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浣病了,病的还不轻。
在窗台处枯坐一宿,感染了风寒,发了高烧。
大夫还没来之前,墨长临就已经急匆匆的到了西窗雨畔。
他看着已经烧得快要失去意识的苏浣,心里有些生疼。
“怎么回事?昨夜还好好的,今日怎么发起了高烧,”墨长临呵斥金银,“你是如何照顾阿浣的?”
金银立在一旁,只是深深的埋下头,并不说话。
“说!”墨长临忽然厉声道。
“王爷,小姐,侧妃她……”金银艰难咽了一下口水,有些紧张的补充道:“侧妃昨夜自从回来,就一直闷闷不乐的坐在窗台,说是要等您回来。”
说到这里,金银觊觎了一下墨长临越来越冷的脸色,又加了一句,“谁知王爷一夜未归,侧妃,便等了一夜。”
墨长临坐在床边,情不自禁轻抚苏浣的脸颊,看来,苏浣是真的生气了。
他有些后悔,哪怕昨夜苏浣跟自己耍了性子,他也该来看看她。
不多时,大夫急匆匆的赶来了。
大夫替她诊完脉后,对墨长临道,“王爷放心,侧妃不过感染风寒,高烧罢了,草民替侧妃开几副药即可。”
说完,拿出纸笔,在白纸上写下几个药名,命下人去前去抓药。
虽是夜半时分,但是仗着北平王的在京城的势力,抓点药并不是什么难事。
等到下人熬好了药,墨长临喂苏浣喝下去,大夫再次为她诊脉后,又一五一十的将苏浣病情仔细说与墨长临听,大夫这才告辞。
不过,才刚走出院中,就被一丫鬟在外侯着,那丫鬟上前微微行了礼,这才道:“郑大夫,我家老夫人有请。”
墨老夫人院中前厅,老夫人正襟危坐。
“不知老夫人可是哪里不舒服?”
墨老夫人命人给他上了杯茶,又让他坐下后才缓缓道:“夜深露重,还要郑大夫跑一趟,心里委实过意不去,郑大夫不如先喝杯茶暖暖身子。”
“多谢老夫人,”郑大夫品了一口,不禁感慨,“好茶。”
“郑大夫过誉了,今日请郑大夫过来一趟,不过就是想问一问关于苏侧妃的病情。”
郑大夫爽朗的笑了几声,“老夫人放心,苏侧妃不过就是偶然风寒,有些发烧罢了,再加上身子骨有些孱弱,只需静养数日,即可痊愈。”
“偶感风寒?”墨老夫人不确定的又问了一遍,“只是偶感风寒吗?”
郑大夫不知墨老夫人何意,以为她是怀疑自己的医术,更为肯定的道:“老夫人请放心,老朽行医几十年,定然不会诊断错误。”
墨老夫人还不死心,追问道:“不知郑大夫可有诊到,苏侧妃的脉象?”
郑大夫糊涂了,“老朽不明白老夫人的意思。”
墨老夫人干脆把话挑明了,“苏侧妃,可有喜脉?”
“哈哈哈哈,”郑大夫不禁笑了几声,“原来老夫人关心的是这个,从脉象上来看,苏侧妃的的确确没有害喜。”
墨老夫人脸上期待的表情一瞬间转换成失望。
郑大夫打圆场道,“老夫人,王爷年轻力壮,苏侧妃更是二八年华,害喜不过就是迟早的事。”
墨老夫人也不好再板着个脸,只好说,“老身就是抱孙子心切,看来是老身太急了些,太急了些。”
第二天早晨,苏浣终于睁了眼。
她醒来的时候,墨长临就守在她的床边,两只手握着她的手。
她一睁眼,墨长临就察觉了。
“阿浣,”墨长临欣喜叫她。
“王爷,”苏浣看着他有些疲惫的脸,不知是何滋味。
“身体可好些了?”他伸手去探了探苏浣的额头。
“王爷,”苏浣又轻声唤他,偏头躲开了他的手。
“想吃点什么?我让厨房去做,”墨长临似乎并没有察觉到她异样的情绪,又或者是察觉了,但是无暇顾及,只沉浸在她退烧的喜悦当中。
不知为何,苏浣在看到墨长临看着她的眼神时,心里一软,曾几何时,她也是见过这种眼神的,不过那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了,久到似乎已经是上辈子的事情了。
“王爷,”她说,“你给我一封休书吧。”
墨长临的表情逐渐黯淡下去,松开了他原本握着她的那只手,“是为了陆子儒吗?还是为了昨夜的事儿生气?”
苏浣摇摇头,苦笑着,“当初嫁入王府的是苏铭叶,不是苏浣。按理说我不该在今日提出此事,可是苏铭叶已经死了,我不想余生活成她的替身,不想这么悲哀的,一辈子被困在这王府高墙之中,还望王爷念在我曾救过王爷一命的份上,答应苏浣之请求。”
苏浣说的越是轻描淡写,就越是证明她的不在乎,墨长临的心就越是难受。
就在俩人之间的气氛到达冰点时,金银进来了。
“小……侧妃,您醒啦,”金银眼里只惦记着苏浣,完全没察觉到二人之间的不寻常。
然后她又喜滋滋的去外间将清粥小菜拿进来,道:“奴婢知道侧妃醒来肯定就是要吃的,所以早间就去熬好了粥,再准备好小菜,这不,一直都在外间温着呢!”
苏浣的眼角溢出一抹笑容,自家的丫头是真贴心。
“侧妃,奴婢扶您起来,”金银刚想去扶苏浣,被墨长临抬手止住,“我来吧。”
经过金银这么一打岔,氛围似乎缓和了一些。
他小心翼翼的扶着苏浣,像是碰一个瓷器娃娃一般,生怕自己稍微用点力就碰碎了眼前的人。
苏浣靠着枕头,刚想差遣金银把粥拿过来,就见墨长临拿起了碗,用勺子刮了上面的一层,又放到嘴边吹了吹,才递到苏浣唇边,“张嘴。”
金银识趣的出去了,还把门给带上了。
苏浣尽量把头往后靠着,躲着墨长临送过来的勺子,道:“王爷,我自己来就行了。”
苏浣没有那些个小姐脾气,像喝粥这种小事,她能自己动手就绝对不会麻烦别人。
眼见着苏浣躲闪,墨长临眉宇间微微皱了皱,“阿浣,先喝粥吧,休书的事,等你好了再说。”
这算是间接答应她了?
苏浣想从墨长临的脸上看看他是在敷衍自己还是应付自己,然而她什么都没看出来,唯独看到了墨长临略带血丝的眼睛。
如今,那双眼睛正专注的看着自己,带着几分无奈,几分心疼。
她是不是做的太过了?她暗暗问自己。
“也好,”她说,然后张开嘴,墨长临就这样,一口一口的,喂她喝了大半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