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弟十六章往事

婚约?

苏穆心头一震,顾不得去想其它,自叶流云散发的灵压让他身子沉重,有点儿喘不过气来,这种感觉很不好受。

“我说了,与他无关!”

“你我婚约,断无可能!”

许若璃袖袍一挥,灵力扫过,抵消了自叶流云体内散发灵力。

苏穆只觉浑身一轻,松了一口气,忙起身往许若璃旁边凑了凑,戒备的盯着叶流云。

叶流云这厮受刺激不轻,前日虽是对他出手教训,但情绪也无今夜这般激动,冲动之下保不准对他突下狠手,离许若璃近些才保险。

“呼~”

叶流云深呼一口气,盯着许若璃那张令他心慕的俏丽脸庞,努力平复心中情绪,沉声道:

“你告诉我,为什么,若璃,我自问我对你不薄,七年时间,你我朝夕相处,不说青梅竹马也差不多!”

“我爹也对你不曾亏欠,吃穿用度皆是与我相同,你现在却不认自己磕头认的干爹,不认自己亲口承下的婚约?”

依二人所定婚约,五年前就应完婚,可那时二人早已拜入玄镜宗,忙于修炼,想着延后几年,却不想中间生了变数,许若璃单方面悔了这婚约。

叶流云不解,只当许若璃与他感情还有所欠缺,便想着等些时日。

谁知之后许若璃对他态度急转直下,常常上门都是吃闭门羹,若是碰上连一句话都不愿吃。

彼时,叶流云将原因归咎在前身上,所以才有了赵行引骗前身出宗,暗下杀手之事,继而有了苏穆借尸还魂。

“干爹,婚约,原来这就是叶流云与师姐的关系。”

苏穆看着二人,听叶流云所言,恍然叶流云为何记恨他起杀心,下杀手,与先前所想有所出入,同时忍不住疑惑。

如叶流云所说,二人可说的上青梅竹马,许若璃也不能对他这样一个平庸外宗弟子移情别恋,他从许若璃的眼神中看不到半点儿男女之惰。

“呵呵!”

许若璃突然冷笑,面上浮现嘲讽之色,眸中泛起恨意,“不曾亏欠?婚约?”

“若说不曾亏欠,他叶山河亏欠我三条人命,假惺惺的收我做义女不过是因为你喜欢。”

许若璃神情变幻,眸中情绪交杂,愤怒,仇恨,痛苦。

“什么三条人命?”叶流云面上狞色滞住,大感不解,许若璃如此神情他是从未见过。

“所谓婚约,不过是我那时懵懂无知,哪懂男女之情,再加叶山河明里暗里相逼,我又有知恩图报的心理,方才有了这可笑的婚约。”

“干爹?”许若璃的情绪在剧烈起伏,蓝袍之下曼妙身躯轻轻颤抖,恨声道:“叶山河他不配,只恨我竟是叫了他七年的干爹,现在想来真是悔恨……”

叶山河即是叶流云的亲爹。

还从未见师姐情绪这般剧烈,这叶流云的爹做了什么丧良心的事儿,让师姐如此仇恨……

苏穆见许若璃身子颤抖,一双玉手攥起,神情模样令人忍不住怜惜。

“不可能……”叶流量面色变幻,连连摇头,他不知许若璃说的三条人命是怎么回事儿,对她后面所言更是不相信,“若没有我爹,你哪有今日,说不定和你弟弟早已饿死街头了。”

许若璃眸中噙起莹光,语音带颤,“饿死街头?若不是叶山河,我和弟弟何至于流落街头,何至于家破人亡!”

苏穆惊讶恍然,难怪许若璃对叶流云那般冷漠态度,悔弃婚约,原来是他爹做了恶事。

父子都不是好东西,苏穆心底啐了句。

“若是当初知道叶山河作为,我断不会踏进叶宅半步,纵是当时手无缚鸡之力也要为父母报仇,我恨的是当时不知,在仇人家中活了七年,认贼作父。”

“若不是我在叶宅待了七年,记顾你我情谊,我早一剑斩了他的脑袋,祭奠我爹娘弟弟的在天之灵了……”

许若璃言明心中怨恨,压抑许久的情绪释放出来,两股清泪顺着眼角滑落,她的灵力随着话语波动,衫袍猎猎,惊人气势将她侧腰前桌上碗筷都是掀翻。

苏穆一惊,面色一变,身子沉重,被许若璃突如其来释放的气息压迫的喘不过气来,忙是提转灵力,忙向后退了数十米,止住步子后方才受些。

好强的气息压迫!

眸光闪烁,苏穆甚是震惊,在许若璃这般强者面前,光是气息压迫便令他有喘不过气来的感觉,若是刻意针对他的话,他连一点儿还手之力都没有。

“不可能……”叶流云也被叶流云突然爆出气息压的身形摇晃,向后退了三四步,不过二者境界相差不大,没有苏穆那般受影响。

他被许若璃的话惊的双唇泛白,轻轻颤抖,双手捏的骨节泛白,看着许若璃无声落泪,不愿相信她的话。

“这不可能,我不相信!”

叶流云如遭雷击,瞪着双眼,其中渐渐爬上血丝,他绝不相信叶山河是导致许若璃家破人亡的祸手。

“若璃,你定是搞错了,不可能,你说你爹是被山匪追迫,坠死山崖,与我爹有什么关系?”

“呵呵,你爹与山匪苟合,销赃,共分银钱……”许若璃冷声,将她所查一一道出,苏穆静静旁听。

许若璃一家四口,居于山野小村,父亲是药农,靠采药维持一家生计,母亲生孩子时动了胎气,落了病症,弟弟不足月出生,先天不足,体弱,日子过的虽是清贫,但一家人其乐融融。

一切从某天开始转变,许父上山采药时竟破天荒的发现一株百年老参,这可价值不菲。

许父没有声张,准备悄悄的进城去卖了,改善生计,为许母、许弟寻方抓药,调理身子,可谁料这事儿不知怎么走漏了风声,让一伙山匪知道了。

许父进城卖老参那日,山匪半路冲出,想夺老参,许父将老参视作性命,哪会束手交参,拼命向山上跑,想借山势甩了山匪。

山匪穷追不舍,一追一逃间许父惊慌之下冲入一溜荒草,只顾蹿逃,并未注意到荒草之后断崖,一下子掉了下去,摔死了。

许若璃母女三人苦等许父两日不见,第三日顺着进城道路找寻打问,才从那附近猎户口中打问到许父坠崖摔死,尸身都被山间野物啃食大半。

许父骤死,许母悲痛欲绝,遭此打击之下一病卧床不起,又请不起郎中,抓不起药,不过数月便撒手人寰,留下孤儿寡女,无人照顾。

丧事儿是在村民帮助下草草办结,下葬时,连像样棺木都没有,六尺土坑,一张竹席,便算完事儿,墓碑也是一块儿薄木板,用木炭歪歪扭扭的写着亡母周玲之墓。

那天,五岁的许弟哭的撕心裂肺,晕厥过去,七岁的许若璃眼眶充血,却没有哭,泪水早流干了。

日子贫穷,村民都是过着饱一顿饥一顿的苦日子,没有人有能力而且愿意收留姐弟俩,帮着操办许父、许母丧事儿已是村民能做出的最大的帮助,旁的他们没有能力。

为了活下去,许若璃带着弟子进城谋求活路,接连数十天,也未有地方愿意收留姐弟二人,只得残羹剩饭不至饿死。

正值初冬,天寒地冻,二人只能在城中破庙蜷缩,勉强不至冻死。

可许弟体弱,吃不饱穿不暖,接连数十日如此,身体如何能吃的消,一下子就垮了,生了重病,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再这样下去,定是活不下去了。

许若璃唯有想卖身救弟,上街卖自己,正巧被叶流云父子瞧见,叶流云一眼便喜欢上了许若璃,缠着父亲让他将姐弟二人带回府宅,收二人作义女义子。

可惜的是,许弟当时的情况很遭,病的很重,叶山河请了城里最好的郎中也无力回天,将将撑了两个月的时间也离许若璃而去。

之后便有叶流云、许若璃二人定下婚约,之后又拜入玄镜宗。

山匪与叶山河苟合的事儿也是许若璃某一次执行任务之时离家乡近,便想着祭拜父母,惩治那伙山匪报仇。

当时已过去数十年,物是人非,那伙山匪没了踪迹,但许若璃却从两小股山匪头领口中得知,那片地域山匪背后都有叶山河的影子,所劫财物都得分润叶家五成。

这让许若璃瞬间明白,让他家破人亡的罪魁祸首就是叶山河,许父不死,许母不会悲痛病死,许弟不至于不治病死。

一家四口,三人都“走”了,唯有她,叫着仇人爹,与仇人儿子出入成双,还订下了婚约……

命运弄人!

苏穆没有想到许若璃会有这般灰暗轻历,比起他前世经历有过之而无不及。

“不可能……”叶流云昵喃,回想以往种种,虽觉端倪,但还是不愿意相信。

许若璃深吸一口气,抬起玉手抹去眼角清泪,努力平复一下情绪,收敛气息,不去看叶流云,“马上离开我的视线,看到你我就会想到叶山河,我怕我会忍不住去杀了他。”

她心中纠结,难受,想为父母弟弟报仇,却因与叶流云七年情谊有所顾忌。

叶山河害她家破人亡,亲人尽故,但她在叶宅那七年叶流云却是真心待她,叶山河虚情假意也罢,她想报仇,却又下不去手。

可父母血海深仇她又难以放下……

哎,师姐倒也是个可怜人!

苏穆见此情景,心中忍不住一叹,若是让他遇上了这种事儿,他也头疼苦恼,怕是一时难以抉择。

一边是父母不共戴天的血海深仇,一边仇人父子养顾之情。

“不可能……”叶流云失魂落魄,“若璃,此事我定会向爹问个明白……”

叶流云受了打击,难以接受,埋头而去,脚下步伐凌乱,颇有狼狈之样。

看着叶流云远去背影,苏穆只觉解气,再看略显凄楚的许若璃,神色莫名,轻轻摇头,静悄悄的走近,坐下,轻手放好翻落碗筷。

月光披笼,许若璃垂着头,身躯隐约能看到在颤抖,眼眶发红,紧咬玉唇。

“那个师姐……”苏穆犹豫少许,想着开口安慰一二,可话到嘴边却又不知该如何表达。

宽慰疏导女孩子,他向来是不善于此的。

他想着去拍抚许若璃肩头以示安慰,又觉不妥,刚抬起的手又放了下去。

许若璃缓缓抬头,俏美脸庞之下尚有泪痕,清眸之中伴着莹光,楚楚可怜,她看着苏穆,嗓音低沉,“今日是我弟弟的生辰,这茶烧鲤鱼和茶糕是他最喜欢吃的,他病逝前的前一天还念叨着……”

说着,眼眸酸楚,泪珠夺眶,滑落桌上摔成八瓣,这是她心中永远忘不了、放不下的痛楚。

“……”

苏穆视之动容,动了动嘴,亲人故逝的悲痛,他亲身经历过,深有体会。

许若璃泪眼婆娑,抬手擦了擦眼泪,却是擦不干,“苏师弟,我从来没有与你说过,你与我的弟弟长的相象。”

“嗯。”苏穆早已猜到,闻听许若璃道出,并不意外、惊讶,轻轻点了点头。

不知叶流云晓不晓得他是因为长得像许若璃弟弟,许若璃才待他不同,不过依刚才情形来看,叶流云明显不觉他与心上人弟弟样貌有相似之处,若是叶流云觉出这一点来,不知还会不会有赵行那一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