琰燚曾说:主人,你若是个男儿身该多好,这样,这样我就不必被逼婚嫁给水族的樾泽。
闻声我抖了抖,还好老身我是个女的,否则摊上你这样性子的鸟儿,真真要命得紧!
……
我有些不解问道:“难不成我煎错了?”
他哑然失笑道:“你没发现煎药过程中苦味漫延使得人欲流泪吗?煎药时应该将火候控制在小火才行,若是大火一烤势必将草药中的苦味成分发挥到极致,原着这苦味本应混于汤药中,我想今日你煎的药定是不苦。”
这都不苦?旭尧你的味觉想必登峰了再登峰造的极。
我对他笑道:“这不更好,药太苦了喝着难受,我给你减减,不过下次我会注意,喏,这是我事先准备的甜蜜饯子,你若觉得苦就含几颗在嘴里。”
我素来知道自己贴心,竟从没发现会如此贴心。
旭尧看着手中的托盘,顺手拿了颗蜜饯就往我还在说话的嘴里送,问:“彩彩,味道如何。”
我品了品,面无表情道:“味道甚好。”
他却见此一口气将汤药给喝了下去,同道:“味道也甚好。”
……
老蛇…
老蛇我刚才不会是被调戏了吧,被我的‘一血恩人’调戏了?
……
“救命呀,救命……”
离开丰都前的此刻坐在客栈窗边吃最后一餐,我细数桌上菜豆的恍恍惚惚听到了这几句生生戚戚,好不悲惨的呼唤,“救救我,请救救我……”
望了望对面的旭尧,没反应;又望了望左边的榣风,没反应;再望了望右边的八哥,还是没反应。
心里嘀咕劲儿犯了:“难道耳力日渐衰退,莫不是出现幻听?”
仔细听之,辗转回味。
“救救我,请救救我……”声音是从窗外传来越逼越近,凄凄惨惨我见犹怜不忍不救。
实则是我按捺不住好奇纳闷着朝外瞟了一眼,只这一眼便了不得。
只见客栈外面熙熙攘攘的行人正围观一屠夫宰杀跛脚鸡,杀鸡不罕见,罕见的是杀鸡用牛刀,此跛脚鸡块头抵得过寻常走鸡的五六倍,身材莫不是太大了一点?
想必肉质会有些粗糙,年纪如我这般岁数的估计下不了口。
“呀,下面在杀鸡,看着好生热闹!”我对着桌边的八哥劲地使了使眼色。
又道:“我们去看看?”
八哥不做理睬,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我也不忍心打断他这难得一副的表情。
榣风近来也脾气渐长,越发慵懒不爱说话,却总是一副我偷吃了他种的桃子,没给他只会一声一样一样的表情。
很是不济的我只有对旭尧,上下其手生拉硬拽不容挣脱。
好歹我给你煎药流了几场蛇泪,以后煎药还流不流都不是定数。
旭尧想必觉得我的意见甚好也没怎么推脱,却是此刻一身男装的我看着也觉并无不妥。
一侧的两个黄角小儿却见此嘀咕,一小儿对另一小儿奶声奶气道:“我告你,这就是夫子在书中说得断袖之癖,明白了吗?”
另一小儿点头答:“明白是明白,就是为何这两个男的一个这么俊美,一个这么…平凡?”
另一小儿道:“笨,这都不懂,你见过相貌般配的夫妻吗?定是那个俊美的太美了要找个平凡点的才放心!”
几声糯米声音的惊叹传来,我转头看去,何时小孩儿这么多,难不成都来看我和旭尧的断袖情深?
实则是刚出声的那个小儿约莫有点领头意味,小小年纪就懂得授教他人,以后必成大器。
不过委实有些对不住大家,老蛇我是个真真切切的女儿身。
旭尧想必也闻见,拿起手中的长箫顺力对我额头敲来,道:“这糊里糊涂的劲儿何时改得过。”
我也并未感觉疼痛,因着热闹在呼唤我,头脑一热,略微对旭尧挤出了个傻笑。
这傻笑可考人嘴角抽动,多一分显得花痴,少一毫显得刻意,是我在某愣头青姑娘那待了许久才学会的。
旭尧于我的傻笑还是首个见证者,趁他或许被我这面部惊悚表情吓到片刻,转眼就被我拽到了屠鸡处。
那大块头跛脚鸡发现了我们的存在,挤眉弄眼的于我传递求救,大庭广众众目睽睽之下看官们都津津有味看着戏,且生死自有各自的造化命数,我若此刻施法应救,做这断人兴趣的厉害事儿,委实不好!
“那不是……”
旭尧处我旁边多时,看热闹却从不发见解,每次我都感觉在搬一座死沉的山陪我,今儿突发一句,甚是罕见。
这罕见还没完,下一刻却四周景象皆换,小桥流水,杨柳依依,夕阳余照,按照我朦胧的认路本领,此处应是城外的溪河。
法术走得估摸着远得不是点吧点。
仔细看去,却见身边的旭尧手里拎着那萎靡不振的跛脚鸡。这这这,跛脚鸡还可以自由缩小放大?不然此刻又怎会如手掌般之小?
画面实让人难懂,这旭尧拎鸡姿势也有待纠正。
“你下凡做何?”只见旭尧一脸严肃的拎鸡询问,“法术又为何被损?落得被人屠宰险些丧失性命,竟这般丟你家主人的脸。”
我在旁撅着腿看戏,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视线。
这场戏真是……
太…
太……
精彩了,
头一遭看见旭尧黑脸发火。
这跛脚鸡真是个英雄鸡!
却见那跛脚鸡嘤嘤啉啉了半响:“我……我……我听说人间有……主人……的消息,想下凡来……”
旭尧一手扶额,揉了揉额上的穴位,发出一句声响:“嗯……”
又道:“你私自下凡若是被穹烨发现,捉回去再关你几百年,才会长记性。”
跛脚鸡显然被这话吓得不轻,须臾便停止了哭腔声,面色比挨霜打的芭蕉叶还要焉黄,唯唯诺诺踌躇着道:“上神,我……我……,还请上神看在琰燚思念主人心切,万万不要将此事告与穹烨上神,琰燚……琰燚感激不尽。”
这跛脚鸡居然还有名字,琰燚,火怕是多了点,不过这软弱性格把名字长歪了……
“如今在凡界法术切不可再用,我将你幻做人形,待有机会就送你回肴瀚宫。”旭尧思忱片刻伸手对跛脚鸡一挥。
跛脚鸡听着还是要回去,答吧着鸡头嘟嘟应是。随着旭尧施法,一道红光外泄,半伏在地上的跛脚鸡竟也化做了个蓬头垢面、身着鹅黄色纹雀摆尾的小姑娘。
看戏久了,我舒展舒展了麻木的腿脚,揉腿片刻还不停打量。咋舌这鸡还是个雌儿的,想来也是,这嘤嘤弱弱的性格若安在雄儿鸡身上,太过娘炮些……
跛脚鸡有了施展空间,顺了顺头上的杂草,欣喜若狂的蹦哒到旭尧身边叩拜道:“多谢上神。”
又一顿道:“上神,琰燚此时下凡除了打探主人的消息,还有便是,在穹烨上神那偷听,得了一消息,东海……水君宫中的紫镶玉明镜有了些微动荡。”
“是吗?”旭尧背手立身于溪边临风而处,望着快落的日头叹出了这句。
“走吧,此事我自有打算。”说完朝我看了一看,“彩彩,这戏看得可欢喜。”
原来他是知有我存在的,我顺道儿拍了拍褶皱的长杉,一本正经应了他的问;这明目张胆的偷听被揭穿,我竟也毫无尴尬。
便道:“欢喜,欢喜,就是故事太冗杂,蹲得久了,没看懂,腿也泛酸。”
迎上他的目光,给出了看戏后见解:“这……旭尧,下次能否选个好地儿,我与旁边的蝈蝈争了许久位置。”
随话一指,那嚣张了不得的肥头虎腿大蝈蝈正在吹拉弹唱,无意理我。
那跛脚鸡看到我,也回了神儿,蹦哒蹦哒的朝我踱过来,道:“你这男子,看着好生熟悉。”话说之间,毫不避讳男女有别拉着我的手好生亲切。
“哦?……”现下,我才看清这头上长草的跛脚鸡,眉目间清秀有余,毫不匮乏英气魄力;眨眼之间,行云流水,瞳眼炯炯,哪里又是个唯唯诺诺的伪娘炮。
“姑娘若是看上我,就把我抢回天宫做对羡人鸳鸯,日日酒觞,夜夜管乐,我也极是愿意的。”我说着便做低头娇羞状,不忘挣脱出被鸡爪束缚的手。
“我……我……我不要……”跛脚鸡赶紧的蹦哒到了旭尧身后道,“我对主人忠贞不渝,你这凡间猥琐男,本上仙才看不上。”
抬头与这鸡煞煞对视,你这修仙恁是差了把劲儿,我这堂堂七尺女儿身躯,一身浩然之气,明眸皓齿,虽偶尔泛花痴娱乐生活,却被说成了猥琐男儿?
于是我有些诧异问道:“你……,我哪里猥琐了,你这跛脚鸡?”
她见此不答,我又问道:“你倒是说说,我哪里猥琐,哪里猥琐?说不出所以,我扒光你的头上的鸡毛,使你成个秃头鸡。”
“一口跛脚鸡,一口秃头鸡,本仙真身乃逐日三足鸟,念主人希冀,”跛脚鸡躲在旭尧身后碎碎念念,“你且听好,吾主人可是西上帝君,西上帝君就是……”
……
“是谁?”
“琰燚,”旭尧一声呵斥,跛脚鸟瞬间闭口收敛眉目,神色不变的处在一旁端出上古神鸟威严仪态。
“出来许久,彩彩,该回去了。”
这厢话还没问完,那厢就连着跛脚鸟被施法带回了客栈;不过,旭尧在天界估计威严凛凛,只斥一句,使得那跛脚鸟安安分分。
这上神品阶应是神仙中的佼佼者,旭尧当如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