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来了!”门内的程嘉权在应道。
随即便听到了门内有两个人的脚步声了。
随着“吱呀”的一声,程嘉权便打开了大门:“有事吗?阔嘴牯。”
“当然有事啦,无事不登三宝殿嘛。”阔嘴牯说道。
“喂!阔嘴牯,你什么意思呀?”程嘉权借着门楼顶墙上电灯的亮光,他一眼便看见了站在阔嘴牯身后的罗海龙和曾淑萍了,他的脸色即时便在阴沉了起来,“你来,我无限欢迎,请都要请你来,但是,后面的那两个,是不是你带来的?难道你不知道这两天所发生的事情吗?你什么意思呀?”
“阔嘴牯!欢迎你来,但是,后面的那两个,滚!滚.蛋!”站在天井坪的程嘉武也在喝道。
“程嘉权!程嘉武!怎么啦?不欢迎呀?我告诉你们啊,我龙哥和我萍嫂就是我带来的!你如果还记得我是你的恩人,你如果还记得是我帮你们捡回了命,那就别那么大声!请给我一点面子,好不好?”阔嘴牯倚恩卖恩,他便在不客气地回应道。
“阔嘴牯,我知道你对我有恩,但是,他俩……那你想干什么呀?”程嘉权说道。
“阔嘴牯,我也知道你对我有恩,但是,你为什么要把他们两个王八.蛋带来呀?就算是有恩,那你也不能把狼引进我家吧?”程嘉武也不高兴的在说道。
“程嘉权!程嘉武!废话少说,你让还是不让我们进屋?如果不让,那我走,我龙哥和我萍嫂也走,那从此以后,我就不认识你们了。”阔嘴牯说道。
“阔嘴牯,我当然欢迎你来啦!我怎么会赶你走呢?”程嘉权说道。
“阔嘴牯,我若不欢迎你,那就是猪狗不如啦,但是……”程嘉武说道。
“既然这样,那好,废话少说,那我告诉你们,我今天就是来做和事佬的!你们既然欢迎,那我龙哥和我萍嫂就必须要跟我一起进屋,我要你们坐下来谈谈,就算我乞求你们给我半张面子,怎样?”阔嘴牯说道。
“这……”程嘉权和程嘉武在犹豫着。
“程……”罗海龙想插话了。
“嘉权叔、嘉武叔……”曾淑萍也在开口打招呼了。
“进来!进来!他两个臭男人如果不欢迎,那我欢迎!我请你们进来!我看谁还敢阻拦,为了我小莉,老娘就要跟他拼命了……”就在这时,那何素珍带着“噔噔噔……”的脚步声从左房里冲了出来,她一边冲一边在说道,“阔嘴叔啊,都进来,哎呀,海龙叔、萍婶啊,欢迎、欢迎,我一直都在等你们来呀,我就怕你们不来了呢。”
为了女儿,那已经与程嘉权吵过架的何素珍也豁出去了,只见她走近了曾淑萍,然后,她接过了曾淑萍手上的糖果礼品,跟着,她便脸带笑容的拉着曾淑萍进屋。
罗海龙一见,他笑了。
而曾淑萍也乐了,她便与何素珍手拉着手、带着笑容进到了屋里来了。
“这就对了嘛,不管从前有什么深仇大恨,现在嘛都要看在子孙后代的份上,所谓不看僧面看佛面,这都需要大家坐下来好好谈谈,只有谈,那才是解决问题的途径,只有把问题解决,那才有出路,对不对?”阔嘴牯说道。
“对!阔嘴叔呀,感谢你,那大家都进来吧,愿意谈的,就坐下来谈,不愿意谈的,走开,我来谈。有人不管我女儿的生死,但我是做妈的,小莉是我的心头肉,我一定要管。”何素珍说道。
“程嘉权呀,你听听,阿嫂就深明大义,也有情有义,你怎么能不管你的亲生女儿呢?哦!把女儿赶出家门,不管她的生死,不弄清缘由,而只顾自己的感受、忿恨,这是一个父亲的所作所为吗?”阔嘴牯说道。
“这……女人……唉!”程嘉权在不情愿地支吾着,他嘴角的肌肉似在颤动着,“那……那进来吧。”
“这就对了嘛,好歹都要碰个面,是不是?就算谈不拢,那再散也不迟,对不对?”阔嘴牯说道。
于是乎,众人便一起走进到了中房里了。
众人在进到了中房里后,那程嘉权和程嘉武也不让座,他两兄弟只自己顾自己的带着一团怨气、黑头黑面的坐到了沙发上。
那阔嘴牯便不客气地拉动着塑料凳子,在示意罗海龙和曾淑萍坐下,罗海龙和曾淑萍便各挑了茶几边的一张塑料凳子坐了下来,然后,那阔嘴牯自己也挑了一张凳子坐了下来。
屋里还有个程小西,他便坐在了屋里床边的角落里了。
何素珍见状,她的心里便稍有了安慰了:“好,你们男人在这里谈你们男人的,我就和萍婶谈我们女人家的。萍婶呀,你到我房间里来吧。”
何素珍说完后,她便拉起曾淑萍到左侧隔壁的房间去了,两人表现得那是十分的亲热。
“程嘉权、程嘉武啊,我说你俩兄弟呀,就是屎缸里的……就是成见太深了,冤仇太重了,心结也结得太死了,你知道吗?你们如果继续这样下去呀,是会被心结绳勒死的呀。”在何素珍和曾淑萍走开后,那阔嘴牯首先在开口说道。
“阔嘴牯,你都没有这几十年来的那种被斗被打的刻骨铭心的体会,你下巴轻轻,说得轻巧,谁不会张嘴吹泡泡呀?”程嘉权说道。
“嘉权呀,我知道,你是在恨我、在怨我,这能理解,可是,这种恨呀无论如何都不能加在咱俩无辜的孩子身上呀,这是会伤害他们的,特别的是,你不能伤害你的亲生女儿小莉呀。我都上门来想跟你和解了,你能先把过去的仇恨放下么?大家都来顾及一下儿女。”罗海龙说道。
“放下?罗海龙!能放下吗?你把我弟打得落下了终身的残疾,他半辈子都要挨痛吃药,这能放下吗?哦!好了,你儿子现在却把我侄女勾走了,换着是你?换着是谁?能不恨、能放下吗?”程嘉武说道。
“嘉武呀,这不是历史、时代所造成的吗?这不是历史和时代在捉弄人吗?改革开放都这么多年了,你们地主的帽也摘掉了十年了,难道你还没有想明白?”罗海龙说道。
“历史和时代在捉弄人?你试一下,你给我打两拳看看?看是不是历史和时代在捉弄人?也让你被历史和时代捉弄一下?行不行?”程嘉权说道。
“对呀,罗海龙!你能不能给我弟打两拳?被他打回来,打完了以后算扯平,咱再来谈、再来和解,你愿意吗?”程嘉武说道。
“可以呀,你俩兄弟如果认为只有这样才能消气,那就让我为你小莉和我强头挨两拳,那又有何妨?”罗海龙说道。
“程嘉权、程嘉武啊,你俩兄弟呀,就别讲气话、别讲不实际的,好不好?说实在的,你程嘉权瘦骨嶙峋、周身病痛、手无缚鸡之力,而我龙哥是个练武的人,你看他身强体壮,全身都是结实的肌肉,你打两拳能伤到他吗?他都不用还手,只需一憋气,光用气功就可以把你震开了,我就怕你呀,旧病未好又会添新伤呀?”阔嘴牯说道。
“嘉权呀,你认为一定要这样,一定要这么极端,那我也就只好给你打两拳了。”罗海龙说道。
“程嘉权、程嘉武,凡事呀,都要以和为贵,时代不同了,君子动口不动手,古时两国交战都不斩来使,更何况是在今天的这个社会?还能靠打打杀杀吗?你打我龙哥两拳,除了出口怨气,还能改变什么?我想啊,大家还是心平气和的来谈谈,好不好?”阔嘴牯说道。
程嘉权和程嘉武听后便忍住无语了。
“嘉权、嘉武呀,如果不是咱两家的孩子走在一起了,我能三番两次的来打扰你们么?我想呀,咱们都要把心结解开,把仇恨放下,都一起来为咱两家的孩子着想,好不好?”罗海龙说道。
“对,今晚大家都必须要心平气和的来互相对待,这样吧……咱先讲上辈人的事,然后再来谈孩子的事,无论如何,孩子的事,总是要解决的,不能等,你们的小莉呀,怀孕都三个多月了,不为她着想,行吗?你们拿出一点诚意来好不好?来吧……咱们一边抽烟一边慢慢聊。”阔嘴牯说道。
这时,阔嘴牯便从衣袋里拿出了两包烟来,然后打开,他便向在座的人派烟。
罗海龙也掏出、打开了两包,他把烟放在了程嘉权和程嘉武面前的茶几面上,在示意程嘉权和程嘉武随便拿来抽。
这烟都是罗伟强从中英街里买回来的进口好烟,此时的四个人便边抽烟边打开了话匣了。
“嘉权、嘉武呀,上辈人的事,咱们都没有经历过,就别去说它是谁对谁错了,60年前,据说是你父亲指使你程家的人断绝了我罗家寨人的灌溉水,这才引发了咱两姓人的械斗,结果,我阿爷被你程家人打伤致死,以致我祖上家道中落……后来,我二叔等四人又把你大哥杀死,之后他们便无奈的远走他乡下南洋,以致在相隔46年后,在六、七年前才寻根回到了家乡……至于解放之后发生的一切嘛,你我大家都经历过了,所有的这些事,为什么会发生?在改革开放后的今天,你我的心里应该都十分清楚了,是不是?”罗海龙说道。
“当年的械斗,据说我阿爷也被你程家人打断了手,而且,我家的田地也被你程家人抢占了,所以,杀死你大哥的,也有我细叔罗炳文,那……我跟你们是不是也有深仇大恨呀?”阔嘴牯说道。
“这些上辈人的恩恩怨怨呀,最终都是互有伤害、没有赢家,至于我跟你俩嘛,那也是在当时特定的时代背景下延续了上辈人的恩怨,也是在冲动、随波逐流、难于自我的情况下做出来的,如果用今天的眼光来看,那确实是对无辜的你们造成了伤害,所以,我确实要向你们道歉,请你们给予原谅。”罗海龙说道。
“所以嘛,这就叫做是历史和时代造成的,我们就要用历史的眼光来看待以前,假如,在前几年你俩兄弟出车祸的时候,如果我也记仇,那我会出手去救你俩吗?我叫人堵住车抓住司机,然后送你们去医院,特别是你程嘉权,血管都破裂了,如果不是我帮你们先垫医药费,让医生紧急及时手术,你能有命吗?你后来也获得了赔偿……我为什么要帮你们?不就因为是能放下仇恨、是乡里乡亲吗?”阔嘴牯说道。
“所谓冤冤相报何时了,我觉得呀,我们之间已经算是无辜的一代人了,那么,咱不能把我们上辈人的恩怨再延续到无辜的下一代了,不能再去伤害无辜的下一代人了,你说对不对?”罗海龙说道。
“说得好听,谁不会吹泡泡呀?”程嘉权说道。
“吹吧!接着吹吧?说的比唱的还好听。”程嘉武也说道。
那程嘉权和程嘉武两兄弟的口气似是在鄙视,但他俩却一直在大口大口的抽着烟,也不知道是这进口的洋烟好抽,还是他们两人听后也是在沉思及反思,总之,这两人在抽完了一根之后,也不需人叫,便各自又拿起了一根,在一根接着一根的狠命的抽,很明显,他两兄弟的表情慢慢地在变得了平静和平和起来了。
罗海龙见状,他的心中便窃喜了。
“嘉权、嘉武呀,现在改革开放了,时代变了,社会在不断进步了,你们在十年前也摘帽了,现在再也不会有什么接及豆蒸了,发展经济、发家致富已经是社会的主流了,大方向已经改变了,所以,我觉得呀,我们也应该要跟上时代的脚步了,不能还停留在旧思维上,是不是?”罗海龙说道。
“没错,现在整个世界都在发生变化了,你看这一、二十年来,中方与日方和美方,都和好建交了,中方与英方也在谈判香港回归了,海峡两岸也在讲和平了……等等等等,这整个世界都在发生大变化了,都在化解矛盾和仇恨了,难道你两兄弟还要停留在咸丰年代呀?”阔嘴牯说道。
“嘉权、嘉武呀,所有的这些,我相信你们并不是不知道,并不是不明了,你们只是被成见、被心结蒙蔽了眼,一时被身上的伤痛和冲动充昏了头脑,以致在这两天才做出了出格的言行……这我能理解,但是,它却深深的伤害了你的小莉呀,你知道吗?”罗海龙说道。
“人啊,我觉得就要学会适时改变,不要做出损人又不利己的事,对不对?”阔嘴牯说道。
“嘉权啊,我也体谅你的腰伤,这样吧,我不是也会几手医治跌打伤痛的偏方么?这是我小时候跟我师傅长乐哥学的,很多人用过都觉得有疗效,就算不能根治,但也能控制和减轻痛感,就等我这几天弄来给你敷敷?试一下如何?”罗海龙说道。
“假好心!就是黄鼠狼给鸡拜年!”程嘉权说道。
“你不觉得这是在为你好么?别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呀!”阔嘴牯说道。
程嘉权听后便在低头无语了。
程嘉武此时也沉默了。
他两兄弟只在吸着烟。
而罗海龙和阔嘴牯便也暂停了下来,也在抽着烟。
屋里静了下来了,那时间也在一分一秒的流逝着,屋里也被他们的这四条烟枪吹得了烟雾弥漫。
自从坐下了以来后,那罗海龙和阔嘴牯就这样轮流着在讲大道理和小道理,两人从过去讲到了而今,从国际讲到了国内,又从国内讲到了自身,他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的在边想边讲、在边抽烟边讲、在一停一讲。
此时,看看时钟,在不知不觉中,近一个小时便已经过去了。
其实,那程嘉权和程嘉武也并不是不明道理的人,经罗海龙和阔嘴牯的这么一说呀,他两人的心胸也就逐渐地在明朗起来了,这看得出来,他两人只是碍于面子,所以,兄弟俩便并不接话和表态。
“程嘉权、程嘉武,我两个讲了这么多,你们认同么?你们认为有道理么?”阔嘴牯又开口了。
“口水花喷喷!这大道理谁不懂呀!别自作聪明,把自己当作专家领导一样。”程嘉武说道。
而程嘉权却又在低头沉默了,他似在思索,也似在赞同。
有人说:沉默呀就是默认,而默认呀便是同意。
屋里静静的,也是烟雾缭绕着的,众人便在思索中又抽完了一根烟。
这时,那阔嘴牯在看了看程嘉权后,他便说道:“程嘉权,你沉默了这么久,你怎么想呀?”
程嘉权听后却还是没有开口说话,他不置可否。
“程嘉权呀,那我就当你是想通了啊。下面,咱再来说说你们孩子的事。”阔嘴牯说道。
“要是说到孩子呀,嘉权啊,我认为,你能生有小莉和小西两个儿女,那真是你的福气啊,这两个孩子呀,真是太懂事了。”罗海龙说道。
“这还要你说吗?我自己的儿女,我能不清楚吗?”程嘉权说道。
“你清楚?你清楚怎还要去伤害你女儿小莉?程嘉权呀,你知道小莉多难过、多伤心、多无奈吗?她可是被自己的亲人羞辱得是无地自容了呀,你知道吗?”阔嘴牯说道。
程嘉权听后便低下了头了……
欲知后事如何?请看下章续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