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山顶的枯草,只有一棵翠绿青草。
在欧阳思的眼中,这棵青草显得是那么难能可贵。
他忽然微微伸出双手,被谷主按着摔出去的那只手仍是疼的,他却仿佛没有感觉到,目光专注的盯着那棵青草。
他的双手上出现微弱的灵气,他往上一抛,灵气四散。
欧阳思愣了一下,坚持了几次,终于以他为中心,枯草沾染上绿意,青草一寸寸的取代枯草,林立在欧阳思周围。
芬芳的青草气息分散在空中,无数青草遮掩住最初的那棵青草。
木之青眼中的不善忽然褪去。
她心想,欧阳思还是孺子可教也,不算是榆木疙瘩。
欧阳思愣愣看着这一幕,眼角的泪早已干了,他忽然笑了,也是这么一笑,木之青才发现他的颊侧有一处梨涡。
她从未见欧阳思这么笑过。
有这么开心?
木之青想。
欧阳思站在青草中,满眼的绿色几乎溢出。青草卑贱,小小一棵,大多只能被人踩在脚底下,然而在欧阳思眼中,它们却满是生机。
“你干什么呢!”
元婴邪修不知何时又出现了,他面带不爽,“有这闲心就滚进去修炼!”
他并未发现什么,因为他亲眼看到所有青草都是欧阳思的灵力催生。
欧阳思的笑容落下,他看了他一眼,未发一言走进大殿。
他又跪在了蒲团上,即将闭上眼修炼时他还往外看了一眼,看到青草仍在,显然元婴邪修并没有那个闲心搞破坏。
欧阳思心中有种奇异的满足,他闭上眼睛,心里想——方才是木姑娘吧?
他的心中不再彷徨,多了一些喜悦。
他忽然觉得自己没着没落的心终于落下了。
木姑娘……
——
“嘭!”
几日后的邪魔谷西边,忽然发生一声惊天声响。
“发生了什么!”
“好像有人练巨蛇在屋子里,结果蛇爆了!”
“该死!满山头的毒液!这下不会惊动护法吧!”
“怎么回事?”
话刚落,元婴邪修就出现在他们身边,阴沉着一张脸,像是要将惹事的人活剐了。
邪修们噤声。
好一会儿才有人说,“惹事的人怕谷主怪罪,已经先一步自裁了……”
元婴邪修的脸色更不好看了,阴沉道,“是吗?不是还有魂魄吗?”
话说着,他的身影掠去,直奔发生爆炸的山头。
邪修们面面相觑,愁云惨淡。
爆炸的那一刻,欧阳思心跳得极快。
元婴邪修已经不在这里,谷主不见踪影,他迟疑了一下,从蒲团上站起身,殿外的青草在紫瘴的污染下又开始萎靡。
他的嘴唇干裂,像是在等待着什么,不住的望向殿外。
殿外有微风吹动,鬼使神差的,欧阳思走出殿外。
微风吹动他蓬头垢面的发丝。
一道他再熟悉不过,深埋在记忆深处的声音在他的脑海里响起。
“谷主在吸取魔骨的力量,只要你坚守本心,就什么事都不会有。你就当自己是来游玩的,我晚些时候再来接你啊。”
声音带着几分散漫,就像是在说今日的天气真好,然后便再没有了声响。
欧阳思向前疾走几步,像是想抓住什么,却连余音都很快消散,什么都不曾留下。
他愣神了几秒。
心中在狂喜,然而理智却在压制自己脸上的每一块肌肉。
不能高兴。不能高兴。
然而欧阳思还是很高兴。
木姑娘!真的是木姑娘!木姑娘找到他了!
不行!他不能表现出来!
不然木姑娘会有危险的!
想到危险两个字,欧阳思疯狂想上扬的嘴角终于绷直。
他忽然觉得,现在的一切苦难都没什么了。
他相信木姑娘啊。
木姑娘这么说,一定有她的道理。
欧阳思在原地呆了许久,直到元婴邪修上山看到,他的吊梢眼眯了起来,黑气出现抽了他好几下。
“你不想活了不成!还偷懒!”
欧阳思却什么都没说,转身跑进大殿,跪在蒲团上。
元婴邪修一肚子的气就这样憋着,不上不下。
欧阳思吃错药了不成!
气撒到一半,元婴邪修冷哼一声,转身下了山去,
没人知道,一颗小绿点悄悄退去。
那句隐秘的传音并没有被人察觉,但是邪魔谷也不是久待的地方。
经过几十年时间,不知道邪魔谷发生了什么,邪修之间危及生命的事情越来越多,性情都暴虐了不少,整个邪魔谷乌烟瘴气。
而且最重要的是,邪魔谷内的紫瘴气再也不能像从前一样给木之青助力。不仅修士,此时连紫瘴气似乎都带着暴虐。
不知是否与谷主有关。
木之青眯了眯眼,想到谷主亲自劫走欧阳思的情景。
邪魔谷不宜久待,恐祸及鱼池。
木之青给欧阳思留过话后,当日就借由一个避风头的邪修出了邪魔谷。
大殿的人像诡异,她观察了几日,发现它在掠夺欧阳思体内魔骨的气息。
若是仅仅如此,在短时间不会给欧阳思造成太大的伤害。
只要欧阳思坚守本心。
但是若是欧阳思没有坚守本心呢?
木之青却没有想过这个问题。
因为,他必须也只能做到。
木之青浑不吝的想着。
离开邪魔谷,木之青这次选择往紫瘴林的更深处走去。
这还是她晋升元婴期后第一次进入紫瘴林。
元婴期后的观感比之从前更加强烈,至少比金丹时期要看得更加远一些。
在以她为中心的几十里范围内,她能感知到每一棵鬼木的动静。
仿佛每棵鬼木都成为了她的耳目。
木之青在紫瘴林行走了一会儿,在有意的情况下,她来到一片沼泽。
沼泽上的瘴气更加浓烈,沼泽咕噜咕噜冒着泡,散发着恶臭。
木之青的食指伸出,一道灵力激射在沼泽咕噜咕噜冒泡的某一处。
“嗷!”
潜伏着试图偷袭的妖兽从沼泽中站起,整个身子有鬼木那么高大,外形貌似河马,嘴边长着长长恐怖的獠牙,口水和着沼泽水滴落,沼泽似乎成为了它的皮肤,烂到恶臭的整个身体都散发着有毒的气体。
它似乎有几分神智,愤怒的一甩长尾,想将木之青扫进沼泽中。