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何为深情

刚才的呼叫越发靠近,等仔细望去,却见几个小斯从拐角转了近来,待寻望四周后发现亭下的小孩顿时笑容满面朝着这方便跑。

见此原本我不想再多看,兴许又是什么家务事,有趣得紧这故事可不是随处都见得着的,这家务的繁琐看多了反而会让自己心思变得复杂,还是少看为妙。

却是细看一眼后,为首的小斯正是昨日唤走樾泽的那人,这倒是让我又有了几分兴趣。

旭尧闻见声响也一同睁开了双眼,见此我对他比划一番让其别说话后,他便甚有默契的坐在一侧同望了望下方。

只见那小斯面带焦虑的对着小孩道:“公子,快回去吧,眼下这是清晨,天气尚冷,若是冻着了地君又怕是要伤心。”

小孩闻此奶声奶气埋怨:“父君才不管我,父君哪会伤心,若是父君管我怎的都不来看念忆,念忆昨天很乖自己把药喝了父君都不来,呜呜呜……”

说及此处便嚎啕大哭起来,这小孩子约莫天真了些,以为哭声大点便会受到重视得到他人的关爱,如同现下这装模作样哭泣般。

却是那小斯许是有些习以为常并没有多加安抚,立在一侧神色不变道:“刚才地君已前往侧妃娘娘宫里用早膳,若是公子还是继续这般哭泣,怕是晚了回去就见不到地君了。”

小孩闻声一顿,立马收住了哭腔声,对着小斯嘟囔道:“那还不快扶我回去,念忆要去见父君。”

我嘴角一抽,果真孺子可教也!

清晨的吵闹便是由此引发又由此总结,几位小斯引路带有了小童子后四下便只剩鸟叫叽喳。

我抬头有些不解的看了看旭尧,昨日樾泽可是另一番说词,为何刚才那小童子又说他父君没去看他喝药,难不成樾泽君糊我?

却是旭尧眉眼一皱后也有些不解,按照这般情形看去原本樾泽应是喜爱西海二公主才对,即便对其不喜爱也该对自己的孩子爱护有佳。

可是,事实仿若并非如此。

实则并非樾泽没有前去看望那孩子,而是在途中遇见了一人罢了,这个人的背影让他恍若隔世,又如同自己是在做梦非真。

使得最后他毫无心思去看孩子喝药转而回房开始弹起那许久不曾抚过的琴。

本该是此刻天气尚冷外加上方圆月已有些隐入云端,樾泽有些担心孩子不忍让手下在多做安排。

今日应对魔族子弟这些水族兵将都已疲乏不堪,所以一路过来也就只有一个贴身小斯跟随,却是转出四角阁亭后在莲花池的一侧隐约见到了一人。

只那一眼,樾泽便认出前方的背影是谁。

荷花的暗香在湖面浮动,偶尔有几条小鱼探出水面翻滚鱼身应景,月光照在青卵石上显得格外冷清,几声风飘过吹得旁边的树叶沙沙作响左右摇摆。

却如同樾泽此刻的内心,他着实不愿相信眼前之人真真切切是自己日思夜想的那位,不敢开口,也不敢迈步,却又怕生生错过。

当初着实是他的过错,他不该背信弃义忘了昨日之约,他不该另娶他人,哪怕这个女子与自己相熟,哪怕自己给她的仅是侧妃之位。

可是他却不能不娶,外界如何说他樾泽君薄情寡义他都没做多想,他无非是觉得有愧于她,其实他这一生无非只是想与一人独往矣罢了。

可是即便连如此简单的愿望,上天都不愿施舍。

回神片刻,樾泽对着前方的背影缓缓道出一句:“琰……琰燚?”

却是这声夹杂着试探的话使得前方人影一顿,顿时樾泽笃定了自己的猜想欲又说些什么,贴身的小斯见此显然明白便悄悄退在一侧为其看护。

自家的主子这几万年来,心里太苦了,自己又何曾没有看在眼里,可是这些事烂在心里也不能说。

眼下樾泽心神有些慌乱,恍惚了双眼却还是说出了心中两万年前便想说的话,对着面前的人影沙哑着嗓子道:“琰燚,这些年你可还好?我听说当初你被穹烨上神所救安养在二十四季宫,现下身子骨可好些?你以往不爱吃药总是挑食,这些坏毛病断然要改去……”

他见前面的人影没有发出声响但也没走的欲望便又鼓着胆子说道:“我深知你是恨我的,你也的的确确有怨恨我的资格,对不起,琰燚,这句话其实我两万年前便想告知你,这迟了的道歉,对不起……”

对不起,对不起我辜负了你,也对不起我让你失望。可是有些事实则我不能说也不该说,若是说了出来后,那个人又怎么办……

却是眼下樾泽见前方的人影还是一动不动误以为她在为自己刚才说的话的神伤,情急之下迈了几步上前一看,只见一个陌生面孔的男子转身哑然的看着他。

缓缓一声粗犷声道来:“想必是水君看错了人,我是刚才与北上同来游玩的伙伴,并非你口中的琰燚。”

樾泽闻声一颤皱着眉显然不信,抬手便向其灵台抚去探个究竟,却是对面男子一看顿时呵斥了一句道:“放肆!”

后又觉得自己刚才言语有些过硬便缓了口气道:“我敬重君上是东海地君,但还请地君不要太过无礼,这后庭的荷花我也观赏够了就不打扰地君怀伤念旧对物感慨,在下先行告辞。”

说完便转身离去不做片刻停留。

樾泽原是被他一句呵斥吼得愣神,却是回神过来才发现早已人走无迹,看来,自己真真是认错了,她的法术即便再高也断不会高到化成男儿身而自己察觉不出的地步。

自己说了这么多如若是她怎会视而不见,要是按她以往的脾气看来早就拿出长鞭向我挥来,又怎会立在一旁任由我说完不动分毫?

两万年了,琰燚,你可知道?

你可知道,两万年了……

今日不知为何樾泽心思有些沉重,连带刚才那么明显的男儿身都会认错,怕是对她的身形自己已经快记不清了。

当初他其实真真是有难言之隐,可是所谓难言之隐便是不能将此话摊开来说。

哪怕是面对自己新婚红衣加身,他也从未开心过。

后来大婚之日琰燚前来闹事惹得西海龙王大怒唤了兵将前去阻挡,原是樾泽以为她会知难而退,可是最终他都算错了,他算错了琰燚对自己的情根已深重,算错了西海兵将法术其实颇高。

忘记了琰燚当时是负伤而来。

那一场血染白衣的怒吼了刺痛了他的心,也从此斩断了他与琰燚之间几万年的情爱。

他永远也忘不了当初她满身是血的拿着长鞭在深淼宫外飞舞,鞭到之处顿时鲜血飞出,分不清是她自己的还是被她打伤的。

有机灵的兵将见她快要不敌更是加快了法术的缔结欲向其打去,却是此刻琰燚放下了手中的鞭子对着自己惨然一笑道了句:“樾泽,从此,你我恩断义绝……”恩断义绝这四个字看似简单,若要做到又谈何容易。

此话一完只见琰燚双手飞快在前方划术,有资深的老神仙在旁一看顿时大叫不妙,原本刚才欲偷袭她的兵将眼看发出的术法就要将其打中,却是这逡巡间不到便被一股强劲的力量给吞噬得渣都不剩。

随着琰燚手中速度的加快,法术涵盖之处顿时灰飞烟灭。

她这是,行的大伤之术!

连上古真神都不敢贸然使出的术法却在琰燚手中娴熟无误的使出。这本就是上古神兽应有的传承,融进了骨血的法术,若是哪一日欲使出自然不会有丝毫偏差。

由着穹烨上神的赶到,虽说当时这法术并未成功,东海的兵将死伤却惨重,樾泽想来如若可以重新选择,也许他会换一种方式去解决。

也许他会放弃当日的承诺。

……

虽说现下我是旭尧的妹妹但毕竟不是他亲妹妹,若是我贸然开口向樾泽借紫镶玉明镜,想必他断然不会允许,可是不借我又心有不甘。

此刻好不容易来次东海,能有个时机得知榣风和八哥的消息也不错,若是不好好把握,难不成真等他二人回了行不周峰我再回去看。

若是万一我能在镜中看出什么厉害事,比如榣风和八哥的成亲那岂不是天大的好事,若是八哥给我找个八嫂,榣风找个地灵回来,这简直是皆大欢喜。

于是考虑再三后对着旭尧询问道:“哥哥,什么时候我们去借镜子来照照。”

旭尧却是闻我这称呼一抖,我并未觉得不妥,好歹这说我是你妹妹的话并非出自我口,这唱戏的自然要对自己扮演的角色深信不疑。

否则若是当面一套背后一套,这可是演戏中的大忌……

想必旭尧被我这胡言乱语惊到了,半响才说出几字道:“彩彩,此事不急,还是再等上几日,深淼宫此番遭受大劫被魔族子骚扰有些损兵折将,那些魔族中人也是为了这镜子而来,如若今日我去与樾泽君想借,按照规定他也必定会借与我,可是但凡被魔族子弟得知必定又会前来骚扰。”

我觉得旭尧说得甚是有理,也不急这几天就要借。

可是我却不知,这略微的延缓竟缓到了一个月之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