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怎么回事儿,她就是家属。”书记与妇女主任一进院,正看见那老太太狼吞虎咽的样子不免有些生疑:“你是那里人?”

老人终于放下了碗筷,用肮脏的手一抹嘴巴操着谁也拿不准的口音说:“我是大东干饭盆的。”

大东干饭盆是浑江的发源地,那里归大阳岔乡。

“这么说你是大阳岔的了?”妇女主任看出了书记对她的厌恶,主动寻问着:“那里离这并不远,你女儿丢了一个多月怎么才找过来?”

“俺并不知道她还活着,更何况俺家住在大沟里,并不归大阳岔管。”

“说说你女儿出事儿的前后经过吧!”书记不想听她废话直接了当的问。

“一个月前下大雨,我们娘俩所居住的地窨子被山洪冲走了,我的女儿也在其中。”

“你确定她是你女儿?”

“当然是了。”

“把身份证给我看看?”小洁子(妇女主任)说着伸出了手。

“俺家被大水冲了,现在什么都没有了。”老太太一摊双手,无奈的说。

“你住在地窨子里,那么你是盲流了。可你老家在那总会知道吧?”

“俺是山东胶州人,六五年由关内闯关东过来的。一路要饭来到了这里,一头就扎进了深山老林之中。即没有落户也不种地,常年靠打猎与采摘山上的东西过活。年轻时都是他爹每月出山一回带些应用之物维持。等珍珍长大了就由她出来卖些山货再买东西回去。要不是因为她被洪水冲了,俺这一辈子也不会出来的。”

“什么,你们就是传说中山里的野人?”我们吃惊的看着老太太。干饭盆是个充满了传奇色彩的地方,那里有大面积的原始森林,也是国家自然保护区。周边地区的人们常常偷去那里採山菜拣蘑菇,可那里常常会出现诡异事件。迷路了,丢东西了等等。更可怕的有人在那里见到了野人,浑身上下毛绒绒健步如飞。

“什么是野人,就是没有户口的盲流而已。”老太太由慌恐而变的平静:“孩子没了我也失去了活下去的勇气。可女儿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啊!我自从小时候进的山就没有出来过,这次费了好大劲才走了出来。延河一边要饭一边打听着有没有见到被山流冲下来的女人。老天不负啊!”

说到这里她在度的激动起来,流着泪继续说到:“我终于又见到了女儿。”

“她的话可信吗?”小洁子小声的问书记。

“不知道,现在她男人在世上出现过,可已经死了。她的女儿出现过可又失意了,不行明天带她去大阳岔与湾沟碰碰运气看有没有人认识。”

“那现在怎么办?”我连忙问到。家里已经多了一口人,儿子跟珍珍也熟了。如果再多个老太太那不更麻烦了?

马书记往屋里瞅了瞅:“先在这里将就一宿吧!明天村里想办法。这事儿得通报乡里,两个来路不明的女人真是麻烦。”

最麻烦的却是我,无形之中又添了个老太太。桂香无奈的拿出一套破行李,珍珍烧水给她洗了个澡。母亲怕孙子晚上不安全接了过去,又送来了几件自己不穿的旧衣服来:“就你干的好事儿,弄了一堆罗索回来。”

桂香更是恨的牙根直痒痒:“明天你别上班了,一定想办法将这娘俩弄走。咱们家又不是收容所,什么人都往这里塞,这日子还过不过了?”

“你小声点儿别让珍珍听到。”我连提醒着桂香,并且问到:“这些日子我见小合子总往这儿跑,你没探探她的口风?”

“怎么没问,可她象个哑巴似的只摇头。大姨家小波子也来了两回,她还是无动于衷。一个山里的野人还想找个什么样的?”桂香埋怨着说。

“野人,你看珍珍象个常年住在山里的野人吗?”我满是疑惑的说:“还有那个老太太,刚才洗完澡回来时看见她长的并不丑。而且珍珍也没有了刚才的陌生,象是非常熟悉一样亲近。”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难不成她并不是失意?”桂香疑神疑鬼的问到。

“我怎么知道?”

大阳岔镇很小,一抓瓜子从东就能走到西。街道边的买卖铺户我们都走了个遍,根本就没有人认识珍珍。下一站是弯沟镇,这里可比大阳岔繁华了数倍。进镇的第一家铺户的男老板一下子就认出了她:“珍珍下山了,你这次可比以前时髦多了,是不是找了婆家?”

男老板嘴很频,边说边上下打量着我们进来的一行人,最后他将目光落在了我身上。只停留了片刻又摇了摇头:“几位需要点儿什么?”

“每人来瓶汽水。”乡里的一个干部从包里掏出了十块钱:“老板认识这位姑娘?”

“当然认识了,这姑娘经常在我这里买东西。诸位从那里来,是怎么认识她的?”

“她呀!”文化人终归比乡下人心眼多:“在我们那里犯了点儿事!问题绝对不大,绝对够不成犯罪。但是她失意了,对于以前的事情忘记的一干二净。我们对于她的了解等于0,这才不得已四处打听一下。”

“你们是公安?”老板立即警觉了起来。

“不是,”乡干部拿出了证件递了过去:“这件事不牵扯到刑事,只是一般的民事。说实话只是为了登记结婚而没有合法的身份。如果有有力的证据证明她是合法公民就行。我看到你应该认识她,你知道她的一些什么哪?”

“原来是这样的,”老板仔细的看明了工作证,终于放下了心:“珍珍来过我这许多次了,可她真正住在那里还真不知道。”

“那她姓什么你总该知道吧?”

“不知道,她前年跟父亲来的第一次,后来这几年她自己来,据说是父亲没了。这姑娘嘴很懒,我只知道她叫珍珍。她的父亲叫老憨,我还第一次听到过这个姓氏,据体姓什么我还真不知道。”

山东那面也发回了消息,年代久远已无有查起。这是一个星期后的事情了。这娘俩还是住在了我家,只是乡民政负责了相应的伙食费。她们住在我家,全赖于珍珍这孩子。第一是她勤快干净,还有便是我们熟悉。最主要一点是她特知道分寸,在我与桂香面前她对我总是冷冰冰的。即便是我俩单独相处她也特别矜持,从没有半分的逾越。

事情再度搁滞了下来,有了乡里的资金抚持,这娘俩又理直气壮的住了下来。

李老三离婚许多年了,虽然他有烧窑的手艺,怎奈国家出台了保护农村耕地的政策,他也没有了用武之地。反正是一人吃饱全家不饿,索性就放荡了下来。按理说五十岁的男人应该再续一房,怎么也能解决一下生理问题与孤单寂寞。可她找了一个,却是因为懒而给饿跑了。我们两家虽然是邻居,可很少来往,当然是年龄上的代勾。这几日正是蘑菇的採摘旺季,珍珍与那老太太吃了饭便往山里跑,採多了便拿到集市上去卖。这样也好,省的她们总在我的面前直转悠。

“小四儿下班了?”我推着自行车刚进院,就见李老三正帮着那娘俩挑蘑菇。

“下班了。”我象征性的回了一句,进屋跟桂香小声的问到:“他怎么来了,不是想打那老太太的主意吧?”

“八成是,这都好几天了他总是跟着那娘俩上山去市场的。”桂香说着向外瞅了一眼:“你再别老太太老太太的叫了,她要是收拾一下比咱妈年轻多了?”

“怪不得那老色鬼也动了春心。”正说着就听到外面响起了小合子喝醉了的声音。

“珍珍今天没少拣哪!我来帮你挑挑。”说着里撩外斜的坐在了珍珍身边:“你长的真漂亮,咱俩交个朋友吧?”

这家伙真是喝多了,边说边趁机抓住了珍珍的手。

珍珍狠狠的甩了下手,站起身便向屋里走。

“珍珍我爱你,你知道吗一天到晚无论干什么我的脑海中都是你的影子。”合子边说又站了起来,伸手想拽珍珍。

“小合子你是不是喝多了,有事儿等你明天醒了酒再说不行吗?”李老三平时都少言寡语老实巴交的,今天竟然管起闲事儿来了。

“老色鬼你他妈的算那根葱,竟然敢管老子的闲事了。”合子真是醉了,平时稳稳当当的,今天张嘴就是脏字。并且瞪大了眼睛想要打架一样。

“小鳖崽子你他妈的酒进了人肚子还是进了狗肚子,看老子今天不收拾你?”小合子一来老太太已经阴沉着脸了,又见他对女儿动手动脚的早就怒火中烧了。李老三对这一切自然是看在眼里,这也是表现的最佳时段。他边说边一伸手抓住了合子用力往回一拽。

合子本来就站不稳,再被人一甩竟然结结实实摔在了水泥地砖上。一下子口鼻都涌出了鲜血。我在屋里看的真真切切,连忙往屋外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