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周五的正午,片刻的踌躇后,陶怡摸出手机,先打电话给李墨谢绝了出版的请求,然后拨通了电台热线。夏磊接起电话,以程式化的热情问候道:“喂,你好!”
“我想点歌。”陶怡简单地说,接多了听众来电的夏磊并没有听出她的声音,依旧程式化地回答:“等一下就给你接进直播室。”
陶怡有些失望,忍不住叫了一声:“夏磊!”这次对方有了反应,按键的手在半空停了一秒,然后说:“不用着急,一定给你接进去。”说着,他朝直播间做了个手势。
“Hello,你好!想要点什么歌?”明快的女声从话筒那头传来。
想到自己的声音会响起在全省的收音机里,陶怡不禁有些紧张:“我,我想点播,那个,张学友的《如果爱》。”
“送给谁呢?”男主持人紧接着就问。
“送给,外面的导播阿磊。”女生的声音有些轻柔。
“啊?”两位主持人同时惊异地望望隔窗的阿磊,他也是一片愕然。“今天阿磊中头彩了!”女主持打趣说,“你是他的……?”
“我是他的同学。”
“哦,那你知道他前不久因为失恋痛苦过吗?”男声好奇地问。
“是吗?”陶怡不觉压低了声音,她知道他会。
“对啊!我记得那天上节目,每次有听众点播那种特悲的歌,阿磊就在导播室里‘暗自落泪’,我们看了都不舍得。”女声跟着八卦道。
“是吗?”陶怡低低地重复了这句话,她觉得眼眶里湿湿的。
“找到这首歌了,《如果爱》。”男声忽然想到什么,“哎,这歌可不能乱送的噢!”
陶怡淡淡地笑:“我知道啊。”
“啊,难道你就是……”女声恍然大悟的语调,“你就是那个让阿磊流泪的女孩啊?!”她看向导播室里的阿磊,他正埋头在手掌里,一声不吭。
“除了这首歌,你还有什么想对阿磊说的?”男声不肯轻易放过这个机会。
“嗯,”陶怡没有准备,想了想才说,“谢谢玉乔吧,是她让我认识到自己最在乎的人一直是你。”
“Wo-oh!”虽然不知道玉乔是何许人也,两位主播却同时欢呼起来,女主持人更是夸张地喊:“快拿担架来啊,阿磊昏过去了!”
陶怡笑了,一颗泪珠滑下面颊。撩动的琴弦,带起歌神磁性的声音从话筒那头飘出来:
“每个人都想明白,
“谁是自己生命不该错过的真爱,
“特别在午夜醒来更是会感慨,
“心动埋怨还有不能释怀,
“都是因为你触碰了爱。”
从赏月楼望下去,园子里是人们繁忙的身影,仿佛整个家族刚从远方迁回。不停地有人从车上卸下行李、搬到各房各院。
“如果这就是爱,
“再转身就该勇敢留下来。
“就算受伤,就算流泪,
“都是生命里温柔灌溉。
“哦爱,在回忆里总是那么明白!
“困惑的心、流过的泪、
“还有数不清黑夜等待,
“如果这就是爱。”
视线慢慢从游廊转移到屋内,原来的摆设已明显新发生过了移动,地上是清晰的落尘界线。一只有些年纪的手,从原本安床的位置靠墙角处,捡起一张画片,翻过来细细端详。幸亏它是正面朝下,否则被人遗忘在这里那么多年,早就蒙上了一层厚厚的尘埃,难以辨清了。
“如果你当时明白,
“后来的生命里是快乐还是悲哀,
“特别在夜深人静时想起未来,
“是否能平静、不会想现在,
“只是因为你拥有了爱。”
还是那淡淡的笑靥,已经太久未见了。长天微微颤抖的手指,轻轻抚过那容颜,仿佛那是真的她,还在那个年头,如果一切可以重新开始……
“如果这就是爱,
“再转身就该勇敢留下来。
“就算受伤、就算流泪,
“都是生命里温柔灌溉。”
一个身材颀长、英气勃勃的青年,张望着来到门口,双眼一亮,像是终于找到了想找的人,招呼长天。
长天回过头和蔼地点点头,同时小心地将照片放入怀中,依依地走出房间,一手揽过那青年,像一个无限宽慰的长者,一起离开。
庭院里那株挺拔的广玉兰,在阳光的沐浴下显得格外郁郁葱葱,清风吹拂树枝,轻盈地摆动。
“哦爱,在回忆里总是那么明白,
“困惑的心、流过的泪,
“还有数不清黑夜等待,
“如果这就是爱。
“如果,这就是爱……”
长天,无论是在离开孟园的日子,还是在最后一次环视孟园的时候,除了平儿,我最挂念的始终是你。对不起,我直到分离的那一刻才意识到谁是真正爱我的人,而我却为了私欲利用了他三年,即使动了真情仍固执地以为自己是为了复仇。我真的是愚蠢的,如果上天能赐予一次轮回的机会,我必定以十倍、百倍的真心回报他这世的恩爱。
长天,能再给我一次机会吗?我在孟园,等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