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36.偷桃子

每至放学,基本上都是饥肠辘辘,这时候总幻想一些美食,烤土豆啊,烤番薯啊,煨年糕啊,再不济一口水泡饭也好。可这一切都只存在自己的想象里,所以我们只好沿路找点吃的,野果子啦,茅草根啦,但我们日复一日地巡逻过,山林里哪还有什么能贡献给我们的呢?所以当我们途经农场的时候,面对着满树挨挨挤挤的桃子,内心的小魔鬼就开始粉墨登场。

桃子长得真好,粉嘟嘟的泛着微微的红,就好似从少女脸上揪下来的一般,细细的绒毛每一根都张着嘴呼吸。如果桃子有表情,那就是笑。那么多笑嘻嘻的桃子看着我们,冲我们招手点头,我们哪里抵抗得了这种盛情。于是,我们就像初见网友般壮起胆子,结伴前往。

起初也就攀攀树枝,闻闻桃香,谁也不敢真下手摘一个。毕竟这农场归公社所有,平日里也有看管的人,今天没人来驱赶我们这些不速之客,估计看官农场的人出去了,或在某个林深草密的地方劳作,没瞧见我们。

一个桃子忽然从树上蹦跶下来,在草丛里打了几个转,直勾勾地看着我们。愣了几秒钟后,不知是谁眼疾手快,猫下腰捡起来,像中了彩票似的喜不自胜,拿着桃连声说:“它自己掉下来的,我没碰哦!”这话说得理直气壮,其间的用意也是“昭然若揭”的。同伴们也想捡到这种“自己掉下来的桃子”,但是看着长势喜人的桃子,我们知道小概率事件频繁发生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怎么办?大家你瞅瞅我我瞅瞅你,终于一个眼神,心照不宣。看中一个大桃子,掰着树枝摇晃几下,桃子倒也听话,咕噜噜滚到草丛里。我们忙不迭地将桃子揣到自己怀里,没人指挥却不约而同地向农场出口逃窜,心跳得跟撞墙似的,又疼又闷。

一路狂奔,将农场远远地甩在脑后了,终于可以松口气了。我们就地坐下来,四仰八叉地躺倒在泥地上,胸口起伏成一座座连绵的小山。

怀里的果子是拿不回家的,要是被父母瞧见,免不了一顿盘问,要是得知从农场捡回来的,不行,要是再深究下去,得知是从树上“摇”下来的,那就更不行,一顿子打是少不了啦。这样想来,我们更得消灭这“罪证”不可。

于是,大家找了条小溪,洗了毛桃,大口朵颐。桃子很清甜爽口,那叫“一点红”,是当时很流行的一种桃子。家里一般也有桃树,可只会结又小又僵味道生涩的桃,我们都嫌弃地叫它“烂眼秋桃”。“一点红”这种桃子,一年里难得吃上一回,脆爽甜美,我想我们一辈子都不会忘记这个滋味。

等心情平复了,大家若无其事地回到家,对路上曾经干过的事只字不提,乖巧地做起作业或帮忙做家务,盼着天色快暗,只想今天早点过去。

然而事与愿违,我们惴惴不安的心早就预示了事情的结局。只听得屋外有人大声地叫:“家里有人吗?”父母应声而出。我吓得大气都不敢穿,像被强力胶粘在了凳子上。

不知道来人和父母说了什么,我极力听着,也听不到什么,只是到了最后,那人说:“我呀,就是想好意提醒一下,那桃子刚打了农药,就怕吃了肚子疼。”

我听得真真切切,那边话音刚落,这边肚子经真的有些隐隐作痛。不会这么灵验吧?我心里暗暗叫苦,难道真的中毒了?

爸爸妈妈回屋并没有跟我说什么,只在吃饭的时候谈论起来,说农场的桃子被偷了,才刚打了农药,吃了怕会中毒的。这偷东西可真不是好事,不过,善有善报,恶有恶报。我听的心内凛然,简直食不知味。

不知道怎么样咽下了整碗饭,又行尸走肉般地完成了所有平时该完成的任务,我丢了魂似的走到房间里,假装看书。肚子却真的一阵一阵绞痛,那一个个字似在眼前跳舞。我的内心翻江倒海,真怕自己因为贪吃而丢了小命。更为难的事,我还不敢告诉父母,让他们送我去医院。

迷迷糊糊的睡着了,第二天睁开眼,发现自己还活着,我这才如释重负,看来,我在鬼门关了转了一圈回来了。这真是不幸中的万幸啊!到了学校几个“共犯”一合计,发现农场的人在村子里转了一圈,跟父母们说的话也大同小异,更重要的是,每个人都觉得肚子有点不舒服。大家越讨论面色越凝重,为昨天经历的“生死大关”暗暗后怕。

至此以后,我再也不敢觊觎他人的东西,就怕无福消受。现在回想起来,也许这桃子上根本没有农药,害我肚子疼的就是“作贼心虚”吧?可真相已经无从考证了,但这样一次经历,足以震慑我一生。不问自取就是偷,偷来一时痛快,却换来满心忐忑,两相比较,划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