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陆府的热闹景象不同,笑春风此时截然相反,整个院子都笼罩在压抑的氛围当中,连天上的月色都略显冷清。
苏浣坐在围墙上面,单手拎着一壶刚挖出来的酒,抬头看着天上的月亮,看起来有些微醺。
“床前明月光,
疑是地上霜。
举头望明月,
低头思故乡。”
摇头晃脑念了一首诗,而后傻乎乎的笑了几声,喝了一口手中的酒,又继续念着。
“露从今夜白,
月是故乡明。”
“无言独上西楼。
月如钩。
寂寞梧桐深院,
锁清秋。
剪不断。
理还乱。
是离愁。
别是一般滋味在心头。”
“今夜月明人尽望,
不知秋思落谁家。”
“人有悲欢离合,
月有阴晴圆缺,
此事古难全。
但愿人长久,
千里共婵娟!”
她自己或许是意识到自己的可笑,猛然喝了一大口酒,又大声的重复了一遍“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可是,笑着笑着,她在不知不觉间早已泪流满面。
“小四子,你说,小姐不会有事吧?”金银担忧的询问道。
“东家……”何志方抓耳搔腮,硬是不知道苏浣到底是有事还是没事。
“哼,都怪陆公子那个负心汉,”金银说着又气愤起来,“始弃终乱,要不是他,小姐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这也不能怪陆公子吧?”何志方说,“陆公子也是被逼无奈。”
“你还帮他说话,”金银狠狠的瞪了一眼何志方。
“是不怪他,”苏浣的声音飘了过来,“我能理解他的难处。”
“小姐~”
陆子儒一把推开婚房,文清遥这时正安静的坐在床上,头上还盖着红盖头。
陆子儒在她面前站了良久,而后轻轻的将盖头揭下来,口中念念有词,“阿浣,我来娶你了。”
听着阿浣这两个字,文清遥的面容由一开始的憋屈变成了憎恨。
陆子儒在看到她的那一刻,脸上就僵住了,眼含热泪,他不由自主的退后一步,忍不住大笑起来,眼泪顺着眼角肆无忌惮的流下来。指着文清遥说,“你不是阿浣,你为什么不是阿浣?”
众人皆醉我独醒,他问自己,他为什么就不醉呢?
“阿浣,”他一边叫着苏浣的名字一边一步步向后退,口中说道,“你不是她,我陆子儒要娶的人是她啊。”
文清遥此刻的心中燃起熊熊烈火,紧握着拳头。
哪怕她对陆子儒没有一丝一毫的感情,甚至憎恨他的存在,否则她就不用嫁给他,尚有一丝希望。
可是她忘了,这世上即使没有陆子儒,还有许许多多与他一样的世家子弟,嫁给谁,不过就是当今圣上的一句话。
可是若让他在新婚之夜弃她而去,文清遥又觉得脸上挂不住。
“没想到陆公子还是个长情的人,”她讽刺道。
听到这一句,陆子儒不“发疯”了,苦笑着道:“郡主,子儒心中已有良人,只是无德无能,无法娶心爱之人为妻,想必郡主也是一样,心中早已另有他人,既然如此,郡主又何必强留我呢!”
所以,他到底还是走了。
静水流深,沧笙踏歌;三生阴晴圆缺,一朝悲欢离合。
苏浣坐在高高的围墙上面,只不过,围墙下原先站着的金银和小四子,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墨长临到笑春风时,苏浣已经在那上面了。
墨长临饶是心再硬,但是看着她醉醺醺的样子,终于是不忍心。只是他不知道,其实,苏浣的情绪已经宣泄得差不多了。
他试探性的对苏浣说,“阿浣,你若是实在喜欢陆子儒,就算他现在正在洞房,本王也一样帮你把他带来,如何?”
谁知,苏浣听完他这一句话后没有表现出什么高兴的情绪,而是吃吃的笑了起来。
“你笑什么?”墨长临问她。
“王爷,这人生有三大幸事,洞房花烛夜,金榜题名时,他乡遇故知,敢问王爷,陆公子与你是有什么深仇大恨,竟然让你在人家第一件幸事上就这么对他。”
说完可能还是觉得好笑,咧开嘴一直憨憨的笑着。
不等他作答,苏浣又继续道,“你知不知道,你这种行为不但,不道德,而且,而且还是犯法的,你若是,抢了陆公子来,皇上必然勃然大怒,你,你这北平王,还想不想,想不想当了?”
苏浣的话已经带上了浓浓的醉意。
都以为她醉得糊涂,没想到分析起来还是那么头头是道。
看着墨长临吃瘪的样子,她得意极了,随后将手中喝完的酒坛子往墙角下重重一扔,他们之间,以后没有任何关联了,与陆子儒一起酿出来,一起埋下去的梅花酒喝完了,他们,也该结束了。
她挣扎着站起来,拖着不稳的步伐走在围墙上。
墨长临看着她摇摇晃晃的身影,生怕她一个不小心就摔下来,只能在围墙下跟着她的步伐挪动步子。
苏浣看见他,又笑了,“王爷,你别紧张,我苏浣怎么说曾经也是……不会摔下去的。”
花才刚说完,一只脚踩空,她重心不稳,从墙上重重的摔了下来。
请问,你脸疼吗?
眼看就要摔个狗吃屎,远在院子里的金银和何志方一声惊呼,墨长临却在她差不多摔下来时张开双臂接住她,稳稳的将她搂在怀里。
苏浣毫发无损。
这一摔,本来就浆糊一样的脑袋,这回更加黏糊糊了,大脑当即宣布死机,睡过去了。
墨长临无奈摇头,只能把她抱回床上,就在他准备离开时,苏浣忽然一把抓住了他的手,嘴里带着些乞求,说道,“你别走。”
墨长临心中欣喜,回过头,坐在床边,任由她拉着自己的手,轻声说,“我不走。”
谁知下一秒,苏浣却说了一个名字,让他从天上掉到地下。
“晚川,陆晚川,你别走,你别丢下我,别不要我。”
墨长临心中猛然一震,像苏浣挖了一块大石头下来,欲发怒,想要甩开苏浣的手,苏浣却越抓越紧,死死抓着他的手不愿意放开。
“晚川,晚川……”
陆晚川是谁?墨长临疑惑,她喜欢的人不是陆子儒吗?何时又冒出来一个陆晚川?
这个女人,还是个多情种呢?
墨长临看着她,心中冷笑。
他倒要看看,苏浣究竟能同时喜欢多少人?
墨长临在苏浣的床边守了一夜,苏浣也喃喃叫了一夜,声声皆是陆晚川,越叫越撕心裂肺,越叫墨长临的心也就越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