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时代催人做嫁衣

在罗家福、李雪梅和罗海龙回到家乡与罗海燕团聚时,正值是解放之后的数个月,此时,龙头镇的社会秩序已在上级组织的领导下得到了完全的恢复了。

这时,市场复市、学校复课、农民复耕……整个社会秩序井然,社会面貌在呈现出了祥和、欣欣向荣和乐观向上的精神风貌。

在乡村区域组织架构的调整中,罗家寨、程屋楼、唐湖村和溪唇村四个自然村被组成了河东乡,河东乡的领导机构被设在了位于中心位置的唐湖村。

之后不久,跟其他乡一样,那河东乡便也在开始酝酿均田分地的工作了。

由于均田分地是见人见份、是男女平等、是按分地时各村各户登记的合理在册的人口来平均分配的。

又由于在那个农耕的时代,在人们的意识里,耕地绝对是一家人的主要财产、是一家人赖以生存和温饱过日子的唯一保证。

因此,为了分得耕地,这在当地便欣起了一股在分地前进行快速婚配嫁娶的热潮,人们认为嫁娶了、女嫁男家落户分了地了,便可以一生有田耕有地种有饭吃了。

其实,任何新鲜事物的出现、任何新政策的推行,都会欣起一个得益者的狼群效应,这符合条件的理所当然会得益,而不符合条件的,则会千方百计地去创造条件来适合,以求从中得益。

这时,除了童养媳外,谁家有女初长成,所谓一家养女百家求,那她则绝对是适婚男青年垂涎的对象了,那她家则绝对是求亲说媒者的对象了。

时年,罗海燕已是一个19岁的亭亭玉立、成熟适婚的大姑娘了,再加上其父母罗家福和李雪梅又回来了,因此,那些三姑六婆、七大姨八大婶、内亲外戚、本地的外地的人,便都纷纷上门来求亲介绍拉线了。

那段时间,上罗家来求亲说媒的人们可谓是络绎不绝,这便让罗家福和李雪梅应接不暇、眼花缭乱。

然而,罗海燕并不愿意嫁人,她直接回绝了很多上门来求亲介绍的人,她哭诉着说:自己与爸爸妈妈弟弟分别了七年了,现在好不容易才刚团聚、才团聚开心了几个月,如果嫁人了,则意味着又要离开爸爸妈妈和弟弟了,她不舍得爸爸妈妈和弟弟,不舍得自己刚刚重新温暖和温馨起来的家。

罗海燕的想法可谓是在情在理,但是,此时的作为常人的罗家福和李雪梅的思想也在受着潮流的影响和冲击,因而,这便把罗家福和李雪梅急坏了。

因此,在这天晚上,罗家福和李雪梅便请来了叔公罗金泉和叔婆邱红梅,四人和颜悦色地在慢慢地做罗海燕的思想工作,在跟她细说慢论相关的利害关系,以让她顺应潮流,以免她在人生的选择上不要错失良机。

叔公罗金泉对罗海燕说:“燕燕啊,这分地呀,那可是前所未有的大好事呀,过了这山啊可能就没那店了,那可是机不可失时不再来的呀,这是几千年来从未有过的大好事呀,历朝历代以来,哪有免费分地给穷苦人家的呀?人生路长着啊,这有地才能有饭吃,才能生活的呀!所以……”

罗海燕说道:“叔公呀,我知道,这分地肯定是大好事。但我不嫁人,我在我们罗家寨不也一样可以分田分地的吗?”

叔婆邱红梅说道:“燕燕啊,那可不一样,你都是一个19岁的大姑娘了,俗话说呀,男大当婚女大当嫁,你呀,迟早都是要嫁人的,在我们罗家寨分田分地和在你将来的婆家分田分地,那可是不一样的呀。”

罗海燕说道:“有什么不一样呀?”

邱红梅说道:“在我们罗家寨分田分地,将来你再嫁人,那你分的地只能留给弟弟,那你是带不走的呀,而在婆家分的地,那可是跟你一辈子的呀,是关乎你一辈子的生活呀,嫁人了,将来总要生儿育女的,这有地,才能养育儿女啊,才能过日子啊。”

李雪梅说道:“燕燕啊,叔婆说的没错,这是关乎你一辈子的生活呀。这有地了,才能有饭吃,才能生活,也才能生儿育女,自古以来,我们女人啊那都是要走这条路的呀……”

罗海燕一听,她便打断了李雪梅的话了:“妈,你怎么也一定要我嫁人啊?我才刚与你们团圆呢!你好像是要赶我走一样?你舍得我呀?……”

罗海燕半笑不笑好像是在嗔怒一般说道。

李雪梅说道:“傻女儿啊,妈怎么会赶你走呢?妈怎么会舍得你呢?爸妈那是在为你好呀,是为了你一辈子好呀,妈是希望你一辈子都有好日子过,这天底下哪一个爸妈不是为了自己的儿女好呢?这些年,你也挨了太多苦了,妈也舍不得你呀。”

罗海燕说道:“舍不得?那你还要赶我嫁人啊?”

李雪梅说道:“但是在你将来一生的利益面前,妈也要舍得呀,这叫忍痛割爱、长痛不如短痛呀,懂不懂?燕啊,就算嫁人了,那你也还可以时不时的回来的嘛。”

罗家福说道:“燕啊,爸妈绝对不是赶你走,开玩笑咩!爸妈只有你跟弟弟一对儿女了,你跟弟弟绝对是爸妈的宝贝。叔婆说的,男大当婚女大当嫁,就算是宝贝,你一个女孩家,也是不能一辈子都留在爸妈身边的,你终究都是要嫁人的,这是理所当然的事,就像叔公所说,现在刚好碰上了分地的机遇了,爸妈这就是在考虑你的长远一生的大事,是关系你将来一辈子的事情的,所以呢,不但你,我们大家都是要为你考虑的呀。”

罗海燕说道:“这……爸,我心里就是很矛盾。我也知道你们都是为了我好,可是……”

罗金泉说道:“燕燕啊,别可是了,做人啊一定要抓住机遇,要顺应潮流呀……”

李雪梅说道:“对,你看你三叔,我觉得他就是抓住了机遇了,虽然我们当时是在逃荒,三叔就是抓住了机会了,三叔就是聪明,才与三婶结了婚,才生了海俊和海杰,你看他们现在的生活多好呀?”

罗家福说道:“对,抓住机遇啊就等于是成功了一半了,燕啊,你也19岁了,半大不小了,在这个大好机会面前,天上掉馅饼了,你就应该把它捡来吃一辈子,手快有,手慢无啊!所以,我想呀,你就应该嫁人了。”

李雪梅说道:“燕燕啊,放心吧,爸妈叔公叔婆这么多长辈在帮你,这段时间这么多人都看中了我的宝贝女儿,都想来求亲,我们都会为你把关的,我们就挑一个好人家,我们一边看一边挑,挑一个绝对要对我女儿好的。”

罗家福说道:“对,燕啊,你也要学一下三叔和三婶了,要情投意合,我们也不能完全按照老一套了,听说国家也在制定婚姻法了,都新社会了,什么东西都要跟着改变才好。”

李雪梅说道:“对,总之就是要挑一个好人家。”

罗家福说道:“依我看呀,就算是要嫁人,那也要先看看男方,见个面,看那人品人性人形怎么样,也要了解一下家底,不能像以前那样了,不能嫁鸡随鸡嫁狗随狗了,婚姻大事,也别误了我的宝贝女儿。”

李雪梅说道:“对,这段时间上门来的都是些亲戚熟人,都是来说媒的,我想呀,我们也要考虑要嫁的地点寨场、人品、人性、人形,还有家底,就算是新社会了,这人啊,始终都是要过生活过日子的,一辈子的喔!你爸说得对,也要合眼缘,男人呀,我看也要找个忠厚老实的,身体好的,必须是要能养家糊口过日子对得起我女儿的,也千万别误了我的宝贝女儿!”

邱红梅说道:“燕燕啊,你看,我们为你考虑得多周全啊,你就答应了吧,只有你答应了,我们才好帮你物色对象啊……”

……

就这样,屋里的这几个人在叽叽喳喳、嘀嘀咕咕地说个不停、商量个不完,长辈们的话都充满了生活经验,也都充满着对罗海燕眷眷的爱护情怀,更充满了长辈们对后辈的殷切期望和呵护之心。

罗海燕在面对着四双殷殷切切的眼睛,在面对着四位长辈那无可挑剔、无可辩驳的声音,她在思索了很久很久以后,最后,她便点了点头:“嗯,那就听从爸妈和叔公叔婆的安排吧。”

就这样,罗海燕便同意嫁人了。

唉,在那个正在新旧交替、更新的时代里,在社会利益的再分配面前,在切身利益的诱惑面前,在草根黎民的意识里,确实也是有很多像这种赶潮流一般的抉择,这种抉择虽然有些艰难、有些仓促,甚至还有些不太情愿,但是,却都无法让人坚决地抗拒,这是祸乎、福乎?

其实,大多数人都是生活在时代的潮流中,大多数人都是在随波逐流中生活。

此后,罗家的长辈们,特别是李雪梅和邱红梅便在睁大着眼睛、在考量和明察暗访、在紧锣密鼓地帮罗海燕物色张罗着她的对象的事情。

说来,好像冥冥中真的就有上天的安排一样,又或者正如人们所说的:缘分是天注定的,因为,在此后的一个偶然的机会,就让罗海燕和白沙村的杨健聪成就了一生的姻缘了……

罗家福在这段时间里,他用罗家寿给的钱为母亲林木兰及陈小青进行了起坟二葬,在弄好了罗金水、林木兰、陈小青和罗海豹三人的墓葬后,花费并不多,以致,罗家福的手中还有银元,此时,他看看家中历经了数十年的老屋,已是残旧不堪了,于是,在与李雪梅商量后,他便想对房屋进行一次彻底的维护修缮。

在考虑请哪里的房屋修缮师傅来修缮时,那李雪梅突然就想起了自己的两个哥哥李雪峰和李雪松来,因为自己的娘家人就是从事这方面的工作的。

这李雪梅是罗家福的童养媳,从出生三天起便是在罗家寨长大,但由于母亲林木兰乃是一个开明知书达理的人,她生前一直都要求李雪梅要认娘家的人、要知道自己的根源,所以,在林木兰的鼓励下,罗家与李雪梅的娘家便一直都保持着来往,只是亲密度稍淡而已。

于是乎,在这天的上午,李雪梅便很唐突地就回娘家李家沙去探亲了,她想叫哥哥李雪峰和李雪松来帮忙修缮祖屋。

李家沙也是在龙江边,是在罗家寨的下游,与罗家寨相距十几里的样子。

在近午时分,那李雪梅便到了大哥李雪峰的家里了。

当时,李雪梅的父母早在几年前便已过世了,李家便只有李雪峰和李雪松两家人在接待李雪梅,而自从逃荒以来,李雪梅也已经有七年多未见娘家人了,因而,兄妹见面便也是分外的热情,同时也唏嘘了一番,在家长里短的互诉了一通。

之后,李雪梅便向哥哥们说明了来意。

虽然在从前,那自小就离家的李雪梅与娘家人的来往和亲密度有点淡,但在历经过劫难和长时间杳无音讯的重见后,那血肉亲情便也就被重新点燃了,因而,那李雪峰和李雪松一听,便甚是高兴,兄弟俩说,他们一定会亲自带师傅来帮妹妹修缮房屋的。

原来,那李雪峰和李雪松一直都在帮人建房盖屋、一直都在做着砌墙和灰工等工作,在这一行当里,所涉及的灰工、木工、材料和工艺等,他俩都是十分的熟悉。

现在,自己的亲妹妹要修缮维护老房,他兄弟俩便一起表态定当全力来帮忙。

在午饭时,那李雪梅便见到了自己的侄子侄女们了,他们个个都长成是英俊潇洒的少年了,这时,那李雪梅就自然地谈起了罗海燕和罗海龙来了。

饭后,兄妹三个又在静静地拉起了家常,特别地在说起了罗海燕想找对象嫁人的意图,那李雪梅又把近段时间人们上门来求亲、但自己又未物色到满意人选的情况告诉了哥哥。

那李雪峰听后,他忽然在说道:“欸,这就巧了,我有个拍档叫杨育达,他有个大儿子叫杨健聪,他也想趁这个分田分地的机会找个媳妇,他也正在四处物色对象呢,我想是不是可以考虑一下他……”

那李雪梅一听便说道:“哦,这么巧啊,那他家里情况怎么样啊?”

李雪峰说道:“这杨育达呀,也算是与我交往了十几年了,与我一起在帮人建房盖屋,也算是世交了。杨育达嘛,人挺开朗挺随和的,整天嘻嘻哈哈乐天派,为人也老实大方,他老婆叫何秀芬,更是个没性格的人,与世无争,是个没皇帝都能过日子的人,只会在家耕田种地料理家务。他有三个儿子,杨健聪是老大,老二叫杨健明,老三叫杨健武,三个儿子分别是22、20和18岁,我都是看着三个小子长大的,现在嘛,这三个小子也算是子承父业,在分头和我们一起在帮人建房盖屋呢……”

李雪梅说道:“哦,这样啊,大哥呀,听你这么说,这老人的性格好像挺好的,应该还是比较好相处的?那这个杨健聪怎么样呢?”

李雪峰说道:“对,你大哥我的世交呀,都是一些爽快好交往的人,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嘛。至于杨健聪嘛,这小子继承了他老爸的性格,也开朗随和,身体结实干活也灵快,老实敦厚又不失一些幽默,还十分得人喜欢的,他家里有两座房子,一新一旧,我觉得家境和人品都应该还过得去。”

李雪松说道:“他们父子四人呀,经常都到我们这边来,我们经常都有见面来往,大哥说的这些呀,都是实话,我觉得海燕到他们家呀,应该是不会受苦和受气的,我觉得也可以……”

李雪梅问道:“哪个村的人呀?”

李雪峰说道:“白沙村的,就在我们李家沙下面二、三里路。”

李雪梅说道:“哦,我们这里的,临河地势开阔平坦,耕田种地也不用进山坷走山路,应该不会那么辛苦,这……男人有一门手艺傍身,而且离你们又近,又是世交,这样……如果你们都觉得好的话,我想应该可以考虑一下。”

李雪峰说道:“对呀,我想啊,也真的是巧了,你今天恰好就来了,也谈起了这事,这事呀,我觉得应该可以认真考虑一下。”

李雪松说道:“老妹呀,我和大哥自己的外甥女喔,自己人啊,如果不是好人家,我们也是不会主张的,对不对?我觉得也应该可以认真地考虑一下,应该不会错的。”

李雪梅说道:“嗯,那还用说吗,你们是做舅父的呀,这是什么关系呀?你自己的儿女过后,那就是舅甥关系最重要了呀。”

李雪峰说道:“那是肯定的,自己人,不找个好人家,误了她一生,我们做舅父的也会不心安的呀。”

李雪松说道:“大哥啊,老妹呀,我看这样,我们也先不要声张,先不要对杨育达父子说。就趁这次老妹修房的机会,我们就和杨育达父子到老妹家去修缮老屋,让老妹和妹夫,特别是让海燕接触和观察一下杨健聪,如果两人都有意思了,那以后就再说呗,现在都已经是新社会了,什么都在变革,这婚姻也要你情我愿了才好。”

李雪梅说道:“哎呀,二哥呀,你想的与你妹夫罗家福想的真是一模一样呀,罗家福也说,新社会了,什么都在变革,这婚姻也要你情我愿才好。哈哈哈……好,好!我二哥这个办法好。我回去以后呀,就先不告诉海燕,只跟你妹夫罗家福说说。我们就看情况后再说、再定。”

李雪峰笑道:“好,我们兄妹就这么定了吧。老妹呀,你回去以后,就做好准备,过几天后,我就带人,就带杨育达和杨健聪,大概五、六个人吧,去帮你修房子。”

……

就这样,这三兄妹在悄悄地商量好了有关的事情后,那李雪梅便回家了。

在李雪梅回到家后,她便把兄妹的悄悄话转告了罗家福。

而罗家福听后,他也满意地暗暗的点了点头。

欲知后事如何?请看下章续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