湛蓝晴朗的天空会让人的心情变得格外好,叶白小睡过后精神饱满,浑身都充满了力量。康嘉言特意换上了格子衬衫和灰色呢子外套,整个人看上去多了几分儒雅和亲切,少了几分精明。
“早餐已经准备好了,两位请!”沈迪深深弯腰,做了个“请”的手势。餐桌上已经摆放了面包火腿和煎蛋。康嘉言一口气喝掉半杯热牛奶,皱着眉头咬着面包,抱怨道,“天天吃这些干巴巴没滋味儿的玩意儿,吃的胃口都没了。真想念热气腾腾一咬一包汤汁的小笼包,炸的外焦里嫩金黄诱人的大油条,还有小馄饨,咸豆浆……”
“别别别,老康,你千万别往下说了!”沈迪被他说的食指大动,忽然觉得嘴里的面包味同嚼蜡,怎么也咽不下去了。叶白道,“你们就别抱怨了,想吃这些也不难。等这件事结束了,就能回去吃个够。”
这时候,房门被人敲响,是欧阳佑到了。他顶着两个黑眼圈,似乎没有休息好,“已经准备好了,车就在下面,随时都可以出发。”叶白加快速度吃完早餐,深吸一口气,对欧阳佑道,“我们现在出发!”
一路的人声逐渐变得稀少,风景却更加秀丽。一条笔直的小路直通疗养院的大门,两排白桦树全都掉光了叶子,只剩下笔直的树干和枝桠。
车子在疗养院的门前停下,两扇铁门被漆成了明亮的黄色,和头顶蔚蓝的天空形成鲜明的对比,犹如一幅色彩艳丽的油画。几人之中只有金毛来过,所以由他出面登记。
几分钟之后,黄色的大门缓缓打开。一幅比童话还要美妙的景象毫无防备的出现在叶白面前,他瞪大眼睛,屏住了呼吸!
疗养院中建筑都是纯白色的,圆顶,方顶,半圆顶。五颜六色的玻璃将明媚的阳光折射成斑斓的光块,随意播撒在建筑、地面和每一个从它面前经过的人身上。
草地虽然已经枯萎,但上面摆放的各种动物造型的椅子却依然鲜活可爱。老者们衣着光鲜,神态安详的坐在上面,或是三三两两聚在一起低声交谈,或是嘴角含笑遥望远方,不知是否想到了从前那些美好的过往。
车子在空地上停下,沈迪和欧阳佑没有下车。金毛引着叶白和康嘉言走向最后一座半圆顶的建筑。穿过狭长的走廊,阳光被隔绝在了外面,无法完全照进来。在叶白觉得被黑暗完全包围时,金毛终于停住了脚步。
他转头努努嘴,示意这个房间就是贾彬母亲住的,然后悄悄离开,接下来就要看叶白和康嘉言的了。
整理了一下衣服,又将手里提着的果篮挪到身前,确认嘴角恰到好处的勾起一抹笑后,叶白敲响了房门。
“谁呀?”一个苍老而冰冷的声音从门内传出,让叶白满腔的热情在一瞬间完全冷却下去。这个声音苍老的几乎分不出男女,叶白虽然知道里面的人还活着,却从这个声音中听不到任何活人的气息。她似乎对生活,对接下去的日子已经失去了所有的希望,住在这里也不过是苟延残喘罢了。
“看来咱们的任务比想象中要艰巨啊!”康嘉言冲叶白露出一个苦笑,往前站了站,右手握住门锁,轻轻转动后推开了门。
房间里唯一的一扇窗户被厚厚的红丝绒窗帘遮挡的严严实实,门后的世界比走廊还要昏暗,走进去后眼睛需要适应一会儿,才能找到将大半身体埋在沙发里的老人。
一头银白的头发是昏暗房间里的标志,叶白踏出第一步就察觉脚下绵软的像铺了一床厚厚的羽绒被。他不由得暗暗吃惊,面前的这位老人不但把房间弄的没有一丝光线,更是不希望发出任何声响打扰自己,那他们的到来会不会起到相反的作用呢?
“你们是不是走错了房间?”老人听到了开门声和两人的脚步声,却丝毫未动,声音依旧如死水般没有波澜,“看来你们已经很久没来过了,不然怎么会走错呢?”
被送到疗养院的老人都是孤独的,他们当中有很大一部分是因为儿女无暇照顾,才会选择在这里颐养天年。而接下来的日子中,他们的儿女也会一如既往的“忙碌”,经常忘记这里还有他们的亲人。
“不,老人家,我们是专程来看望您的!”叶白摸索着把果篮放在一张桌子上,他的声音很轻,但老人一定听的见。
“来看望我的?”老人并不相信,“不,我不认识你们。”
“是这样的,我们是贾彬的朋友!”康嘉言连忙开口,“听说您一直住在这里,我们特意过来……”
“不,不对!”老人的声音更加冰冷,甚至带着警觉。黑暗中叶白看不到,老人的手已经放在了沙发边的一个按钮上。接下来如果他们有任何不轨举动,就会毫不犹豫的按下去。
“看您说的,这种事我们还能弄错吗?”康嘉言锲而不舍,在进门之前他早就下定决心,就算老人是块儿千年寒冰,也要把她捂化了。
“我老了,但还没糊涂。”老人的身子动了一下,“我儿子虽然孝顺,但他在外面做什么,我心里有数,他的那些狐朋狗友没有一个好东西。你们,和他们不一样!”
叶白心中顿时一惊,他没有想到老人的思维竟然还保持着年轻时的敏捷,更没想到欧阳佑和他手下的人曾经让老人留下过那么深刻的印象。
“两三个月之前,他带了一个人来。”老人思索了片刻,准确的说出了那个名字,“对了,那人叫金毛!”
到了这个年纪的老人,很多都是早晨吃了什么,到了晚上就会忘记。叶白惊叹于老人强大的记忆力,更感叹之所以那件事会让老人留下如此深刻的印象,源于疗养院中数年如一日的寂寞生活。贾彬每一次的探望都会成为老人崭新的记忆,反复咀嚼,难以忘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