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吃完饭,我带玄夜去成衣店,终于换了身像样的衣服,嗯,玄月还是穿白色好看,我还是扮成男子,行路比较方便。再将我的双肩包换成包袱,不再招眼了。
接下来三天,我们一直在类似茶馆,饭店这种地方一坐一整天,就听那些人饭后胡侃,或者拉着别人称兄道弟地套话,对这个世界的情况有了大概的了解。
人们称这块大陆为凤修大陆,几千年来,一直是凤国和修国两大国对峙,即使偶尔会有小国分裂出来,也马上会被其中一方吞并。直到两百多年前,凤国一举全灭修国,修国修姓皇室满门被屠,从此天下一统,全归凤氏所有。
而这凤国除了皇族以外,有三大族人:蓝宇,绿绕,紫凝。三大族环绕皇城凤都而存,可说三分天下,又统归凤国皇族管辖,其中蓝宇族可说与皇族最为亲近。辨别三大族人的方法非常简单,蓝宇族人为蓝眸,绿绕族人为绿眸,紫凝族人为紫眸。三大族平民可通婚,生下的孩子随父族,但眼睛不再如先祖透彻,因此各族族长不允纳异族族人为妃,在选族长的时候眼睛的清澈程度也是重要标尺之一。
听到这个消息时我有些诧异,起初以为这个世界的所有人都是蓝眸,因为从石英村到现在的峰峦城,我见过的人都是蓝眸,却没想到竟还有绿眸和紫眸,不知道会是什么样子?
那么从眸色来看,我和玄月都可以算作蓝宇人了。
今天是计划待在这里的最后一天,可是还有两个比较重要的问题没套出答案,得想想其他办法了。
看那茶馆居然有说书先生在说书,我和玄月毫不犹豫地走了进去。
说书先生唾沫横飞地说着两百年前凤王如何英明神武,用兵如神,三个月的时间攻破修国都城,一统天下。底下的人听得慷慨激昂,津津有味。
在我看来,胜者是凤王,当然会美化自己的形象,这段历史究竟如何,也只有当事人才知道了。
我让小二等说完书后将说书先生请到我的包厢,说书的话,应该知道不少事情吧。
有钱好办事,外面掌声渐息,包房的敲门声便响了。
“先生,在下玄罗,与师弟玄月从小生活在山中与师父学艺,如今小有所成,出山而来却是对世局一无所知,可否请先生指点一二?”见那说书先生推门进来,我首先作了个揖,把玄落改为玄罗。
“呵呵,公子不用客气,在下自当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说书先生抚着长胡,笑吟吟地看着我和玄月。
一落座,我就开始询问一直想知道的事情。
“之前听人说,这天下三大族人,蓝宇人为蓝眸,绿绕人为绿眸,紫凝人为紫眸,又说蓝宇与皇族最为亲近,不知是否因为凤氏皇族人也为蓝眸?”
“呵呵,那当然不是。看来二位公子果真出身山林,世人皆知,凤氏皇族为冰眸,一双冰眸如水滴般清澈。与蓝宇族较为亲近是因为蓝宇族同皇族通婚,非但不会改变眼睛颜色,还会使冰眸更加透彻,因此多数蓝宇贵族之女都会与皇族结为姻亲,百年下来,自然比其他两族更为亲近皇族。”
这样的话,玄月岂不是完全不可能是二皇子?哎,看来他的身份,是最大的难题。
“也就是说这凤修大陆只有这四种颜色的眼睛?”这是我一直疑惑的问题,毕竟我的眼睛是黑色的。
“非也非也,除去那四色,‘绯眸流星’不知公子可曾听说?但凡流星谷出来的弟子都有一双绯色的双眸,但是正常情况下与常人无异,不会出现绯眸,而且流星谷每二十年只出三名弟子,因此,这世上绯眸少见。”说书先生摇着纸扇,侃侃而谈。
“那先生可知道,这世上有无黑眸?”
“这……”说书先生顿了顿,投过来怪异的一瞥,“凤氏皇族历代遗训,早已通告天下……黑眸者,诛之。”
这一句话把我镇在场不知该作何反应,直到耳边再次响起说书先生的声音:“公子可还有事情要问?”
“哦,不好意思。先生可知凤国有何名医,我这位师弟身染恶疾,却不知何处投医。”我回过神来,差点忘记另外一件重要的事,玄月虽是脑袋烧坏了,或许还有的治,找找大夫总是好的。
“要说名医,首席当属流星谷谷主天星老人,只是谷主常年居无定所,行踪难测,要找他当比登天还难。再次为凤国首席太医凤云羽,一身医术,皆得天星老人所传,只是凤云羽脾气古怪,除却凤氏皇族,外族极少肯治,且寻他怕是要入凤都皇城才行,所以二位公子还不如先行凤都,都城内也不乏医术超群者。”
“玄罗在此多谢先生提点,小小意思请先生笑纳,今后玄罗若还有事,烦请先生多多指教。”我塞给说书先生一锭银子。
“呵呵,无碍无碍,老夫所知,必将倾囊相告。”说书先生一手接过银两塞到袖间,一手再次抚上他的长胡,“公子若无事相问,老夫先行一步。”
“多谢先生,先生慢走。”看着说书先生走出门,关上厢门,我“啪”一声趴坐在桌子上,双手托腮,“完了完了,玄月,我完了。”
玄月的手柔柔地抚上我的发髻,似在安慰。
“玄月,怎么办?本来还以为你是那什么失踪的二皇子,结果人家是冰眸。这也就算了,还搞个什么黑眸者,诛之,这不是让我没活路吗?我的眼药水最多再用三个月,不用眼镜看不清楚就算了,顶着双黑眼睛出去不是被那些人杀吗?哎呀,完了完了,你们这世界太混乱了,干嘛谁不杀非要杀我。”我使劲拍着额头,让自己更冷静些,其实也没什么不对么?能平静地过完三个月的生活,帮玄月找到家,也还不错……
不由嗤笑自己,原来还是会在乎自己的生死。
玄月的白色衣衫愈来愈近,他缓缓拉过我,轻轻拍打着我的肩膀。将脸埋入他的腰间,闻到熟悉的阳光的味道,心头如被阳春三月和煦阳光抚照一般,渐渐蓄起暖意,听见玄月如玉珠落地般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不怕,有我。”
久违的感动缓缓流入心间,眼前竟是泛起一层水雾。有多久,没有人站在身边安慰,有多久,没有人伸出双手支持,有多久,没有人告诉我“不怕”。
六年前的那个傍晚,绯红的夕阳烧亮了半个天空,也烧尽我心底所有的希望,那个时候,也有一个男子,他说:“不怕,还有我”。那个时候,那个男子伸出双手,他说:“落落,跟我走吧。”
玄夜,你指着我的心口说我没有心的时候,是否记得当初的承诺,玄夜,你踢开门让我“滚”的时候,是否记得夕阳下对我伸出的双手?
为什么,在你握住我双手的时刻,却又如他们一般,弃之如敝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