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乎,生产队为了解决大家的温饱问题,除了栽种部分番薯外,便在上级的指导下,又引进了冬种小麦,但是,当地的气候并不太适宜小麦的生长,当地不是小麦的生长主产区,因此,那小麦的亩产量便只有一百斤上下。好在,这小麦是不用交任务的,不管收成多少小麦,它通通都归队里的社员所有。
因此,当地便要种作三造了,这三造是早造水稻、晚造水稻和冬造小麦,那大家便又是更加的劳累了。
也因此,人们便把收成分得的番薯切块放到粥里一起煮,这叫番薯粥;人们也把收成分得的小麦碾成麦粉,然后在连皮带粉的麦粉里下盐下水,再搓捏成麦粉块放到粥里一起煮,这叫麦粄粥。
人们按月、按天算好口粮分量,便只能吃这种番薯粥或麦粄粥过日子了,这粥里有番薯和麦粄便能撑肚,便能不易饿肚子。
然而,时年每人每月只有2角钱的猪肉票,按每斤猪肉8角钱来计算,那每人每月则只有二两半,这别说要吃肉了,就是纯肥肉炸出油来,那也还不够一个月的炒菜润锅,因而,人们炒的菜几乎都是闻不到油味的,人们送粥的菜几乎也都是自己腌制的咸菜、萝卜干或者是黑橄榄,更有甚者,有些人只能用盐或酱油来捞粥吃。
这样,当地的每家每户在每年的冬季,则都要把自留地种满大芥菜和白萝卜,以用来腌制咸菜和萝卜干,这腌制的咸菜和萝卜干有好几百斤、能装满几大瓮、要能备吃一整年。
由于油水的不足,所以,人们每餐吃粥,那就都要吃上好几大碗,家里的煮妇怕家人吃不饱,怕煮的粥不够吃,于是,她往往在无法加米的情况下,便只能加多一两瓢的水到锅里去。
以致,那煮出来的粥便稀得不得了,简直就是粥水了。
人们在肚饿赶吃热粥时,为了吹凉手上八角大碗里的粥水,那往往是:一口气吹出去,那碗里便像湖水面泛起了层层浪,而在吸回来时,那碗里的粥水面便向下凹,凹成了像村里的一条巷。人们都在戏说:就算是脱了裤子跳到碗里,那也是潜捞不到几粒米粒。
这足以说明当时人们缺少粮食来填饱肚子的艰难状况了吧?
俗话说:大河涨水小河满,因为大河都没水了,所以,那作为小河小家的罗家的生活那也就无疑的跟着是日益的艰难了。
在龙江水库重建建成蓄水后,由于农药的过度使用,农田里的残药便随沟渠水流到了河里,便使水位较低的龙江河受到了污染,从而便使得龙江河里的有鳞鱼也死得了几乎殆尽了。
从前,人们常说:打鱼赢打猎、没有一盆也有一碟。但是,此时出江打鱼,却连一碟也是难于捕获了。所以,那从父辈罗家福就传下来的打鱼的手艺,在到了此时,那也是毫无用场了,这便断了罗海龙的一条生活来源了。
家里只有罗海龙和曾淑萍两个劳力,却有八张嘴要吃饭,所以,在每年生产队年底的结算时,那罗海龙几乎都是倒欠生产队的钱的,这便要靠李雪梅的家庭养猪,等卖了猪换了那可怜的一点钱后再来填这个窟窿。
随着年纪的增大以及新旧的更替,那罗海龙也渐渐地就退出了大队的民兵连了,他也不再做民兵连长了,除了参加大队党员的组织生活外,他便一心一意地在维持自家的生活,特别的是,他也随大流在精心耕作着自己的那5分多自留地了。
为了增加经济来源,罗海龙便按时令季节,在自己的自留地里种上了各种瓜果蔬菜,在各种瓜果蔬菜成熟收成后,他便把它担到龙头镇里去卖给菜贩零售。
时年,蔬菜、家里多出来的薯米、交了任务后的家庭养殖的鸡鹅鸭等农副产品允许个人拿到市场上去卖,而其他的东西则不容许,只能由供销社卖,否则,那就是投机倒把,便要遭到斗争处理。
为了不影响生产队的出勤,罗海龙便向姐夫杨健聪和姐姐罗海燕借了一笔钱买了一部自行车,以用于早上能快捷地往返送菜卖菜。
为什么姐夫杨健聪能有钱借给罗海龙呢?
因为,一方面,在数年前,县里在当地组建了建筑工程队,那有灰工建筑手艺的杨健聪和大儿子杨光便被招进了建筑工程队去做了建筑工人,父子俩便都有工资收入,另一方面,杨健聪和罗海燕的几个儿女,那杨亮和杨柳都已是劳力能挣工分了,因此,那杨家的经济条件相对来说还比较好,那罗海燕对罗海龙便给予了大力的扶持和支持,这表露出了浓浓的姐弟相惜之情。
生活是艰辛和困苦的,大人穿的都是旧衣服,小孩穿的,则都是大的穿不下了再给小的穿,每人每年一丈三尺六寸的布票供给,只有在等到过年时,才能给小孩们扯上一身新衣服。
时年流传着这样的一句话,叫做“新三年旧三年缝缝补补又三年”。据说,这也是上层大领导号召大家勤俭节约、艰苦奋斗的口号。
时年最难受的还是要数一双脚,那时罗家家里只有两双拖鞋,大的给大人穿,中的给小孩穿,都是在晚上洗澡洗脚时轮流穿,谁洗了以后,便上床把拖鞋腾出来,以给下一位穿。
那时,除了被人们称作是“工作人员”的人员外,几乎没有几个人能有鞋穿,不论是晴天雨天,不论是寒暑,不论是在家里家外,那大家都是赤脚的,所以,那时便有“赤脚医生”和“赤脚老师”之称。
那时的冬天很冷,当地的温度动不动就是零下几度,时常都会下霜结冰,北风一吹,那沙面路以及沙土地便硬得很,没鞋穿的大人要下地干活,而没鞋穿的小孩好动爱跑跳,这没鞋没袜裹脚的脚板,印在地上便令人疼痛难忍,还会出现皲裂,那露在空气中的双手也会出现皲裂,皲裂的手脚处都会渗血水、并露出血红血红的肌肉。更有甚者,这皲裂后的脚板印在地上,除了使人疼痛难受外,那细砂粒还会钻进到那皲裂的带着血水的皲裂肉缝中,这便更让人痛苦不堪了。
因此,每在晚上睡觉前,那曾淑萍都会拿一根缝衣针,先放在煤油灯上消毒后,她便一边呵护着怀中卧着的黄蜂仔,一边在细心地帮儿女们挑去那皲裂肉缝中的沙粒,先帮小的挑,再帮大的挑,挑完小孩的再挑自己脚上的。
那时,也没有什么护肤品,供销社的商店里只有那用蛤蜊壳包着的润肤油,罗海龙在卖完菜之后,他有时会花上5分、1角钱买回来一、两盒,以用于给全家人医治手脚的皲裂。
而在春夏之季,那脚板的烂脚趾丫则更是让人难受了。
农村人都养有鸡、鹅、鸭以及狗等牲畜,生产队也养有牛,这些禽畜随地走、随地拉屎拉尿,在春夏之时,天上一阵太阳一阵雨,地上则被晒得一阵暖一阵热,以致,地上便随处都散发着一阵阵的臭味。
那时的农村巷道,除了旧时的青石板外,多是泥泞的泥路,人们赤脚走在这些夹杂着禽畜屎尿的泥泞的泥路上,那脚板时冷时热、时干时湿,又沾满了肮脏的烂泥,以致,那脚板皮肤便受到了各种细菌的侵蚀,往往则都会出现烂脚趾丫的症状,这烂脚趾丫的脚丫皮肤皱皱的、泛白,便使人痕痒难受,用手一搔,则会溃烂,这不是病的烂脚趾丫却比病更让人难于忍受。
罗海龙则会买来红药水和紫药水,以点在自己的几个儿女的烂脚趾丫上用于消毒和治疗,儿女们的脚趾丫便成了花花鹿鹿、又红又紫的图画一样。
在晚上睡觉之前,曾淑萍则会燃起风炉里的炭火,以供大家把脚伸到炉边焙烤,这样便会减轻痕痒的痛楚,能让人舒服些,也才能让人入睡。
不管是在冬天晚上的挑沙粒,还是在春夏晚上的帮儿女们点搽红药水、紫药水或是焙脚,那曾淑萍都会借机鼓励孩子们好好地读书。
有一个晚上,曾淑萍说:“咱们没鞋没袜没衣穿,戏里说的:面朝黄土背朝天,唉!辛苦不讲,真是可怜啊,你们天天不但要饿肚皮,还要烂手烂脚,你们看那镇里的工作同志多好呀,不用风吹日晒,还有风扇吹,真羡慕人啊!”
“我也想呀,可是,妈,你跟我爸都是农民,咱们哪有工作同志的命啊?”那年纪稍大、比较懂事的罗伟斌说道。
“妈,你告诉我,要怎样才能成为工作同志?谁想风吹日晒?谁不想过有风扇吹的日子啊?”罗伟强说道。
“对呀,妈,你告诉我,我们能有好日子过么?”罗伟芳也问道。
“有!怎么会没有呢?你三兄妹呀,都读书了,妈希望你们都要好好认真的读书,以前呀,你们潘家村的舅舅和龙头中学的光舅舅都是靠考大学出去才做了工作同志的,嗯……这,现在呀,好像也没有大学考了,好像都是保送去读大学的,不过呢,读好书呀,那总是会有机会的。”曾淑萍说道。
“是啊,老师说,读高中和读大学的人呀,都是保送那些又红又专成绩又好的人去,那叫工农兵大学。”罗伟斌说道。
“大斌啊,你问过老师呀?”曾淑萍感到了十分的惊讶。
“是啊,老师讲的,老师说我聪明、成绩又好,他说可惜就是没有大学考,后来他就对我讲了读高中和读大学的事情,后来他说如果成绩好的话,我也会有被保送的机会的。”罗伟斌说道。
“没错,咱们也是三代贫农,你爸也曾经是大队民兵连的连长,也是党员,咱们也是又红又专的嘛。所以呀,你们都要好好读书,要争取机会,这个……就算不去读大学呀,那有知识也要比没知识好,你看阿妈连张报纸都不会看,所以呀,阿妈都希望你们要做有知识的人,广播里不是有讲吗?就算是做农民,以后也要做个有知识的新式农民,对不对?”曾淑萍说道。
“哦,好的。”罗伟斌、罗伟强和罗伟芳在唯唯诺诺地应道。
家里的生活是十分的困难,日子也有些难熬。但是,作为家长的罗海龙就像是顶梁柱一样在撑起了罗家人的这一片天,而作为母亲的曾淑萍除了助力罗海龙撑起这一片天外,她还以自己的如水般的母性温柔和善良,在这一片天下建起了一个平静温馨的港湾,而作为长辈老人的李雪梅,她则在照看、料理和呵护着这温馨的港湾,使这一家人在困苦的环境下也能幸福地生活。
当时间来到了1973年的时候,这一年是农业学大寨运动的高潮年。
在农业学大寨运动的近十年来,河东大队的人们挖平了许多的土丘,在富地山修起了很多的梯田,但是,这些梯田好看却没有收成,因为它是贫瘠、缺水的山地,人们只能在其中种些耐旱的木薯,这木薯在年底收成时,地下的薯果也只有手指头般大小,这可谓是得不偿失。
在这一年的农业学大寨高潮运动中,罗家寨的生产队长过家猫找了众人来商量,他说:“学大寨这么多年了,该学的都学了,该干的都干了,现在,咱们要集思广益,看要怎样来做才好?”
罗海龙在想了想后便说道:“猫叔啊,依我看啊,这一次的学大寨,不如把后山蟹岗山周围的山坡再重新改造、开垦一下,我想啊,首先,还是种上木薯,这以应付上面以粮为纲的规定;其次呢,咱在其间分片种上荔枝、龙眼、桃李等果树,等三、五年果树结果后,等有收成了把果实卖了,就可以解决队里的买化肥的经济问题。大家说,是不是?”
那过家猫以及老黄狗、瘌痢头、阔嘴牯等人一听,便都说道:“对呀,这个建议好,就这么办吧。”
于是乎,在座的众人都一致赞成,这样,他们在随后便照干了起来了。
在多年以后,罗家寨蟹岗山周围的山坡便成了花果飘香的果园,罗海龙和过家猫他们这时也许没有想到,这果园不但造福了自己这一辈,在数十年以后,还造福了子孙后代,因为,这果园后来则成为了当地乡村旅游赏花和采摘水果的一个景点。当然啦,此是后话。
也是在这一年,罗海龙和曾淑萍灵机一动,夫妻俩也把自己原来的那块宅基地给开垦了。
这块宅基地是解放初期由父亲罗家福向村里申请而分配的,约有150平方米,在1950年代中期,由于罗海龙去当兵,家里又有老宅好居住,当时准备的建筑材料又在1950年代后期被生产队给征用去建食堂了,以致家里到现在也没有把房子建起来,而宅基地的周围都已经是别人建好的房子了。
罗海龙和曾淑萍便用竹篱笆把宅基地围了起来,然后担进田泥,便在上面种了瓜果蔬菜,以期用于食用或卖了可以增加经济来源。
然而,就在有所收成的时候,当年的割资本主义的尾巴运动却又开始了,罗海龙和曾淑萍的所作所为,这是自留地以外的种作,是属于资本主义的东西的,因此,宅基地上的那些正生长茂盛、消耗了很多心血的瓜果蔬菜便被当作是资本主义的尾巴,在一瞬间便被大队干部给铲除了。
这气得曾淑萍铁青着脸,但她又无可奈何,而作为党员的罗海龙,他不但不敢出声,据说,他还受到了大队干部的谈话训斥,唉,时年的社会大环境呀就是这样的在束缚着人们。
其实,在任何时代,人们都只能在当时的社会环境和自然环境下生活,俗话说:无规矩则不成方圆,人们都只能在当时的法律和各种规章制度的制约下有限度的自由的生活和生存。
当时间来到了1973年的9月份时,那罗伟忠又到了入学年龄了,因此,那罗伟忠便又进了河东小学读书了。
此时,家里的四个小孩都相继读书了、都相继大了,他们的胃口也都相继大了,因而,罗家家里的日子也就更加的难熬了……
欲知后事如何?请看下章续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