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心田上的白月光【14】

春风桃李花开日,秋雨梧桐叶落时。

转眼间,张邈已经是一名高三的学生了。明年夏天,就要高考了。

从来到这所学校到现在,整整过去了两年半的时间。这两年间,张邈从一个懵懂无知的少年,变成了一个英气俊朗的青年。他的五官变得更加精致,脸部的线条也凸现出来了男子独有的硬气。由于一直在体育部里被迫陪练,他身上的肌肉虽不像部长那样横爆显眼,却也练得紧实有力,浑身上下没有一块赘肉。一米八的大高个,穿上体育部那身独特的球服,在球场上完成一个帅气的进球,没有哪个女生可以不为之心动。

除了她。

一想到她,一种复杂的情感就涌上他的心头。

对于她的追求,这两年间张邈从未停止过。有和丁维鑫一起演绎的拾金不昧精神的计划D,有和袁淼一起为她自告奋勇完成黑板报的计划E,有独自一人表演转角遇到爱的计划F……为了她,张邈回绝了所有爱慕他的女生,扔掉了那一桌洞五花八门的情书。所有人都看出了张邈的心思,但似乎,唯独她不知道。

装傻吗?

张邈不止一次地为她是否感受到自己的心意这个问题苦恼,每次又只是一厢情愿的相信,她只是因为家庭原因变得不懂人情了而已,而自己的行动终有一天会将她感化。可是时间就一天天的过去,她还是那副漠不关心的表情。这让张邈的心一天比一天焦躁,但又无可奈何。

直到昨天,在宿舍里半夜起来上厕所时,他无意间看到了袁淼竟然还没有睡觉。他一个人呆呆地坐在窗户旁边,看着窗外的灯红酒绿,落下了一滴眼泪。

宿舍里很静,那滴眼泪滴在桌子上的声音是那么清晰。

张邈吓得不敢说话,刚有的尿意瞬间给憋了回去。接着就听到袁淼窸窸窣窣的上床声,他没有打扰到任何人,就那么静静地消失在了黑暗中。

张邈的思绪如潮水般涌来。袁淼——现在已经不是他的同桌了,对于张邈来说,就是一个冷酷无情的学习机器般的存在。和他相处那么久,他却只对自己笑过三次,其余时间都是那张面无表情的脸。哭?不可能的。他甚至连任何悲伤难过的表情都没出来过!

但是,这一次,他的确哭了,偷偷地,小心地,没有被任何人发现。

这让张邈明白了,没有人天生是钛合金板做的,就连平日里看起来坚不可摧的袁淼,都有自己脆弱的一面,那更何况身为一个女孩子而更加敏感的她?而她的家庭原因,只不是一直在给懦弱的自己找的借口而已。

实行了无数次的计划,应该是告白的时候了。

第二天张邈比宿舍里任何一个人起的都早,他仔细梳了梳头发,刷了刷牙,借了袁淼一块香皂洗了洗脸,最后穿上了妈妈给自己买的那套一万多块钱的休闲服。看着镜子里那个精神抖擞的自己,他觉得这是他有史以来最自信的时刻了。

“是比那还重要的事情。”张邈正色道。

中午放学后,张邈出现在了教室里,手里拿了两份饭。因为要负责检查教室里的器械是否都关闭了,班长一直是最后走的那个人。对于张邈的出现,韩梓宁不免有些惊讶。

“你来教室做什么?”

“做什么,你猜猜啊。”张邈故意露出一副贱贱的表情。

“神经病。”韩梓宁关掉了电灯和多媒体,正准备要走,张邈却在门口拦住了她,一本正经地说:“别走,我有话对你说。”

她没有回答,但平静的表情在说:“你说吧,我听着。”

“咳咳,班长同学,我对你一见钟情,并明目张胆地喜欢了你两年半。请你接受我的爱,好吗?”张邈把那份饭团递在她的眼前,酣畅的说道。那个饭团的包装袋里有一个精美的银制手链,手链上挂了一个拿着弓的小丘比特。那是他想赠予她的礼物。

“神经病。”她的语言干净利落,她的声音刺耳,刺骨,像压死他这匹疲惫的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张邈在原地愣住了,回过神来清楚刚才发生的一切都是事实时,她早已走出了教室门,头也不回地走远了。

若刚才发生的都不是梦,那么这两年多自己的坚守与努力倒像是一场梦了。

“哈。”

“哈哈。”

“哈哈哈。”

回到宿舍后,张邈就一直这样一边笑一边哭,舍友们都被他吵得一中午没睡着觉。但比起不耐烦,大家心里更多的是对他的担心。尤其是丁维鑫,从张邈一回来他就觉得不对劲,急忙去问张邈是怎么了,可谁知一向外向的他这时却一个字也不说,只是自顾自地哭笑。

丁维鑫没办法了,只能偷偷问袁淼:“邈哥这应该是表白失败了吧。不过这应该是意料之中的事吧——毕竟那可是班长啊,他怎么会反应这么大呢?”

“他太乐观了。两年半的精力与心血都付之东流,内心崩溃很正常。”袁淼平静地回答道。

“唉。不过话说班长这人也太绝情了吧,邈哥那么喜欢她,她也不可能感受不到啊。平常没给过邈哥一个好脸色,现在这个时候了还这么伤人心。”

“我理解她。”

和袁淼想的一样,大休那天张邈果然约他晚上出去吃饭。

他们来到了一家烧烤店前,张邈熟练的点了餐。

“我请客。”张邈失落地说。

“我还以为要带我去什么五星级酒店呢,富家子弟居然来这种地方吃饭。”这是袁淼第一次对他开玩笑,可惜技术拙劣,完全是个冷笑话。

“是以前丁维鑫带我来的——这里比米其林餐厅好吃多了。原来,你早就看出来了啊。”

“呵,用着国外生产的日用品,带着金光闪闪的瑞士手表,穿着价值一万多的休闲服,你这是生怕别人不知道你是个有钱人吧。”

“这两年我过得真像个傻子。”张邈苦笑道。

“我就想知道,她为什么那样对我。你知道吗,我放弃优越的出国留学,来到这所受苦受累的高中上学,仅仅是因为那天晚上,在那个安静的公园里,看到了她。仅此而已。”

月光啊月光,为何要如此洁白如玉?

“可是!我用了两年半的时间去爱她,她不仅没有一点回应,甚至,甚至那么绝情的说我是神经病!”张邈突然暴怒,把自己的情绪全都发泄在了和她那么像的袁淼身上。这里噪声很大,以至于张邈的怒吼没有在人群中掀起一点波澜。

“神经病?哈,没错啊,我的确就是个神经病。她说道真对。”张邈突然又黯然神伤,眼泪止不住地落了下来。

“……”

沉默了好一会,张邈缓缓张嘴道:“告诉我,为什么。”

“你真的爱她吗?”

“爱!当然了!非常爱!”

“那你站在她的角度上为她着想过吗?”袁淼这一句话直接把他问住了,被恼火控制的失去理智的他这样也冷静了下来,认真思考袁淼的话。

“我不明白。”

袁淼对他笑了第四次,那是一阵让人发麻的苦笑。

“人是有感情的动物。但请你想想班长的经历,幼年丧父,从小成长在母亲的训斥与殴打中,一言一行都得遵从母亲的意志——她是她母亲唯一活下去的希望。不是所有人都像你那样自由,拥有一个幸福的家庭,和无忧无虑的生活。”

“我…我伤害了她?”张邈颤抖地问道,他似乎想明白了点什么。

但他分明看到了前方是无尽的深渊。

“没错,你的爱,成了她的负担,或者说,她母亲的负担。她喜欢你,或不喜欢你,你都伤害了她。你想要的答案,在她看来根本不重要,因为她注定不可能回答你。”

张邈跌到了深渊里。

“你对程心怡……”

“嗯。”

张邈把头深深地埋进了手里,任凭泪水横流。这一刻,他的所有坚忍被袁淼的话碰撞得体无完肤,像一面破碎的镜子,再没有重圆的可能。

期待?黄粱一梦罢了。我的爱,全当没存在过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