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终于说了“不”整个人都轻松了

《人间失格》有这么一句话：我的不幸，恰恰在于我缺乏拒绝的能力。我害怕一旦拒绝别人，便会在彼此心里留下永远无法愈合的裂痕。可是很奇怪的是我们大部分人心里想拒绝，行动上却不得不微笑着接受，就算很厌恶也一样。工作当中养成随叫随到的行为方式，生活中唯唯诺诺来者不拒，慢慢的别人“麻烦你”也成为了一种习惯，而自己的日子却越过越不是滋味。

宝珠在一家老牌劳务派遣公司工作，是那种哪里需要去哪里，俗称“搬砖的”，这次是一项建筑工程劳务分包的项目，宝珠需要全程陪同项目经理和监理，现场勘查及负责安排项目流程会议。说好听点是助理，说难听点就是老妈子。这不，监理要出现场，让宝珠准备图纸资料等跟上，现场尘土飞扬，乱七八糟还是废弃废品收购站的样子。车子绕着外围开了一圈，监理回去了，宝珠留下了，需要实地照片。第二天碰头会，宝珠特意把现场照片资料等打印出来，准备分发给与会人员。监理特地提前到会议室检查了一遍资料，紧皱眉头，然后让宝珠去买点胃药。宝珠关心的问监理需要不要喝杯热水，药可以让美团外卖送过来。监理苦涩的笑笑说，现在小年轻就是会图方便，那就顺带再买一盒过敏药氯雷他定，胃药肠炎宁就成，再配一盒维C。噢，刷我的医保卡。说着把医保卡掏出来递给宝珠，还说了句，我信任你，没有密码，辛苦你啦！宝珠真诚的笑着接过医保卡，没事儿，都是我该做的。您先休息一会儿，我马上回来。外卖送药刷不了医保卡，宝珠只能一二一，跑去倒了杯热水送过去，然后赶紧往外冲，刚好碰到同事小李，问宝珠这么急干嘛去？宝珠说买药，小李说，那能不能帮忙带一杯路对面的茉莉甘露？宝珠又笑了笑说，顺路的事。小李说，谢谢啊，回头转给你。

买了药，维C需要付现金，有汤臣倍健、养生堂、仁和、泰国、德国、韩国、澳洲……一货架的维C，价格从几百到几十。最便宜的45，还做活动买一送一。宝珠犹豫着打开手机支付码，还是放下了45的，拿了一盒149的汤臣倍健，深呼出一口气，刷码走人。天上开始下起了小雨，宝珠拎着塑料袋，紧紧盯着红绿灯，在数字显示到1的时候赶紧向街对面奔跑。这两年小视频火爆全国，环境稍好点的店子，到处都是网红拿着自拍杆旁若无人的占据一席各种凹凸造型的。数了数，前面5人，买奶茶的人并不多，可是会议快开始了，打开手机找到外卖，竟然搜不到这家店。

宝珠不停的看表，想插队，但是又想起上次和阿茉、小琪一起在喜茶店里排队买饮料，一位西装革履的小哥说自己赶时间能不能插个队，阿茉看了一眼对方，说，都是为消遣喝口茶，咋就你好意思开口插队呢！那男的还挺生气，扭头走了。本来就是呀，你说这又不是必需品，就一消遣、情调的玩意儿，还赶时间插队他先来！这不搞笑呢嘛？唔，电视剧里那种临死前，希望再喝一次秋天的第一杯某某牌奶茶除外，毕竟电视剧里看热闹，当真了就还挺感动的。终于在宝珠准备放弃的时候轮到了。又到了风风火火数表过马路的环节，5、4、3、2然后冲，伴随着急刹车的声音，宝珠呆呆的瘫坐在斑马线上，司机也吓呆了，现在是红灯，车刹在斑马线上，前方一摊倒的女的，怎么办？后面的司机反倒把头探出来大声问，人怎么样了？斑马线上的司机这才赶紧开门下车，想上前扶宝珠起来，小心翼翼的问，伤在哪儿了？我好像没碰上你吧？你能自己站起来吗？我没闯灯的，车上有行车记录仪的……宝珠慢慢的缓过了神，有点后怕的，抖抖索索的站起来，茉莉甘露洒成了令人嫌弃的样子。手里还拎着药袋子，完好无损。西装裤脏了，暗暗活动了一下，貌似并没受伤。宝珠说，没事，就准备走，司机楞了，看着宝珠步伐虚浮的向前走，后面的车按响了喇叭，绿灯了。司机这才边说，你看，就是她闯红灯的嘛，真是的，这不是害人的嘛……边走向车子，关上车门，一脚刹车，拍拍胸口，骂了句晦气，半脚油门，半脚刹车的开走了。

会议顺利开完了，也没出什么岔子。部署了下一步安排。宝珠把药送到监理办公室，顺口说，给您买了汤臣倍健的维C，您看行吗？监理笑眯眯的点点头，说谢谢宝珠啊，现在小年轻办事还都挺靠谱的，你这样，催一下胡会计，下班前呢，把咱们前两天上报的项目申请经费赶紧批一下。好了没事了，忙去吧！

宝珠几次想张口说，又憋了回去，硬着头皮给总部打电话，向胡会计说明来意，胡会计问了好几遍，哪个监理？你叫什么来着？语气很淡的说，行，我看看先。然后电话就断了。

小李拍拍宝珠的肩，宝珠没好气的说，买了、洒了、扔了……小李摸摸鼻子，我刚想跟你说没买就算了呢，下雨天也不太想喝了。对了，晚上小张，马姐，王哥我们一起去吃火锅，团的6人餐，算你一份啊……没等小李说完，宝珠冷冷的打断对方，不去，有事！然后转身就走。

小李楞了一下，看着裤子明显有污渍的宝珠女人味十足的背影，竟然有点不一样的感觉了。紧走几步，追上宝珠，小姐姐，我请你吃哈根达斯啊？宝珠眼皮子都没抬一下，流血，吃不了。那要不要吃一口热乎乎的黄鱼面？宝珠停下脚步看着小李，淡淡的说，今天没空，噢，不，是这一星期，小姐姐都没空。小李呵呵笑出声也不觉得尴尬，反而来了斗志，那下周呢？下周我想吃一锅鲜。我知道一家味道老好了，我请你吃？不用了，谢谢！宝珠笑笑，健步如飞的走了。

小李第一次仔细的看宝珠，这个并不漂亮的姑娘，眼圈有点晕染，裤子还有点脏，印象当中就是工具人的存在，属于那种令人不自觉的就自动调低分辨率模糊一片的那种长相。但今天算是勾起了小李的一丝好奇，感觉被她拒绝的滋味还不赖，有味道的女人比唯唯诺诺的工具人有趣多了。感觉春天来了。

宝珠也是第一次在拒绝别人后感到前所未有的轻松。当瘫倒在斑马线的那一刻，她的灵魂终于在一阵颤抖中归了位。开会的时候还委屈极了，腮帮子咬的的又酸又疼，可是当胡会计挂电话的那一刻又无比清晰了。自己该干什么？能干什么？该干的干好，能干的不一定就是该干的，万一哪天真的在帮别人干这些鸡毛蒜皮的事时给车撞死了，怕是连工伤都算不上，还要被扣上不务正业的帽子，真是丢了魂似的煞笔，啥都要往自己身上揽。

当别人习惯了你的帮忙，心安理得的接受你的帮助，突然某一次你拒了对方，那么极有可能那一刻你就成了他眼中的坏人，所以每一次帮忙真的需要量力而为，每一次付出也都要变得珍贵，而不是随意被支配的廉价，真的，也可能等到被撞死了还会被嘲讽拎不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