是那‘一阴一阳之谓道,继之者善也,成之者性也’。所以周先生《太极》《通书》只是滚这许多句。‘继之者善’是动处,‘成之者性’是静处。‘继之者善’是流行出来,‘成之者性’则各自成个物事。‘继善’便是‘元亨’,‘成性’便是‘利贞’。及至‘成之者性’,各自成个物事,恰似造化都无可做了;及至春来,又流行出来,又是‘继之者善’。譬如禾谷一般,到秋敛冬藏,千条万穟,自各成一个物事了;及至春,又各自发生出。以至人物,以至禽兽,皆是如此。且如人,方其在胞胎中,受父母之气,则是‘继之者善’;及其生出,又自成一个物事,‘成之者性也’。既成其性,又自继善,只是这一个物事,今年一年生了,明年又生出一副当物事来,又‘继之者善’,又‘成之者性’,只是这一个物事滚将去。所以‘仁者见之谓之仁’,只是见那发生处;‘智者见之谓之智’,只是见那成性处。到得‘百姓日用而不知’,则不知这事物矣。所以《易》只是个阴阳交错,千变万化。故曰:‘《易》有太极,是生两仪,两仪生四象,四象生八卦,八卦定吉凶,吉凶生大业。’圣人所以说出来时,只是使人不迷乎利害之途。”又曰:“《近思录》第二段说‘诚无为,几善恶’。‘诚无为’,只是自然有实理恁地,不是人做底,都不犯手势,只是自然一个道理恁地。‘几善恶’,则是善里面便有五性,所以为圣,所以为贤,只是这个。”又曰:“下面说天下大本,天下达道。未发时便是静,已发时便是动。方其未发,便有一个体在那里了,及其已发,便有许多用出来。少间一起一倒,无有穷尽。若静而不失其体,便是‘天下之大本’;动而不失其用,便是‘天下之达道’。然静而失其体,则‘天下之大本’便错了;动而失其用,则‘天下之达道’便乖了。说来说去,只是这一个道理。”义刚。
时紫芝亦曾见尹和靖来,尝注《太极图》。不知何故,渠当时所传图本,第一个圈子内误有一点。紫芝于是从此起意,谓太极之妙皆在此一点。亦有《通书解》,无数凡百说话。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